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天》二十九楼

31、31 贵客

　　31 　贵客

　　黑色的马车貌似平常，仔细一看也不过是显得精巧些罢了。

　　掀开黑色双面缎布帘子，内里稍一窥视便叫人为之一震。
　　先不说古朴稳实的黄铜内壁，就说那台金丝楠木虎头豹尾小台几，竟是贴靠在车壁之上，任马车如何行使都纹丝不动，那上面的白瓷套银底的茶壶雕的是福到眼前的细纹。

　　阳光从偶尔飞起的车窗纱帘飞掠进来，给内里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车内年轻的公子微仰着头，穿着一件暗绿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缀着一枚白玉佩。
　　他神色怡然自得，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一只杵在脑侧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停在街角隐蔽处，后面跟着的骑马劲装男子，其中一位利落下马，在车窗边轻叩三下，躬身说到，“公子，那边安排怕是要一两天功夫，您看是在金城歇息还是直接回威武城？”

　　马车内人略带慵懒随意的口吻道，“就在金城住两天，我要亲眼所见。”

　　黑衣劲装男子点点头，“是。”

　　马车内公子又说到，“大骨，拿你的名帖去赵府。”
　　叫大骨的男子闻言即刻应声而去，不一会儿，黑车马车一行驶向金城以东，府苑群落之处。

　　赵夫人得了门房管家的禀告，顾不得手上还在给赵晨翻看的衣料，急急忙忙奔向前院。

　　她一看，来人身姿欣长矫健，浓眉亮眼，果然是卓大人的贴身护卫大骨大人。

　　赵夫人恭敬行内妇礼。
　　“大骨大人如何来了金城，派个人知会不一声，我好叫当家的去城外迎接大人！还要大人……”
　　话未说完，猛的瞥见大骨身后不远处似乎还有一辆马车，几个劲装汉子肃穆以待，顿时惊愕半晌。

　　大骨低声说到，“还请夫人开侧门。”

　　赵夫人这才醒悟过来，心中猜测确定下来，竟是又惊又喜。

　　一时间连忙招呼官家亲自开侧门放马车进府。

　　车帘掀开，大骨恭敬侯着马车上年轻的卓大人下车。
　　赵夫人跪地请安，硬是不敢抬头。
　　府中人见当家夫人如此吓得纷纷跪地，不敢吱声。

　　“起吧！”卓公子吐出清幽二字。

　　赵夫人这才站起身，却也依旧不敢直视来人。

　　大骨说到，“赵夫人，我家公子此次金城私事，形迹不易透露，借住府上两日，打扰了。”
　　他说的客气，赵夫人却是大气不敢喘，连连点头，“是，是，卓大人驾到那是赵府的荣幸。卓大人请入座歇息片刻，我这就去把东边僻静的小院收拾出来。”

　　卓大人点点头，迈着优雅细碎的步伐缓缓上坐。

　　对于赵府东院所住的客人，赵府主人小心翼翼，下人自然更是讳莫如深，路过东院外的林子过道都会噤声轻脚。

　　中午赵大人得了消息匆匆回府，亲自去东院拜见，却被大骨拦在了门外，“赵大人不必多礼，我家公子正在午休。”

　　赵大人连忙道，“好，好，不打扰卓大人休息，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下官。”

　　赵夫人正在房中焦急的等着丈夫回来，一看到他那灰头土脸的表情无声笑到，“如何？没见到吧！”

　　赵大人老实点点头，“没见到。”

　　赵夫人安慰道，“见你才意外呢，我叫你不要去你非要去。”

　　赵大人说到，“拜见还是要去拜见的，大人不见那是大人的事。”

　　赵夫人点点头，“也是。其实我也统共没见过他几次，每年去卓府拜见我那表婶卓老夫人的时候他也就人影一晃，反正那样的人物，我也是不敢多看的。表婶还叫我喊他表弟，我哪儿敢放肆啊！”

　　赵大人说到，“你这就对了，卓老夫人是念着幼时的情分抬举你一句，你自己还是要知分寸的。”

　　又说到，“对了，端茶送水你亲自去，切记不可直视，我听闻卓大人最不喜人直视他的容貌夸赞他的容貌。”

　　赵夫人挥挥手，“哎呀，这我难道会不知道的吗？”

　　赵大人想想又说到，“卓大人能来咱们赵府暂住两日是对咱们的抬举和亲近，你这两日可要好生伺候着，管束好下人，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赵夫人点点头，“晓得的，晓得的，那大骨大人都吩咐好了的，我就按他吩咐的做总错不了。”

　　赵大人沉吟片刻道，“既然卓大人这次是私密行踪，又喜清净，这两日府上谢客，我也不去衙上了，在家随时伺候着。”

　　赵夫人瞅瞅他，“看把你紧张的，不用这么着吧！”

