2、两三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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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大雨，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窗外阳光灿烂，齐敏朗洗漱完来到小家伙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而后便小心翼翼推开了门，却见原本应该睡着小家伙的床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那小孩却不见了身影，齐敏朗皱了皱眉，想不明白小孩去了哪里。
来到客厅却发现上面摆着两份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早餐，煎的金黄金黄的太阳蛋被放在柔软蓬松的吐司上，热气腾腾的牛奶散发着阵阵奶香，洗好切干净的水果跟沙拉酱混在一起，而做早餐的人从厨房里出来，脸上带着浅淡的粉色，一双大眼睛闪着温暖的光芒，弯成了小月牙，对着他笑，笑容像是窗外明闪闪的太阳，无端就能让人温暖，“你起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齐敏朗走到彭梦南面前，帮他把煎好的章鱼小香肠放到桌子上，“我都不知道我冰箱里还有这些东西呢。”心里很暖，齐敏朗笑的很开心，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像家一样令人安心的感觉。
“还有很多，有三文鱼，牛油果…..”
齐敏朗看着小孩扳着指头认真数着冰箱里的东西的样子，想着小家伙果然是个小孩子，却又觉得对方这样特别可爱，再次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晚上再做给我吃吧。”
彭梦南像是没反应过来，惊讶的瞪大了无辜的双眼，而后茫然的眨了眨眼，“我…..我晚上就回去了。”而后又笑了笑，“谢谢大叔收留我。”
齐敏朗突然想抱抱小孩，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到底还是突兀了点，“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你留在这里也没关系。”
彭梦南心里感动的要命，眼眶又红了，伸出双手想要把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揉掉，然后就被人阻止了。
齐敏朗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碰到眼睛，而后笑着说道，“真是小孩子，怎么又哭了？”
而后没再忍住，把人抱进了怀里，一手还不停地揉搓彭梦南的头发，“大叔不会做饭，留下来给大叔做饭吧，大叔会付你工资的。”
彭梦南的表情因为齐敏朗的话而显得诧异，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的落在齐敏朗的胸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齐敏朗特别害怕他哭的晕厥过去，忙放开了人拿了牛奶给他，“别哭啊，乖啊。”
就这样哄了十几分钟，彭梦南才停止了抽泣，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在齐敏朗怀里，还把人家的衣服哭的都湿掉了，又是脸红的像是熟透的番茄，心里既感动又尴尬，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这么一想，又想哭了，“我可以来给大叔做饭的，不收钱。”
齐敏朗听到这话脸色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心里想着就你那小身板，给大叔打工还不收钱，大叔忍心吗？看着那双黑而明亮的双眼还带着水汽，里面盛满了信任和感激，他又怎么舍得辜负这双眼呢。
等两个人放开彼此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都是温馨的气息，可是等齐敏朗吃完自己面前的早餐却发现小孩的碗里还是满满当当，一点没动。
“不喜欢吗？”齐敏朗不解道。小家伙做的早餐很好吃，跟往常住的酒店的自助餐也不相上下了。
“不用的，我….我很饱。”彭梦南因为紧张又开始不断扣着自己的指甲。
齐敏朗皱了皱眉，看着小孩脸上的拘束不安，最终叹了口气。
而彭梦南听到那声叹气，又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眼眶又红掉了，心里想的都是，我给大叔添麻烦了。越想越是难过，眼泪也不受控制掉了下来。“对不起….”
