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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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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年底。
元旦学校放假三天,李慧文家里离得近,就轻装上阵背了平常背的小包就回了家。
骆微她们三个选择留校,想着不足20天快要期末考试,觉得这三天回去也不划算,不如等过年放寒假再说。
荆楚楚这人爱热闹,就算剩三个人也要有点仪式感,就和骆微小白她们商量着元旦要去哪儿跨年。
骆微对这个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觉得在哪儿干什么吃什么都行。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挑剔。
荆楚楚又开始了她那套仪式感理论,“生活就是需要仪式感,为了给新的一年谋一个新的气象。所以……”
两个姑娘都等着她的后话呢,以为她有什么好玩的推荐,哪知荆楚楚憋了半天,忽然说:“不如跨年的时候你们陪我赴个约。”
骆微问:“赴什么约?”
她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以前社团里认识的师兄,这不回学校了说要聚聚。”
小白可算听明白了:“你们吃饭捎上我们俩干什么?”
“好几个师兄啊,就我一个女的去了多尴尬。”
骆微笑她:“你不会是在搞什么联谊吧?”
荆楚楚一顿,不知道在慌什么,忙否认:“什么联谊啊,谈恋爱不如搞工作。你也知道我们马上就该实习了,正好请教请教他们。”
小白噘嘴:“不去,还以为是姐妹聚会怎么。怎么有外人?”
“为什么啊,你要是不去我们得少多少话题啊。”她忽然揽住她们俩的脖子。一字一句的重复:“都得去,陪我。”
小白又从她胳肢窝里钻出来,头发因为静电乱飘了起来,笑嘻嘻的从背后抱住她们:“骗你的,去就去呗。白吃白喝谁不去。”
放假这几天三个人过得都挺颓废 ,早上不想起,晚上不想睡。起的晚了就早餐中餐和在一起。
有时候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
31号那天下午,几个人被荆楚楚带进了一个包厢。其他人都还没来,看样子是荆楚楚做东。
过了七点一刻,那几个毕业的师兄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其中一位姓白的学长,说他还有个朋友过会儿可能要晚到。所以就不必等他了。
荆楚楚就吩咐服务员上了菜,还开了几瓶白酒。
小白是个交际高手,几句奉承的话下来,明知道是成年人的礼仪,几个人还是都开心的不得了。
相比骆微就不善言辞了,她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听他们说,偶尔分个神想一想寒假要去哪儿。
小白和白师兄两个人的话题由蓑衣黄瓜的切法聊到了舌尖上的中国,又从舌尖上的中国聊到了舌尖味蕾的分布,最后不知怎么的话题一转又聊到了两个人的姓氏是一样的。
荆楚楚小声提醒,白师兄的父亲是某个电视台的副台长。其他的几位也都是有亲戚在相关行业身居要职的。
骆微惊讶了一番,就了然了。怪不得她怎么着也要拉着她们两个人过来,还是自己做东。
思索间有个另一个男生举起酒杯,绕了过来,一定要敬荆楚楚。她不好推辞,只能憋气闷了一口。
那人见她还挺豪爽,又准备再倒一杯。吓得荆楚楚连连拒绝,她其实已经不胜酒力有些晕头转向了。
那人只当她是谦虚又开始劝酒。
骆微感觉到荆楚楚的手,抓了抓自己。明白她的境地,又心疼她的执着。骆微知道她之所以这么狼狈,无非就是热爱,她真的太热爱这个行业了,所以才慌不择路的选择了这个途径。
骆微抬头微笑着替她接过了酒,“楚楚不胜酒力,这杯酒我代她喝了。”
骆微酒量好是宿舍公认的。当年小白生日,她们几个喝的七荤八素,就她一个人什么事都没有,
那人一听,笑了:“嚯,深藏不露。”
他见她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小杯,瞬间觉得有点意思。就准备再给她倒了一杯。骆微也不推脱,她举起杯子瞬间包厢的门被打开了。
门口进来一个人,等骆微看清楚他的样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上脸,她只觉得脸颊发热。
白学长停止和小白聊天赶紧欢迎他入席,顺带介绍:“这位是我师弟,我们在一个地方工作。”
陆烁愣了愣,才跟所有人打招呼。
荆楚楚见来人是他,她头有点晕晕的,也无暇顾及之前对两个人的八卦探究。
骆微心里也有事,替荆楚楚喝了几杯后,她忽然拿起分酒器主动给那位学长倒酒,脸色也变得红扑扑的。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骆微话比平时多了许多,她又给他倒了一杯:“学长喝一个,我喝两个。”
他一愣,没想到她这么生猛: “妹妹果然海量啊,那我先走一个。”说完就喝了一杯,笑着等她喝两杯。
陆烁见状,忽然站起来敬了他酒,顺带聊天将他糊弄了过去。把骆微那两倍的奉还无声无息的挡了回去。
骆微看着陆烁,他还是那么高,还是那么温柔好看。好像这些年来他都不曾变过,她眼眶有些发酸,因为酒精的缘故让她变得更加感性了。
她怕一会儿自己会默不作声的哭成傻逼,慌忙起身去上厕所。
卫生间的镜子偌大无比,她凑近过去,还能看见自己眼角的泪痕。骆微掬了一把凉水扑在脸上,等把所有痕迹都清洗掉了才缓缓出门。
陆烁就在不远处过道里等她,他斜靠在阴影里,似乎就是在专门等她。
骆微吸了口气,沉默着从他身边经过,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抵在墙边。
她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刚刚擦过的眼又开始想流泪,“你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他低声反问了她一句,“在陌生男人那里买醉?”
