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下岗以后》怜印夏阁

2、死而复生（1）

　　云沥觉得头痛欲裂。

　　剧烈的头痛让云沥不得不锤着脑袋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猛然脱离黑暗的视线一时之间仿佛还有些不适应，云沥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刺眼的光线，腐朽的味道在下一刻从鼻子传入了脑海，他猛咳了几声，一边暗骂着，一边用手挡着阳光四下看去。

　　烧焦的枯木与遍野的尸体，腐烂的味道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惹得云沥在呼吸到这刺鼻的味道之后忍不住一阵干呕。

　　但云沥对这种味道却是再熟悉不过。

　　战场和死人的味道。

　　云沥是在恢复意识之后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的。他先是左右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地方。周围尸体成群，他倚在一棵已经被烧焦了的枯树干上，可能是位置不对，他觉得自己浑身都跟散了架一般疼的要命，然后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全是黑灰和血渍，脏的不成样子。

　　……自己的手没断还能动，真不容易啊……云沥脑子里昏昏沉沉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然后忽然一愣，猛然反应了过来。

　　脑子瞬间清醒。

　　……自己居然还活着。

　　头脑在清醒之后开始迅速回转，失去意识之前的画面开始依次在脑海中浮现——周围厮杀声起，呐喊不断，他方想回头挥刀帮那个人挡下一击，那人的剑却先一步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世间魔罗皆以魂铸兵，但凡魂兵伤得死穴，即使是魔罗的长生之身也不能幸免。

　　不过……自己好像没死成？

　　在意识到这个让人十分惊喜的事实之后云沥下意识的试了试自己胸口的伤口，发现居然已经被人给包扎好了，似乎还被人施过了治疗的灵语，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那一剑，貌似没致命？

　　虽然觉得诧异，但云沥还是飞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谁会跟好消息过不去呢？

　　不过……有人救了他？是谁？

　　自己失去意识前，冷锋台的那一战，无间这一方已是占下风。云沥本想背水一战，谁料却被手下反将一道，现如今无间和九幽森罗也不知怎样了……云沥一边飞快的恢复着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一边手扶上身后的树干，慢腾腾的站了起来……倒不是他不紧不慢……而是他现在当真是浑身酸痛的要命……

　　阳光透过枝杈斑斑驳驳的洒在地上，经方才云沥观察，这应该是个乱葬坑……许是自己被刺了一剑后让人给扔到这里了。

　　居然把自己扔在乱葬坑……他们大概都以为无间魔尊云沥已经死了，所以把自己扔在了这里？云沥心想，所以说，自己现在在别人的眼里，或许已经是个死人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乱葬坑昏迷了多久……不过云沥很快找到了答案，因为他在乱葬坑里发现了一具很眼熟的尸体。

　　那是之前他手下的一个小士兵，曾经因为自己的一些家事来找过云沥，所以云沥对他还颇有印象……此时这个看起来年纪尚轻的小士兵就躺在他的旁边，脸上满是血污，若不是云沥仔细一看，都认不出他。

　　云沥回想起来，自己好像是看着他死的。那时冷锋台城门下，他被一个极乐天的士兵刺中了死穴，鲜血涌出，转瞬命归……云沥本想救他，但已是来不及了。

　　如果过去了很长时间，这小士兵估计早就腐烂的不成样子了，现下，他的尸体顶多是发出一阵恶臭，却还能辨别出人样，说明并不是过了很久的时间。

　　当初这个小士兵为了什么家事来找他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云沥只模糊的记得这小士兵似乎有一个很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很乖巧的女儿……他的女儿好像叫小凝……？似乎是自己给起的名字？他们知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云沥低头，看到他旁边恰好有一快小坑，便索性将这小士兵的尸体拖到那坑里，撒了些土简单的埋葬了。在将他埋了之前，云沥抽出了小士兵手中的那把长剑——他抽了半天，那剑仿佛长在那小士兵手里了一般，怎样也不愿松开。

　　按理来说，魔罗以魂铸兵，然魔罗乃世间恶念所化，本无魂魄，魔罗之魂乃天地恶灵。因此魔罗身死魂散，不入轮回，魂兵也会一并消失，可这小士兵明明已死，手中却还紧紧的拿着自己的剑……莫非这剑并非魂铸之兵？

　　不过这些也都无所谓了，并不是什么云沥需要考虑的事，他不过就是想借这小士兵的兵器一用罢了。

　　倒不是云沥没有自己的魂兵……只是云沥方才试着用灵语召唤出自己的魂兵，却发现自己使用不了灵语了。

　　……开玩笑吧。

　　云沥在心里咒骂了几秒钟之后还是选择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反正能不能用灵语对他来说都差不多，只有弱者才会依赖灵语和术法来保护自己，真正的强者一个巴掌就能让对方倒下。