齐敏朗心里懊恼自己为何要叹气把小家伙都吓坏了，“小家伙，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齐敏朗努力让那份疼惜隐藏起来，摆出一个柔和的笑，安抚道，“我们认识一下好吗？我叫齐敏朗，你呢？”
“彭…彭梦南。”彭梦南心里还很难过，说出来的话也是一抽一咽。
“几岁了？”
“十…十六。”比想象中要大一点，还以为小家伙就十三四岁这样。
“几年级了？”
“…….没。”这么小就没上学了吗？心里有些钝痛的感觉。
“家里还有什么人？”
“爸….爸爸。停顿了一下，彭梦南手指抓的更紧了，“妈….妈妈也在的。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
齐敏朗看着小孩突然陷入阴影，忍不住走过去把人抱在了腿上，而后像哄小婴儿一般，轻轻拍着小孩的后背，下巴搁在小孩柔软的头发上，轻轻蹭了蹭。“妈妈就算不在南南身边，也一定一直都有在看着南南的。”
彭梦南的头埋进了齐敏朗的肩窝，小声的啜泣起来。
他知道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这么多年的难过心酸，像是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在男人温声轻语里，喷薄而出。
“大叔，你真是个好人。”就这么一个早上而已，彭梦南就哭了好几回，漂亮的大眼睛也一直红通通的肿的像个核桃。
“嗯，既然觉得大叔是个好人，那就好好听大叔的话，把早餐吃了好不好？嗯？”齐敏朗说着把彭梦南那份早餐拿了过来，也不管怀里孩子的诧异，甚至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牛奶端到了小孩嘴边，语气也似春风般温柔，“乖，喝牛奶。”
彭梦南就这么维持着惊讶的神态，眼泪被止住了，那双本就漆黑的大眼在泪水的浸润下显得更为清澈，嘴巴微微张开，正好方便齐敏朗把牛奶慢慢灌了进去。
温热的牛奶一路流下，久未受到滋润的肠胃都变得温暖起来。原本停止的泪水也不断流下，落在了齐敏朗的手背上，灼烧着他的心，那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钝痛感。
喝完一杯牛奶后小孩嘴角都是乳白色的奶泡，小脸也因为热显得红润，或许也因为小孩害羞了，只见小孩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眼睛四下张望就是不敢看齐敏朗，发出的声音有若蚊蚋，“大叔….放我下来。”
齐敏朗这才发现自己一个28岁的大叔抱着个16岁刚成年的少年这样坐着确实不妥，颇有猥琐怪蜀黍的味道，然而此刻小孩喝完牛奶后小身板很暖和，小脸羞得红扑扑的还带着奶香味，让齐敏朗喜欢的不得了，于是便摸了摸小孩的头，出口便是自己也没想到的耍赖的语气，“不要，南南很暖和，大叔要取暖。”
也就彭梦南不知事，这动作这语气，平常小孩来说已经算得上性骚扰了吧，齐敏朗一边想到，一边继续不要脸的对彭梦南挨挨蹭蹭。
安静地吃完了早餐，齐敏朗硬是要小家伙喝完两杯牛奶，“碗不用洗了，等会儿家政阿姨来了再洗。”
“我可以洗的。”彭梦南的脸大概因为刚喝过热牛奶的缘故，显得红润水嫩，配上那双无论什么时候都显得童真稚嫩的双眼，直把齐敏朗看的心里都吧嗒吧嗒软成了一滩水，“小孩子不需要做这些。”于是便笑眯眯的伸出魔手，终是忍不住摸了上去，因为看起来特别嫩的缘故，齐敏朗也没敢用力，只是很开心的蹭了蹭。
只见小孩像只小奶猫一样，双手扒拉着齐敏朗的大手，脸颊在他手上蹭着，脸上是很享受的舒适。自从妈妈走后就没有再感受过的温暖，彭梦南有点恍惚，不知自己是不是活在梦里。
虽说齐敏朗要彭梦南留下来，可是等他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小孩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还散发着热度的晚餐在桌面上，皱了皱眉，齐敏朗打定主意明天要调查下小孩的背景，以及，可能的话，把小家伙接到家里。
这几天齐敏朗都在调查彭梦南的事，私家侦探效率很高，没多久便给了齐敏朗一份资料，没几页，很简单却也特别沉重。
或许这世界上比彭梦南惨的人多的是，但绝没有其他人可以像彭梦南一样给齐敏朗一种恨不能以身代之的心酸。
“齐先生，或许您需要现在就到彭先生那里。”把资料给了齐敏朗之后李志说道，这几天一直都在调查彭梦南的事，他自然比齐敏朗清楚对方的状况，雇主对调查对象也不像是仇人的态度，那么对方最近发生的事还是马上告诉雇主比较好，“彭先生，好像要被他父亲卖出了。”
齐敏朗听到这话，脸色冷了几分，眼神更是凌厉地看着落地窗外，“他怎么敢！”
而后也不再跟侦探啰嗦，出了门便往刚刚看到的彭梦南的地址那里奔去。
一路上齐敏朗把车开的飞快，连闯了好几个红灯也不在乎，这种心焦忧惧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以致一直以来的淡定从容都不见了踪影。
这里是一片废弃的工厂区，杂草丛生，似乎被附近的居民当成了垃圾焚烧地，散开来的垃圾到处都是，散发着阵阵恶臭，走近还能看到垃圾焚烧后留下的灰烬，齐敏朗看着这破败肮脏的地方，心里头升起的都是对小孩的疼惜。