　　赵大人叹口气，“唉，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未必真需要我伺候，但这至少表明咱们的诚意，你想想，我一个秀才出身，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是谁，你还真以为是我能力出众？若不是因为卓老夫人和你亲近，卓大人给的体面？”

　　赵夫人掩嘴轻笑，“哟哟哟，这会儿倒是谦虚起来的，你晓得这个厉害就行。”

　　赵大人呵呵笑到，“再说了，咱们晨儿可是一直把卓大人奉为神明一般的人物，他日后若是能得到卓大人的提点那才是咱们赵家最大的福分啊！”

　　赵夫人也应声是，又说到，“说来也是奇怪，卓大人对咱们两人态度不冷不热的，对你见不懒得见，对晨儿倒是态度亲近。”

　　“呵呵，这也是晨儿的福分，再说了，卓大人也不过是双十二年华不到的年岁，和晨儿也就隔了十来岁，也许他们年轻后生说得上话来。”

　　“嗯，那也是，那你说我要不要告诉晨儿卓大人在府上呢？”

　　赵大人一仰面，“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卓大人愿意见自然会见他，多走动对晨儿有利无弊。”

　　“好，好，那我一会儿就去告诉晨儿，他一准高兴。”

　　赵夫人却不知道，赵晨虽然平日沉默寡言，仿佛与世隔绝，却心思聪慧极为敏锐，不过是在东院书房里瞟了一眼外面的情景便猜到东院住进了贵客。

　　而进出东院送茶水果盘的竟然是他母亲亲自伺候，略略一想心下难以置信，偷偷跑到东院门口一看，那守门的汉子，黑衣劲装，面目熟悉，当下心中狂喜，真的是他想的那个人。

　　赵晨重新回房沐浴更衣这才去了东院。

　　卓公子此刻已沐浴完毕，换了件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棉衫，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坐在院间回廊上看着院中水池里的金鱼，许是默默想着心事。

　　听闻护卫大骨禀告说赵小公里来拜见，不觉轻巧扬唇道，“哦，他倒是来的适时。”
　　赵小公子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他下巴微微抬，眸光星河灿烂般璀璨一般的看着自己。

　　赵小公子全身一震，恭敬行跪拜礼，“表舅。”

　　卓公子摆摆手，“过来说话。”

　　赵公子平日是个木讷不言的人，见到这卓公子眼中像是有了画龙点睛的神采似的。

　　卓公子也绕有兴趣的问了他好几句今日读书的情况。

　　“表舅，你可知道一本书？”
　　“何书？”
　　“《山海经》”。
　　卓公子沉吟片刻道，“还真没有听过，是什么书？”
　　赵公子略略吃惊的说到，“连表舅竟也未听闻这本书？”又有些气馁的说到，“我叫人找遍了金城书局也没有人知道，我爹还托人找了威武城书局几个老板也是说不知道这本书呢！”
　　“那你从哪儿听说这本书的？”

　　“我一个朋友，说是那本书里写的都是些山川神兽的事儿，可有意思了，”赵公子说着从腰间荷包里掏出那个不倒翁来，“表舅，你看看这个，这上面就是她画的《山海经》里面的神兽。”

　　卓公子接过那不倒翁仔细端看，那面儿上艳丽浓郁的色彩衬得他那修长洁白的手指玉雕一般精致。

　　“是不错。”他悠然道。

　　得到肯定赵公子欢喜极了，他能说不错的极少。
　　“是吧，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可喜欢了。她说这神兽叫狡，其角如牛，其尾如鼠，其纹如豹，其吠如犬，其名曰狡，见则其国穰。还有一种神兽，崇武之山，有鸟曰善，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飞，名日蛮蛮。”
　　说完闪亮着双眸看着卓公子，“有意思吧？”

　　卓公子沉吟不语。

　　赵公子想想又沮丧的说到，“可惜了，连表舅都不知道这本书，怕是这世上难找了。”

　　卓公子淡笑道，“只要这世上有我必能找到。”
　　赵公子点点头，忽然又说到，“表舅，她也和你说了一样的话。”

　　“什么话？”
　　“别人说她好看，她说自己一副臭皮囊而已，几十年一样鹤发鸡皮，阑珊枯骨罢了。”
　　卓公子转转眼，“哦！”

　　赵公子还待说话，就听赵夫人行来，连声歉意，“打扰卓大人了。一不留神没看好，晨儿就跑来叨扰大人了。”

　　赵晨垂手一阵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赵夫人还在连连致歉。

　　卓公子挥挥手，“无妨，”说完竟难得又说了句话，“晨儿近来显得活泼了许多。”
　　前些年他也见过好几次赵晨，相比今日确实显得活泛开朗了一些。

　　赵夫人听闻，讪笑到，“谢大人夸赞，这些日子晨儿确实开朗了许多，这也多亏了有个夫人她侄女儿经常来府里陪着一起说话看书的。”

　　卓公子点点头，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