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文》虞蕸

6、安嫲嫲

　　出房门，安嫲嫲走上甲板，看着平静的湖面，想‘原来真的有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啊，’没想到离开12年后自己还能回到京城，原先自家就是破落的皇亲，当年就没什么存在感，如今更不会有人认识自己。安嫲嫲很落寞。看着船底与湖面碰撞产生的浪花，心想以后的生活可能就像这浪花一样波澜壮阔，也可能像这艘船起起伏伏但逆流而上。不管怎样当年的安炎芸和父母、哥嫂一起被流火烧死在京中府邸，如今只有家生子安烟。安落妮嫁入吴家，自己对父母对哥嫂已尽了孝道和情义，今后只能靠她自己过活了，以后自己只能是吴有玉忠心耿耿的安嫲嫲。安嫲嫲转身离开的身影，多了一份坚定和决绝。
　　安嫲嫲找吴大管家，打探早上三人的情况，吴大管家答案和给夫人一样，因为他是吴家奴才中唯二知道安嫲嫲身世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自己儿子娶安嫲嫲丫鬟的原因，对她很是看重。
　　“颜家早已伏法，没有想到后面牵扯之人如此之多。”安嫲嫲心想这位开国皇帝果真厉害，26岁与父亲起兵，34岁铲除异母同胞的两位兄弟并熬死亲父，顺理登基，改国号’威’，12年治理国家，推行科举、武举、农业和商贸等一系列政策，提高商人地位，结果比前朝用四百年时间治理的还要富裕。‘安居乐业’说的就是本朝。
　　吴大管家斜身、扭头向安嫲嫲，安嫲嫲低头凑过身子，耳边传来吴大管家小声的低语：“颜家既是国戚又是恩人，可惜得失心太重，天家浴血奋战在前，颜家竟敢贪污受贿再后。国家初定，朝廷需要安抚民心与朝廷，必会严惩不贷。”。说完，安嫲嫲突然座正身子，吴感到疑惑便抬眼一看，安嫲嫲面无表情直视自己，心咯噔一跳，不由问道：“怎么了？”
　　见吴大管家一脸疑惑，心想已经很多年没有遇见这样城府深的奴才，是自己少见多怪了，难怪老太爷和老爷如此重用他，会心一笑，解释道：“没事，我刚想，你今天如此好说话，是不是老爷授意？”。
　　吴大管家并未直接回答，只感叹道京城不太平啊，大家都要有心理准备。
　　安嫲嫲紧接着问：“那三人中带头人是不是姓蒲？”。吴大管家点头应道：“你是明白人，希望嫲嫲提醒大小姐，免得被冲撞。到京城后大家各自安好。”
　　“嗯”安嫲嫲也点头示意“谢谢，告知。”便走出房门。吴大管家想，希望大小姐是个明白人啊，可别辜负老爷一番用意。
　　这时有玉正躺着看话本。浑然不知，大人们正为阻止自认会萌芽的恋爱而苦恼着。
　　不怪大人们担心，谁叫吴有玉平生最大爱好竟然是看话本，家人见她从小性格闷不爱说话，不忍责备，后见她处事有条有理，自有章程便听之任之不再束缚着她。现在又怕她长年受话本影响，会看上京城鼎鼎大名的美男蒲世子。
　　安嫲嫲转述吴管家的话，见有玉根本没听，上前抽走话本，伸手摆正有玉头，认真严肃的再次强调：“直到京城小姐都不可出门乱逛知道吗？”
　　有玉点头乖巧回答‘知道了’，安嫲嫲才放开手，把书放回有玉手中。
　　要说一开始没明白，现在有玉知道肯定有问题而且只针对自己，见房中只有安嫲嫲与自己两人，坐起身子，疑问：“可是带头那人与我家有渊源？”想‘难道又与我家有矛盾？怎么这样不顺啊！今年。才来一个李维宇又来一个，唉！’
　　“带头那人是当今皇后唯一的弟弟蒲舟川，正三品带刀侍卫，掌管京城五万羽卫军。”有玉听安嫲嫲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皇帝的左右手，既是皇上的忠臣护卫京都，又是皇上的刀监控和铲除异己。’没兴趣，又躺回床榻上，漫不经心道：“早上远远看着很年轻，没想这样有本事还身居高位，很了不起。”继续看话本，谁知安嫲嫲一句‘风流才俊，据传京城闺秀们正为这位大爷的婚事弄得乱哄哄地。’。有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搞了半天是在提醒自己，有没有搞错，生气翻身下榻，问：“原来父亲让吴管家告诉嫲嫲这些话，是要嫲嫲管着我，以防我对他有意？他是天仙吗？他还会勾魂啊！果真有本事。”