厂区里都是随便搭起来的简易床，满是油污的床帘像是从垃圾堆里捡起来的旧物，可以听见里面传来的呼噜声及叫骂声，齐敏朗向来冷漠以致冷酷，对这些人是半分感情都没有，也没觉得可怜同情，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快点找到小孩，这种环境怎么适合那个天真到善良的孩子。
等到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挂满伤痕，像是没了生气的小孩齐敏朗才知道什么叫心碎的感觉。小孩旁边还站了几个脑满肥肠的人，此刻更一个胡子拉碴满身酒气身形瘦弱的男子在谈着价钱，齐敏朗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也不说话，长腿一迈到了小孩身边，一把抱起小孩然后对男子说道，“买卖人口，你不知道犯法吗。”
即便心里更想的是把这把小孩当货品一样随便买卖的人渣给杀了，但齐敏朗知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给小孩看病，至于这群败类，齐敏朗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快把他放下，那是我….呃…..儿子。”男子说这还打了个嗝，一口低廉的酒味也喷了出来，齐敏朗闪开了，看也不看对方，转身就走。男子还想阻拦，被齐敏朗一脚踢倒在地，捂住胸口不断哀嚎，其他几人见势不妙，也因为心虚，也不管地上哀嚎的人转身就跑。
“警察马上就到，你就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吧。南南，我来照顾。”
好像每次见到这个人都是伤痕累累的状态，明明还那么小，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温柔良善。
齐敏朗坐在救护车上，不顾车上的医生和护士，拿起彭梦南瘦小的手，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珍重的像是对待唯一的宝贝，心里默默想到，既然放不下你，那便不再让你有离开的机会。
彭梦南好像看到了妈妈，温柔的抱着她，说想他。他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来自亲人的爱了，他紧紧抱住妈妈，眼里流着泪，“妈妈，我好疼。你带我走吧。”
然后便感受到妈妈温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慰着他，“妈妈在这，别哭，很快就会好起来。”
“妈妈，活着真是太痛苦了，你带我走好不好。”彭梦南抓住那双手，心里不知是难受还是平静，真的，活着真是太痛苦了。
冬天太难熬了。冷，饿，到处都是呼啸的风，从每个角落钻进身体，血管都要被冻住了，饥饿像只野兽，也在体内撕咬着血管和血肉，他很痛苦，总想着睡一觉就好，然而睡醒之后还是黑夜，漆黑的冰冷的冬夜，有时还会下雨，一滴一滴，落在身上的时候像是被小石子砸中一样，身上的伤口很痛。冬天也基本没人喝饮料，他捡不到瓶子，换不到钱，回去会被打，皮带，扫把，有时是外面别人扔掉的铁棍，打在身上，真是太疼了。
活着，为什么这么痛苦呢？妈妈。
带我走吧，我不要活着了。
妈妈！
消失掉了，那个温暖的身影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暖，不同于妈妈的那种柔和，但还是让人舍不得放开的温暖。
朦朦胧胧睁开眼，彭梦南看到了温暖的来源。齐敏朗趴在床边，两只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像是害怕他走掉一样。手指动了动，便看到原本睡着的人醒了过来。
“终于醒啦，小家伙。”齐敏朗笑的很是开心，脸颊放到彭梦南的掌心里，蹭了蹭，“可把大叔吓死了。下次不能再离开大叔了。小坏蛋。”
彭梦南突然又很想哭了，好像遇见这个人以后就变得特别软弱，明明被那个人打得时候都没有哭过的。
“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身上的伤可得好好养着，你先躺着别动。”齐敏朗轻轻放下了小孩的手，出去外面把张彬叫了进来。
医生护士进来之后齐敏朗也没离开，站在一边给彭梦南掖被角，彭梦南眼睛一直在看齐敏朗，一眨不眨，像是个刚刚出生见到妈妈的小雏鸡。
住院期间，齐敏朗不假他人，陪床伺候全包了，晚上也把小孩当幼稚园的小朋友，非得给他讲故事，张彬笑他像个老母鸡，齐敏朗也无所谓，小孩每晚听他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的时候脸上露出的笑容比什么都重要。
作者有话说第2章 两三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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