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半碗花雕

9、杂乱（一）

　　六扇门办案瑾瑜是知道的，更何况玉书，她这办案效率在全京城也是有口皆碑的，看瑾瑜低头思索，玉书接着说道：
　　“其实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担心她性格太张扬了，在这城里怕是也不老实呢，刚刚的话也只是猜测罢了，我看这事多半就算是过去了，不过你要看见她，还是让她低调些，别再因为别的事情惹到官府就好。”

　　“说的正是呢，我就是怕她这性格惹出乱子来，她自己总是没深没浅的……”

　　“玉书，一起去衙门不，还是我先过去？”叶子乔洗完了碗，大声问道。

　　“等等我，一起去。”

　　邓玉书回答完叶子乔，拉着瑾瑜要走，可是又忍不住跟自己这闺蜜啰嗦道：
　　“你呀，也真是太担心了，也不怕邱老板吃醋？”

　　瑾瑜何尝不担心呢，然而只是摇摇头，满脸无奈，她心里也怕邱穆怡知道了不高兴呢，可是这个冤家也是不能不管的啊！

　　两个人说着一起出来，邓大娘又叫玉书过去，原来是邱穆怡拿来的食盒，让她一起带过去。

　　邓玉书拿了食盒要走，邓大娘看见她又不由得感叹道：

　　“这个邱老板也真是，老是神神秘秘的，来了两次了都没吃饭，是不是我们招待的不好不太高兴。”

　　邓玉书明明还有许多正经事等着做，他们一个一个却偏偏还要来烦自己，可是又不得不跟他们解释，只是瑾瑜跟邱穆怡这关系解释起来可为难了。又想邱穆怡哪次来不是看瑾瑜来的，自己这娘亲也真是自作多情的。

　　不过邓玉书想了想，只好说道：
　　“她太忙了娘，不是还说让咱们去她饭馆坐坐呢，她不是那样挑理的人，上次还跟我说您给给她拿的甜品比她那的厨师做的都好，要跟您学学呢。”

　　邓大娘听她这样说，马上又高兴起来，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想着她人也不错，别是咱们怠慢了。”

　　邓玉书看着娘亲笑了自己也笑了，只是她刚要走，邓大娘又说道：“我就是觉得可惜，她人真的不错，好像跟瑾瑜特别要好似的，我看那瑾瑜可不怎么喜欢她，而且那瑾瑜到底是……做那个生意的，聊得来就聊，聊不来又何必自讨没趣？”

　　“好了娘，咱们只管自己的事好了，人家的事咱们不好插嘴的。”

　　“我不过跟你说说，你倒教育起我，你快去吧，一会子乔等着急了。”

　　“早就要走了，都是你拉着我说东说西的。”

　　“好了好了，快走吧。”

　　邓大娘说着推她出去。

　　总算是出了门，邓玉书想着回到衙门又要等一会才出来，今天又不知什么时候能收工了，谁知三个人刚出了门，迎面正好碰上六扇门的人。

　　叶子乔见他们穿戴整齐走过来，心想正好不用再去衙门找他们，邓玉书却是纳闷，今儿怎么忽然这么积极了？

　　“今儿这是刮的什么风，加班都这么积极？”
　　邓玉书出来家门笑脸就不那么容易见了，此刻见了同僚，刚还弯成月牙的嘴巴马上又变回日常的嘴角向下。

　　“嘿嘿，老邢想跟子乔学学验尸勘察，听说子乔在这吃饭，这不来堵他了？”小六子是个吃货，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将老邢从众人中间拉了出来。

　　叶子乔听说老邢要跟自己学习，赶紧穿过邓玉书直接走到老邢跟前，一手搭在老邢肩膀上说道“
　　“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邢捕头这么谦虚起来了。”

　　老邢却白了小六子一眼说道：“小六子那嘴除了吃东西，有一句可信的话，我不过是来看着你们，别给我惹祸罢了。”

　　“是是是，谁不知道子乔是您教出来的啊……”小六子赶紧补救道。

　　“嘿，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是你说的！”叶子乔自然知道老邢跟自己学习是开玩笑的话，不过还是被小六子东一句西一句的气的直笑。

　　小六子确实是个孩子，今年第一年当差，大伙都当他是小弟弟似的照顾着，每天看他胡闹惯了，大家也只哈哈大笑就算了。

　　邓玉书跟在大家后面，出去办差本应该排好队好好走的，不过现在也不算上班时间，想想还是算了，就让他们闹着好了，一会到了齐府再给他们立规矩。

　　这回到了齐府，俱已准备妥帖，门口燃着好几个火把，那个梁管家仍是站在门口亲自迎接，一路往里面走，路上都是灯火通明，直似白昼一般，看来府上还是很重视这个案子的，想必也很想抓出凶手。

　　那梁管家总是笑意很浓，邓玉书猜不透他，于是一边走一边跟她搭话，说道：
　　“怎么今天不见楚夫人？”