　　安嫲嫲立即上前挽着有玉手臂，并排就坐上床榻边沿，解释道：“不及天仙，说一句英俊不为过，京城闺秀们为他闹翻天也不假，老爷担心也是真的，小姐这样聪慧难道不明白老爷为什么这样在意”，听了解释有玉的情绪也平稳了，人冷静后智商也在线了，动一下脑子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12年前先皇后颜家犯事牵连太子被贬，如今皇上正壮年，并未立太子，继后所生的皇子才15岁。而杨贵妃所生的皇子已23岁，并早已娶妻迁府独挡一面，娶得还是开国重臣马尚仁，马国公爷之孙女，东北大将军马良巨之女。永恒的皇家剧情，立嫡或立长，争夺即将开始。父亲和爷爷是不想与蒲家、杨家有牵连，深陷皇位之争，所以不愿吴家唯一待嫁闺中的自己与蒲舟川有任何接触以免后患无穷。所以才通过嫲嫲嘴婉转提醒自己，但这样遮遮掩掩和不信任着实伤者有玉的自尊心。
　　有玉想，虽然自己在原来的时代已经30岁，该经历都经历了，可这里只是一位16岁别人眼中懵懂无知的少女，父亲肯定担心，哀叹了一声，又想初到这个世界前，事业、友情、亲情、爱情没有一件是顺心顺意的，到这里后自己曾下定决心要安稳平淡的生活，再也不要像前世一样后悔。
　　安嫲嫲见有玉低头，半天不说话，想她还是一个小孩子，能明白吗？能体谅老爷的良苦用心吗？不会造成她的逆反情绪吧！不由责怪起吴老爷来，本来好好的，硬要疑神疑鬼提点有玉。忍不住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想再说几句安慰的话。这时低着头的有玉慢慢悠悠说道：“我没事嫲嫲，我知道父亲的担忧，我虽然爱看话本，但不会像话本里的女子这样不谙世事，挑战世俗。”听这话嫲嫲更是心疼她，再也忍不住，也管不了什么主仆规定，双手抱住有玉的肩膀，心疼道：“老爷不像别人家有手足相帮，一人肩负着吴家的未来，步步为营，对夫人和小姐颇为冷淡，对少爷也是多加苛责，但也算是个好人吧！至少不会卖女求荣，对夫人也敬重，对少爷学业更是亲力亲为。我知道老爷的这番试探伤者你了，想着他的不易，不要往心里去吧，玉儿”。
　　这一声亲昵的玉儿，仿佛回到初到这个世界时，卯氏正是怀孕最难受的时候，无暇照顾一岁的自己，年轻的安氏接替卯氏的角色陪伴着自己，最爱这样“玉儿、玉儿”呼喊自己，时常坐在黎苑的梨花树下，耐心陪伴着小玉儿学走路、学写字、学算账、学管家，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安氏错过最佳嫁人的年龄，曾今小玉儿说过，会像对母亲一样敬重她，嫁人后也要丈夫给她斟茶叩头。后来安氏变成安嫲嫲，自己心理有了疙瘩，对她也逐渐没有了最初亲近。心一紧，很是感伤，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心里的秘密和疑问，反复折磨着有玉，到嘴边的话三番两次被压下，很是矛盾。安嫲嫲知道有玉的矛盾，也知道她长期压抑着一个秘密，两人从未戳破，产生隔阂，最终导致两人的关系从亲人变成主仆。
　　安嫲嫲眼看有玉这样反复折磨自己，很是不忍心，想也许时候戳破这个秘密，解开两人的心结，拍了拍她的背，便主动提起：“你是不是看见老爷写给老太爷的信？”，有玉点点头，更往自己的怀里贴，叹了一口，确实是自己动机不纯在先。又问道：“你不想问我是怎么一回事吗？”。有玉任然摇头，低头不语。“唉！”安嫲嫲继续解释：“吴家只有老太爷、老爷、胡管家、吴大管家和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老太爷和我爷爷是故交，我和老爷也算青梅竹马，两家人提过亲上加亲的想法，后因老太爷跟随今上与我家有嫌隙，再后来你父亲成了婚，两家就断了联系。当年落难时老太爷冒死相救并安置府内，照顾你和妮儿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指望。跟随老爷调令到杭州，中间老爷对我照顾有加、体贴周到，渐渐地，产生情意。老爷见我照顾你细致，怜惜我孤苦一人，便想长留我在府中。”
　　听到这里，有玉知道自己是误会安嫲嫲了，便从嫲嫲怀中起身，坐直身子，低着头，双手相互揉搓，自责道：“我愿以为你留在府中是为妮儿的将来打算，还以为你利用我搭上父亲，我一直觉得对不起母亲，又不知该怎么对待你。”
　　安嫲嫲握住有玉因自责而揉搓的双手，耐心等她抬头看自己才说：“这就是为什么会有那封信的原因，被你看见是我没有想到的，对你造成伤害更是我不愿看到的。这些年你没有问，我想结果就是最好的解释，也就没有主动向你细说。”有玉回问：“哪为什么你没有......？”安嫲嫲苦笑道：“本就是错误，何必苦苦纠缠。还好老太爷的回信及时点醒我俩，阻止了伤害，能回到彼此原本的位置，平淡安稳的生活就行，各自安好吧。”
　　说完这一切的嫲嫲松了一口气，也终于放下所有负担，身体也顿时轻盈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