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世》齐氏孙泉

26、第26章

　　虞何拍膀子飞到乞丐近前，乞丐伸手接住，虞何抓住乞丐的手指，开口道：“我不知道，其实我找你二十年了。我生在很远的地方，打会飞的时候就往这边寻。现在才见到你。为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我要互你周全。我不是普通的鸟，你对面的这位也不是人。我们若想害你，你也活不到这时候。”

　　那乞丐一颤，看向颜回。颜回笑容尤其灿烂，只是那头顶的兔耳朵尤其晃眼。

　　乞丐猛然起身倒退两步，原本还带着三分玩味的神色凝滞，冷汗下来了。“你们是妖怪！”

　　虞何离开乞丐的手指，又落在颜回的兔耳朵上，那兔耳朵不收重往下搭，虞何一跳一跳的到了两只耳朵中间，趴了下去。

　　“你无须好怕，我们没有害你的心思。这京都之内又天兵天将把守，我们进来是受了他们同意的，由此可见，我们真不是坏妖。”

　　即便如此，乞丐还是没放下戒心只问道：“为何是我？”

　　颜回摊手：“但凡有所选择，也会找个干净的体面人。左右凡人寿命也就安歇。我们非但不会害你，还会尽可能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乞丐看着颜回半晌，又看看虞何。心中似有想法，思来算去，才开口道：“那我若有人加害，你们会护我周全？”

　　颜回点头：“我们道航浅薄，但若对付些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乞丐目光闪过些什么，说出的话让颜回一愣，“若是杀人呢？”

　　颜回直接摇头拒绝：“我等小妖又岂敢在凡间大开杀戒？我等目的是积德行善，又不是广积冤孽。”颜回身子服气，衣袍无风自动，身子前压到了乞丐近前，挑起乞丐下巴道，“只要不染生死、不染因果。你的任何愿望，我都能替你做到。金银珠宝，典籍杂书，那些于凡人难如登天的，我等却是唾手可得的。”

　　乞丐没着急说话，而是挡步到了窗边，瞧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伸手一指道：“我若要这天下，你可给得？”

　　颜回只觉得遇见疯子了。一个饭都吃不上的乞丐，最大的愿望不该是吃饱饭睡好觉？得了一妖怪帮助，竟打天下的主意。

　　虞何却道：“给得。就要看你是否有本事吃下去。”

　　乞丐目光看向那皇宫方向，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总有一日，吾会君临天下。”

　　虞何踩踩颜回的脑袋：“我明白为何护着他了。这样疯狂的人，没人护着能活几日。”

　　“我看是傻了。”颜回道。

　　“未必。真正心想事成的，往往都是疯子。”

　　难得虞何说出这样深意的话，颜回拿起一段切好的黄瓜嚼着看着乞丐在心里吐槽。

　　这位爷志向远大，可现在只能看看眼下。一桌子的饭菜剩下许多，本着不浪费的心思，着伙计分拣好了，送给街头巷尾的乞丐，若是有老弱妇孺，就多给些。吃的一分没多少，给这一条街的乞丐吃几口，还算够用。

　　单开一间房给乞丐，乞丐也没客气，要了笔墨写了长长一书单给颜回，颜回瞧着上头洋洋洒洒的字，险些把压根咬出来。

　　连夜去书店问一问，至少有一半是买不到的。

　　瞧着买的书多，是个大生意。书店掌柜的出来还给颜回好好说到了一番。这书单里有部分是王公贵族家里头才有的，一半读书人不过是要考取功名，剩下的等考上去才有机会看，平常的读书人都用不到。

　　第一书源很少，没法子印刷，这第二也是常人用不着，就算有法子置办进来，也卖不出去。

　　能写出这些书的名字，说明瞧见过，而市面上没卖的，证明这乞丐真的有不小的来头。

　　付了定金等着输搬进客栈，颜回回了客栈，坐在桌子上喝着茶，开口道：“难怪是要神仙下届保护的人。这人说不定真有来头。只可惜我道航浅薄，没办法掐算他的过去。”

　　“为何不去问？”虞何道。

　　颜回唇角抽了抽，道：“说的容易，人家又岂会轻易告诉你？”

　　虞何吃着盘子里放置的几颗果子，用爪子抓着一颗，一点点的分食。

　　“不尽然，他既然用得着咱们，重要的事情就没必要瞒着。左右咱们不是人，对他没害处。”

　　颜回伸手又递过去一颗果子，道：“还是你看的通透。”

　　将买的来的书先送去给了乞丐，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名字。听到询问，乞丐脸上略带迷茫。

　　“我忘记了。”乞丐道。

　　颜回只觉得被耍了：“忘了？名字还有忘得？旁人叫你什么？”

　　乞丐冷笑：“谁会在乎一个乞丐叫什么？”