　　死者叫做楚十斗，楚夫人既是死者妻子。

　　“因她悲戚太过，又刚生了孩子，老太太特意嘱咐让她搬到别院去休息了，省着在这里睹物思人再落下病根。不过月钱还是照给的。”

　　“你们府上倒是仁义。”
　　邓玉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他的反应，真是一点破绽没有。

　　“老太太听说死了人，连生日也不想过，这不今天也就热闹半天，下午紧着把人赶走，晚上好给你们查案方便。”

　　这管家总是彬彬有礼，语调平稳，不管说什么，都波澜不惊似的。

　　“对了，我今天看到一个小孩子，你叫她来，我要问话。”

　　叶子乔忽然出现，也不看着主管，直愣愣说道。

　　不过这自然是他们的“战术”了，叶子乔来的突然，梁管家自然就看向叶子乔，这个时候，另外一个人就可以好好盯着他的表情了。

　　不过邓玉书认真盯着梁管家的脸，仍是毫无破绽，一点惊慌和愤怒都没有，只是惯常的被麻烦了的无奈和推阻。

　　“我们这里没什么小孩子，想是这位官爷看错了。”梁管家说着，且仍是笑着。

　　邓玉书于是想：也许他不是装作镇定，大概只是一个真的修养很好的人。

　　邓玉书于是给旁边的老邢使个眼色，让老邢将子乔拉走，既然管家真诚，自己也跟他直说就好，于是说道：
　　“我们今日这样晚才来，府上如此兴师动众的接待，我看府上也都十分挂心此事，我们也无意探听什么消息，只是希望尽快还给死者一个交代。”

　　“正是呢，此事闹得人心惶惶，我们脸上也不好看，老爷少爷今儿吩咐了好几次要好好配合你们，今天白天让你们白跑了一趟，很是过意不去。”

　　那管家态度仍是很好，不过也仍是推阻着。

　　这里毕竟是齐府，府上还有自己的同朝为官的同僚，人家不肯，邓玉书只得淡淡地说道：
　　“好，我们尽快。”

　　看着管家松了一口气的背影，邓玉书却忽然心血来潮，问道：
　　“您夫人也在府上？”

　　“鄙人才刚定了婚事，还没来得及过门呢！”

　　“恭喜恭喜。”

　　邓玉书问起亲密的人，希望能看出他更多的情绪起伏，不过说起这婚事他虽然由衷地开心，笑容里多了一丝温度，但也仅此而已。

　　此时六扇门的人已经开始依次审问，邓玉书刚想过去看看，齐少爷就走了进来。

　　“果然是玉书在这里，我听说是你在这办案，想着过来看看，我们家里下人多没规矩，你有什么不便之处，只派人来跟我说就是了。”

　　这齐少爷就是邓玉书的同僚，而且跟大多数同僚不同，这齐少爷是邓玉书乐于见到的那种——彬彬有礼，又不虚伪奉承，跟他交谈只让人如沐春风。

　　“不会，梁管家准备的很妥帖，方便得很。”邓玉书说着看向梁管家——那管家看少爷进来，自己也只好又回来，此时邓玉书看他，他只是尴尬一笑。

　　“那就好，这次的事就有劳你了。”

　　齐少爷说着微微施礼，邓玉书自然双手扶他，两人客套了几句，这齐少爷终于拉邓玉书到一边，颇有些忧心地说道：
　　“这事没出了几天，已经满城风雨了，现在多一半都知道我们齐府里死了人，我也知道你们那事儿多，只看在我奶奶面上，把我们这先结了，你们那若是有什么事，我自愿过来帮忙。”

　　齐少爷现在锦衣卫里当差，在这城里办事方便得很，而且以他的官职是不用如此跟自己客气的，不过既然他这样好说话，邓玉书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趁机说道：
　　“今儿你这样说了，少不得往后来麻烦你，你也知道我们，时不时的在城里抓人，要是有你帮忙，可就方便多了。”

　　“尽管放心。”

　　邓玉书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也说道：
　　“你也放心，我们头儿叮嘱了好几次尽快破案，何况咱们关系，自不会怠慢了。”

　　“我也知道，只是老人家惦记着，我只好来了，那你们忙着，有事只管叫我，就在后头。”

　　“知道。”

　　这齐少爷也算是少年才俊，邓玉书还记得几年前谣传齐府要变卖家产，好在这齐少爷忽然高中，齐府才又喘了一口气。他在这些京城里也算是有点名气，尤其是礼数周到，再没第二个这样不差分毫的公子，甚至徐大人也曾提起过，自己那小子有这样一半懂事就好了，不过齐府这几年大概运势不济，刚刚缓过一点，又出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他们想尽快结案。

　　邓玉书终于跟他们应酬完了，叶子乔跟老邢也转去了别的地方，邓玉书于是也往后面去，只见后院里乌压压的人等着审问，自己不在，便是老邢忙前忙后的，邓玉书也乐得躲开这些大半无用的差事——只等着回去看他们的审问结果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