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发展受阻》再见谢谢所有的鱼

11、第三集 添州（1）

　　1
　　庐苍派是添州唯一有资格参加碧鸳湖武林大会的门派，掌门陆吉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倒不是因为他或者庐苍派的武功多么地高强，而是因为他常常在武林中要发生什么大事的时候举办的群英会。
　　添州的地理位置相当优越，不仅有四通八达的陆上交通，还有闻名天下的运河，所以商运特别发达，旅游业也逐年发展起来。作为这样一个商旅城市的地头龙，陆吉自然也是赚得盆满钵满的，这使他有足够的资本大肆举办群英会，召集天下英豪在此集会，然后结下满天下的善缘。这么说吧，庐苍派的弟子要是有游历江湖的打算，一路从添州走到漠北，沿途走十里就能遇上一个参加过庐苍派群英会的江湖人。
　　不过乔麦对此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乔伯倒是细心向他讲解了一番，但乔麦的注意力显然更放在添州的风光上了。从小在山城长大的乔麦，对添州这种近似水乡的地方特别有好感，而一路看来白墙青瓦的房舍也颇有意趣，雕花木窗里偶尔能看见深闺绣花的姑娘，运河两岸更有赤着脚洗衣服的布裙少女，白净的莲足踩在青黑的砖面上，让乔麦看呆了眼睛，随后又红着脸转开脸，惹得杜康哈哈大笑——于是洗衣少女看了过来，翻一个白眼，骂一句娇声软语，然后捧着木盆离开。
　　杜康似乎是之前来过添州的，负着剑拎着酒壶，边走边向乔麦介绍沿途的景点：“那是添州最大的红馆烟雨楼，当年的花魁娘子锦妆后来嫁了一个白露州的富商……这是添州有名的赌馆，看见那个脸上纹一条带鱼的汉子没？他本来也是一个小帮派的头头，染上赌瘾后欠了一屁股债，老婆跑了，手下也四散了，他就当了赌馆的保镖了……”
　　乔麦从这些介绍中大致勾勒出了杜康早年的生活经历，深深不屑的同时，忍不住问道：“杜叔叔，你行走江湖这么些年，怎么我们一路走过来都没遇上过你的朋友呢？”
　　杜康嘿然，半天后，才道：“江湖险恶啊！”
　　乔麦一时无语，又一时困惑，最后没再追问，只默默欣赏运河里船只来往。
　　丁零零一路都兴致不太高，并没有像乔麦想象的那样对水乡风光感兴趣，看看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乔麦猜想是因为这些天赶路憔悴的缘故。不过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了，不太可能让丁零零先在客栈调养两天，乔伯便建议道：“不如我们这就去拜访陆掌门？”
　　杜康看看天色：“好，现在去，刚好能赶上午饭的点。”
　　乔麦：“……”
　　杜康不说话，乔麦还觉得没什么，但他一说，乔麦就觉得特地去赶饭点实在有些丢横刀门的面子，便决定就近在庐苍派附近的饭馆用剩下的钱吃顿饭。走进那家名叫凤桐居的饭馆后，乔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聚集了一大堆江湖人，略想一下后便反应过来——都是来参加群英会的。
　　人声嘈杂中，乔麦也不打算就在这儿结交英豪，便拿起菜单先看着，然后发现添州的物价可不算便宜，只能略点几个平价菜色——这就用光了他们剩下的资金——然后期待着能尝尝添州的风味。结果上菜之后大失所望：茄子是软趴趴带着水的，青菜是半生不熟的，水煮肉片又太老了，似乎还不太新鲜……
　　不仅丁零零心不在焉地扒着饭粒毫无胃口，乔麦也觉得这饭菜实在太过敷衍了一些。杜康见两个小年轻都满脸失望，不由得笑道：“大侄子，小侄女，你们看那儿。”
　　乔麦抬起头来，顺着杜康用筷子示意的方向看去，是凤桐居的柜台旁，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贴着一副招财进宝的对联。
　　杜康“啧”了一声，再提醒道：“看他墙上挂着的那木牌。”
　　乔麦仔细一看，发现那面墙上，靠近房梁的地方，挂着一个不大的木牌，木牌上刻着些花纹，但他并不认识。
　　乔伯倒是认识的，看了几眼后，笑道：“果然如此。”
　　“乔伯，怎么回事啊？”丁零零也茫然，并放下了筷子——她是实在吃不下。