　　所以这些事情都不是事儿啦……云沥捣鼓着手中的剑，试图找一个称手的角度握剑。凡是和武力相关的东西云沥向来是懒得思考和在意的。

　　即使是无法用灵语召唤出十不善业。

　　十不善业乃云沥之魂兵，一把长刀。现下十不善业召唤不出来了，云沥就只能暂且先拿了别人的兵器，纵然不称手，好歹也是个兵器，总比没有的好。

　　有了防身的兵器，云沥试着走了两步，他四下看看，试图辨别这个乱葬坑是在什么地方。这里到处都是尸体腐烂和鲜血的味道，应该是离战场并不远，也就是说，这里离冷锋台并不远。

　　还真是兔死狗烹，云沥在心里自嘲的想，生前自己备受敬仰，死后却是死无葬身之地，被人随随便便的扔在乱葬坑，连收个尸的人都没有。

　　虽然自己没死成……伤口都穿透死穴了还没死，的确是奇迹。

　　然而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

　　自己的旧部大概已经全军覆没了。

　　要不然就是倒戈了，反正都没差，自己算是没人管了。云沥扶着枯树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用剑插到一旁的枯木当中，扶住保持了一下平衡。

　　这样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磨蹭过去。他的坐骑现在也召唤不出来了，那是一头叫昂滥的饕餮，没有灵语，云沥同样也无法驾驭他。

　　但愿这里离冷锋台不要太远。

　　四周的枯木在阳光下扭曲成可怖的形状，云沥扶着枯木往前慢腾腾仿佛老头子一样的走着，正当他开始思考要不要给自己做个拐杖的时候，他听到了旁边响起一阵嘈杂声。

　　有人。云沥下意识的想到。会不会是救了自己的人？又或者是……

　　出于本能，云沥连忙躲到了一截枯木的后面。带着恶臭的冷风将远处的嘈杂声吹的越来越近，云沥躲在后面，借着斑驳的光芒总算是看清了那声音从何而来。

　　“这个小偷居然是个傻子啊？”

　　“看他傻兮兮的，算了吧，反正东西也拿回来了，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这不行，这小子偷了我好几个馒头，我非得打他一顿出气不可！”

　　“他只是个傻子，何必呢！”

　　云沥朝那边看了看，发现是在离乱葬坑不远的地方，有几个人围在哪里，有老有少，而被围在中间的是个坐在地上的人，可能是被人给推倒了，长长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身上，一身艳红色的外衣倒是颇为扎眼，因为云沥隔的稍远些，也辨不出来那人究竟是男是女。

　　要按以前云沥早就路见不平一声吼了，毕竟一国之主嘛虽然日理万机但也总是要处理这种婆婆妈妈的蒜皮小事的……但现在不行，现在自己什么情况还没搞清楚呢，过去指不定就是添乱的。

　　然而一声惨叫又成功的把云沥的视线给拉了回来。

　　这叫什么？职业病吧大概。

　　云沥转头看去，原是旁边一个大汉踢了那人一脚。

　　一旁有个人看不下眼，将那红衣人拉起来，道：“东西你都拿回来了，怎么还是这么不依不饶的！”

　　“不给他点教训，他下次还会去偷别人的东西！”

　　“他只是个饿极了的傻子而已！”

　　“这年头，谁不饿？谁过得不苦？就因为他是个傻子，就可以无恶不作了？”

　　“这也不算无恶不作吧？”

　　两个人似乎是吵起来了，一旁开始有和事佬劝架了，云沥看向那个扶起疯子的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年纪不大的样子，说起话来咄咄逼人。

　　云沥将剑从树干中抽回来，看向那小公子，忽然又听人说：“唉，你不是昨日跑到城门和那守门卫兵说你是阿毗君好朋友的那个小公子吗？”

　　阿毗君的好朋友？

　　云沥挑眉。

　　“对，就是我啊！那几个有眼无珠之人还不信！”那小公子信誓旦旦道。

　　“你真的是阿毗君的好朋友？”

　　“对啊，我可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小公子话语间颇有几分得意，周围的人一片唏嘘，又听有人道：“这魔界一直有刀剑齐出，十业往生之说，公子莫不是那与阿毗君齐名的往生剑之主，寻剑客？”

　　那小公子一听，先是怔了一下，接着连忙笑道：“呃这个不是不是，我和阿毗君的关系，比那个只与阿毗君有一战之交的人好多了……”

　　又是一阵嘈杂。

　　云沥却在一旁纳闷，我认识这么个人吗？

　　罢了，自己在世时，就经常听说有人拿着自己的名号招摇撞骗，自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下自己已死，更是给那些人有了可乘之机，倒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

　　正当云沥觉得这事大概能友好解决，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小傻子忽然发话了。

　　“你们，你们等等！”

　　那些人估计是没想到这小傻子会忽然发话，一下子停止了对那小公子的议论纷纷，一齐看向这小疯子。

　　这小傻子一发话，云沥倒是听出来了，这是个男人。

　　云沥侧头，只见那小傻子踉踉跄跄的站稳，然后手忽然指向乱葬岗这边，大叫道：

　　“我不是偷东西……我就是想找点吃的给那边那个尸体吃……我昨天看到，那边有个尸体诈尸了！”

　　云沥看到，那小傻子所指的方向，好像正是自己这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