　　颜回一噎，确实，路边一个讨饭的乞丐，谁会在乎他叫什么？路过行人心善的留下几枚铜板，好干净的远远躲开。同为乞丐的有相互可怜的，也有相互憎恶的。一条街上的两个乞丐，一人多了，另一个就少了。一个不善言辞的，相互就说不上几次话。

　　“总要有个称呼。以后我们怎么叫你？”

　　乞丐随手从那书堆中拿起一本来：“就叫这个吧。”

　　那本书封面，引着楷书两个字：“楚辞。”
　　“我叫颜回。”
　　“这名字甚妙，刚要与孔圣人弟子重名。” 楚辞道。

　　“谁知道，当年讨封时那人给我取的，我没有喜欢的名字，便用着了。”

　　楚辞问虞何名字，虞何从来没有名字，一时无言。颜回道：“除非天生的妖精，我们成精后第一个名字是讨封时得来的。便是渡劫后化人身前，需要凡人的认可。他现如今还早，这名字自是不急。平时我们二人相处，打个招呼便是，轻易不与他人交流。你若真要称呼什么，只叫他八哥便可。”

　　“龙生九子八字为负屃（xi），其身似龙，雅好斯文。你便以龙为姓，名为负哥如何？”

　　“难听。”虞何毫不客气。
　　颜回撑着下巴，笑道：“龙负哥，听着道不错。”

　　楚辞又唤了两声负哥，虞何不予理会，扇扇翅膀飞出去肆意一圈 。

　　许诺了要给他书，自然不会食言。那书单上难寻的，楚辞多少清楚哪里能有。也没难为二人真做那而恶人，有的人家有书的，没有每日都看的，一本书只需熏出来给楚辞，楚辞尽快抄录一本然后物归原主就是了。

　　如此，一兔一鸟每日夜里出门窃书，楚辞抄录后还趁着夜色将书归还。

　　鸟跟兔子都不是什么少见的，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多想。

　　楚辞平时将自己关在屋里研读，颜回和虞何闲来无事出门逛逛街卖卖艺，熟悉了京里，还算自在。

　　时光荏苒转眼间一月光阴。楚辞换上了简单书生衣服，每日读书读书写字颇为充实。当了一个月贼的一兔一鸟总算将爷最后要的书凑齐了。

　　最后两本还是宫里头御书房才见得到的，皇宫之内众神汇聚，颜回不敢踏入，倒是虞何畅通无阻，叼着书出来都没被注意。

　　虞何发现，楚辞时长透过窗户向外观望，虞何落在楚辞的头上，爪子缕缕头发啊，趴下还抖抖身子，做了个临时的窝。

　　“想什么呢。”虞何问。

　　“你何时下蛋。”楚辞不习惯顶着鸟，却没挥开。

　　虞何身子一僵，爪子透过头发抓着楚辞的头皮：“我是公鸟。”

　　“与我何干，只是瞧你这动作颇熟练，像极了街头农家的母鸡做窝下蛋。”

　　“……”虞何沉默些许，死来向后，放弃了在他头上方便的想法，“你说你要这额天禧啊，倒是未见你有什么计划。”

　　楚辞没急着回答，而是一指之前要饭的地方：“那地方甚好，风不吹雨不淋。要紧的是那斜对个是京都有名的烟花柳巷。那些王公贵族、富家子弟高兴了，出门遇到我能多扔些银钱。”

　　虞何连母鸟都瞧不上几只，更瞧不上人的奇怪长相，道：“那又怎样。”

　　“朝堂之上宠臣权臣，可有不少这里的常客。尤其是皇帝怠慢朝政的时候。”楚辞望着那早已被其他乞丐霸占的地方，眯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皇帝快不行了。”

　　“那是他儿子当皇帝。”虞何道。

　　楚辞摇头：“近些日子你们没少近处王公贵族帮我偷书，对那高门府邸应该十分了解。”

　　听这话就知道没好事，虞何道：“说罢，又要我们说什么？”

　　楚辞笑容满是深意。

　　几日后，两位壮丁又被楚辞派去了皇宫门口。颜回死活不肯入宫门。虞何只好拉着他在那宫门外不远的地方躲藏。颜回化作兔身，紧张的直啃墙根底的草。

　　虞何瞧见宫中有人出来，太阳西斜，光线正暗。虞何忙抓着兔头，开口便道：“了不得了不得。你可听说了？大皇子没死！”

　　颜回趴在草堆里恨不得耳朵都埋进土里，总觉得那皇宫之内的紫薇帝气无时无刻不再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

　　“这怎么可能？当年淑妃何等嚣张，其母家又是何等功高盖主？大皇子死时圣上都要压住丧子之痛平息此时，那淑妃又岂会留下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