　　乔伯笑而不语，是杜康解释道：“那是庐苍派的徽章，说明这家饭馆是庐苍派门下的。你想想，来参加群英会的江湖人，吃饭，住宿，再逛逛街，买些纪念品……啧啧，这都是经济啊。”
　　乔麦明白过来了——庐苍派这是把群英会做成花灯节、赏月会那样刺激消费的庆典了。毕竟像乔麦这样为了盘缠投奔过来的人还是少数，庐苍派这样三年两载来一回，不仅创造收益，还借江湖人的口将名声打了出去，可谓一举多得了。
　　想明白后，乔麦看着眼前的饭菜，心情骤然低落下来。
　　马虎解决完这一顿，乔麦对庐苍派的热情也降了下来，但不论如何，群英会还是要去参加的，慢悠悠地逛到陆府气派庄严的大门面前，乔伯向衣着体面的门人递上横刀门的帖子，不多时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打开大门，将乔麦一行人迎了进去，一面走，一面满口奉承横刀门的“鼎鼎大名”，纵使乔麦对庐苍派颇有成见，也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陆府的占地面积甚广，是个庄园的规模，但建筑大抵还是水乡的样式，曲廊、庭院、月门、池塘、假山小亭看得乔麦目不暇接，更有些侍女模样的少女来来去去，乔麦也不知道是该不该回避。
　　那鲁管家还解释了一句：“近日诸多英豪入住，府内管理不严，还请乔少门主海涵。”
　　“啊，没事的……”乔麦话刚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这话说得太没水准。
　　鲁管家一路将一行人引进会客堂，乔麦才明白他说的“诸多英豪”是什么规模——会客堂里满满当当地坐了二三十个人，这还是能够落座的，会客堂外的庭院里，或站或（席地而坐）的，还有几十个人，那是门徒随从一类的人。
　　正在同那二三十人挨个握手作揖，寒暄奉承的自然就是陆吉了，这是个身材高壮，满面红光的中年人，一身绸缎衫子，肚腩微腆，一副土财主模样。
　　鲁管家一进门就朝他行了个礼，然后回身引着乔麦一行人介绍道：“掌门，这是横刀门乔少门主。”
　　陆吉闻言，哈哈大笑着走过来，乔麦赶紧与他相对行了礼，又问过好，陆吉拍着他的肩膀，满口称赞少年英杰：“早就听闻横刀门出了个了不得的继承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好生英武的少侠啊！”
　　乔麦被陆吉说得满脸涨红，想谦虚两句，又被陆吉满口堵了回来，只好转身指着同伴介绍：“这是我横刀门的管家乔伯，这是我的表妹，这是……”刚要介绍杜康的时候，乔麦忽然看见在座的人中有位熟人，一时惊讶地喊道：“宫伯伯？”
　　正在和大风派掌门说话的宫征闻言回过头来，像是不知道乔麦为什么要喊他。
　　乔麦赶紧道：“宫伯伯，是我啊，乔麦啊！横刀门的乔麦啊！”
　　宫征倒是知道他是横刀门的乔麦，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亲热地喊自己，但还是站了起来，摆出笑面道：“啊，是乔少门主，久仰久仰！”
　　乔麦听出不对劲来了，又道：“宫伯伯，你见过我的啊！八年前，你亲自来横刀门下帖子……”他一初次行走江湖的毛头小子，哪来的名气让他久仰？
　　宫征恍然大悟，同时想起来八年前自己为什么要去横刀门，幸好经验丰富，只是微微红了下脸，便摆出了郑重的脸色：“啊，果然是小麦啊，都长这么大了！”
　　乔麦这才高兴起来，上前给宫征行了个礼，又微微红着脸道：“本来想去琏州拜访一下宫伯伯的，但是……没想到在这里还是遇上了宫伯伯！”
　　宫征也满脸幸运的意思，同乔麦打着哈哈。
　　这时屋内其他人也听清了乔麦是横刀门的少门主——方才人声嘈杂没太听清，一时拥过来十来个人，挨个表述自己同乔博或乔勉有过交情，并对乔麦进行了夸赞和勉励，让乔麦终于体验到了一些行走江湖的乐趣，激动地连声道：“还希望在陆府暂住的这些天能够好好向各位前辈讨教一番！”
　　那边杜康忍不住对乔伯道：“别说这小子傻——他这就把暂住的事一句话搞定了！”
　　丁零零打了个呵欠：“他还是傻——没听明白这些人都是想跟横刀门做生意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