骆微忽然笑了,“我倒是想买醉,你忘了我酒量很好吗?”
醉了还能解千愁,醉不了就只能一遍遍的清醒着回想她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他握住骆微手腕的手紧了紧,似乎所有隐忍的话都藏在了这力量里,“我没忘,可我还知道你胃不好。”
骆微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到底是怎样的情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情绪。一边疏离自己,一边又说这么让人忍不住心存幻想的话。
也或许,他不过就是心善看不得她作践自己而已。
骆微还记得18岁生日那天,家里空无一人。父亲又带着母亲去了善心堂。空空荡荡的除了房子,还有她的心。
以前觉得18岁是个当人期待的年纪,成年礼与成年人这些都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无所谓多少的难堪与痛苦,18岁就好了,18岁她就是大人了。
等到了18岁,她发觉自己还是个小孩。
她不想父母深陷其中,可他们却还是抛下她,去追随所谓的神明。
骆微还记得自己独自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拿着身份证看了一眼又一眼日期。她窝在那正顾影自怜呢,陆烁就敲响了她家的门。
少年眼角带着笑,对她说:“来我家吃饭吧。我爸做了香辣虾,糖醋里脊,鱼香肉丝,拔丝地瓜,烤馍片,爆炒蛤蜊,清炖鲫鱼,紫薯丸子……”
她看他连屋都没进,直接就报了这么一串菜名。“陆叔叔为什么做这么多菜?”
他狡黠一笑:“因为十八年前的今天有天使降落人间。”
“……你词儿太多了。” 她这么说着脸上却笑出了一朵花,亲生父母不记得她生日,他们却记得清清楚楚。
骆微觉得心里有股暖意在流淌,她感动到词穷,可是一想到那天在陆烁家里,她妈妈故意没把门关严实而说出那些话让她听。骆微就不敢再去她家了。
即使她真的很喜欢陆叔叔。
敏感的孩子都很有眼力见。她已经够不开心了,自己绝不能再讨嫌。
成人的第一天,她拉着陆烁在家里打开了一瓶白酒。她躁动又无处安放的心,想方设法在18岁的时候冲破以往桎梏。
第一口,辛辣。它散布到口腔的角落里,她意识很清醒,除了脸有些红外感觉飘飘然。
原来酒的味道是这样的。
她觉得不好喝,可又忍不住喝。就像是个叛逆的小孩找到了打开新世纪的大门。
这些过去的画面时候像个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又像一个毫无感情的小人每天捏着她的眼皮要她睁眼看,要她不能忘记。
没有人有错。
她也没有错。
她时常在四下无人的夜里这么对自己说,她没有对不起谁,她也不需要有什么负罪感。
她也是受害者,她要努力生活,要善良的生活,要撇下那些清醒的生活。
骆微的思绪从回忆里飘了出来。她抽出自己被遏制住的手腕,忽然轻笑了一声,继而哑着嗓子开口:“你恨我吗?”
陆烁怔了怔,“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她不甘心,又问:“那你会原谅我吗?”
他的声音低低,让骆微又想起他在电台里的声音,在把夜色也变得温柔了。可如今她听来,却没有一丝的温柔。
她听见他的声音轻轻的传来,“没有恨过哪来的原谅?”
这是个没有因果的伪命题。
原谅一个人的前提是恨过,他没恨过,何谈原谅?
他挡住了她所有的灯光,骆微被埋没在昏暗里。她怔怔的伸出手抚向他的脸,“那我们能回到和以前一样吗?”
陆烁躲开他的手,没有说话。
可骆微也知道,怎么会回去呢?她穿越不了,重生不了,更加回不到18岁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无法改变。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愣了良久才又缓缓放下。妄想抓一个留不住东西的后果就是落空。
她低下头,牵扯起脸部的肌肉,有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砸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