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起意》江子越

2、04-06

　　04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褚东阳还算冷静，很快找回语言能力，勉力挤出一丝笑容:“你好，我叫褚东阳，住在那边房间。”他指了指自己的屋子。
　　不过方涵显然就没有如他一般强悍的承受能力，脑子里全是高开叉旗袍在飞舞。
　　这尼玛是什么爱好？!
　　褚东阳讪讪笑道:“你也住这里？”
　　他这话问得很有技巧，不管是合租人还是合租人的人，都不会显得没有礼貌。
　　方涵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如狼似虎地盯着人家光裸的前胸看，顿时如火烧般瑟缩了下，抬高视线，顺着他的问题脱口道:“嗯……是啊，昨天刚搬进来的。”
　　褚东阳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回忆昨晚听见的女声，开始怀疑是酒喝多出现幻觉了。
　　方涵好不容易把三观塞回垃圾站重塑，干笑两声:“我姓方，方涵，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两人如同带了假面具，拼命地朝着对方尬笑。
　　客厅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铃声，这才打破了“相顾无言唯有嘿嘿笑”的局面。
　　“我接个电话。”褚东阳就势穿上衬衫，捞起手机，走到一旁接通。
　　方涵直到进了浴室，才恍然惊醒……
　　我去，一个大老爷们居然穿旗袍？该不会是异装癖吧？
　　方涵仔细回想了下方才褚东阳的举止，丝毫不见女气，尽管五官秀丽精致，但气质不似作假，隐约中男子力max。
　　虽然他也搞不清楚男子力是什么鬼……
　　那……他是带女朋友回来玩浴室一日游么？
　　哇哦，这么刺激!
　　方涵边刷着牙边打量镜面中的自己，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跟御姐谈恋爱。
　　这位哥们，很可以啊！
　　这其中原因说来话长，还带着点心酸。全怪方涵小时候长得白白嫩嫩，格外讨人喜欢，家里那些女性长辈每次见了他，个个都爱掐脸蛋掐屁屁掐唧唧的，导致他见了比他年长的女性就想起被一通乱掐的恐怖回忆，从此对御姐退避三舍。
　　当然，大他五岁的方茹除外，因为他压根就没把工作狂姐姐当女的过(￢_￢)
　　浴室门发出两声响，门外褚东阳的声音传来:“我打算到楼下打包豆浆包子，你需要吗？”
　　方涵吐出牙膏泡泡，一溜声喊道:“豆沙包，奶黄包，豆浆多加糖……”
　　说完便意识到，他奴隶的劳工不再是亲姐，而是才刚见过一面的合租人。
　　还是个能驾驭住御姐的合租人……
　　方涵立刻怂哒哒地补充了句:“会不会太麻烦了……”
　　褚东阳倒没在意，说了声“没事”，脚步声便渐渐走远，随后是关门的声音。
　　方涵匆匆洗漱完毕，乖巧地坐在餐桌前等待投喂。
　　于是，等褚东阳拎着一袋包子豆浆回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晨光中方涵安然的侧脸，听见响动，他顿时期待地望了过来。
　　跟家里那只拉布拉多犬一样……
　　只是，那满眼崇拜是怎么回事？

　　05

　　褚东阳合上门，尽可能忽略内心的异样，将早餐搁在桌上，充满歉意地笑了下:“对不住，路上遇到了熟人，多聊了几句，没饿着吧？”
　　方涵急忙摇摇头，觉得对方简直是完美室友，浑身上下挑不出一处毛病。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上来了，褚东阳不自觉地放缓动作，将插了吸管的豆浆递到方涵面前。
　　受宠若惊的方涵:哇!室友超nice!超温柔!超体贴!
　　方涵接过豆浆，自然无比地换了个熟稔的称呼:“谢谢东阳哥。”
　　褚东阳挑了挑眉，仔细打量起这位“半路弟弟”，方涵长了副娃娃脸，细皮嫩肉的，看起来确实是比他小。
　　方涵没发现褚东阳如X射线般的眼神，咕咕喝了一大口豆浆，捧着豆沙包啃得异常忘我。
　　肉嘟嘟的脸颊随着他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像只进食的小仓鼠。
　　有点可爱……
　　褚东阳心里有些痒痒，想伸手戳一戳，手抬到一半，才如梦方醒，意识到现下是何种情况。
　　他轻咳一声，手硬生生拐了个弯，端起豆浆，食不知味地吸了一口。
　　“东阳哥，你今天有事吗？”方涵擦擦嘴，下巴支在桌上，抬眸问道。
　　褚东阳回想了下工作安排，道:“待会儿需要出门一趟，大概傍晚回来。”
　　方涵笑眯眯:“那等你回来，我做饭给你吃吧，我的厨艺还算不错哦。”
　　褚东阳挑眉:“你会做饭？”
　　方涵一看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人疼着护着长大的，所以家务九度残疾的褚东阳听了才格外惊讶。
　　“是啊，平时喜欢自己瞎捣鼓，我姐可喜欢我做的糖醋里脊了，一顿能吃三碗饭!”
　　褚东阳敏感地捕捉到重点:“你姐？前几天帮你看房子的那位女士吗？”
　　方涵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你见过她啦？哦，对，我姐还说你特文静，让我不要烦你……”也因为这段语焉不详的描述，让方涵下意识地以为室友是个妹子，还闹了场乌龙。
　　谁让褚东阳和他女朋友搞完之后，还落了件旗袍在浴室……
　　方涵想起早晨那一幕，尴尬症差点又犯了，忙起身道:“我也要去公司工作了，傍晚下班到菜市场买菜，你喜欢吃什么？”
　　褚东阳心里划过奇异的感觉，这样的对话莫名像是老夫老妻的日常，他薄唇翕动，片刻后才轻声道:“我不挑食，你随意做。”
　　方涵没想这么多，摆摆手表示知道，便跑回房间准备工作需要的东西。
　　客厅里的褚东阳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简单收拾了下桌面，也带上工作包出门了。
　　和工作室的好友碰了面，褚东阳望了眼打杂小妹带来的衣服，面色一肃:“先说好啊，我不穿婚纱，这种神圣的衣服，我可是打算留到床上的时候才穿。”
　　室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就算你要玩婚纱play，也得先找个一起play的对象吧？难不成你想自个儿穿着婚纱DIY？”
　　褚东阳无所谓耸肩:“这事急不得，缘分自有天注定，不能强求。”
　　“上次拍片遇到的那个老板，人不错吧，对你献了半个月的殷勤，你怎么就丁点意思都没有？”室长恨铁不成钢。
　　褚东阳戴假发的动作顿了顿，随后颇为无语地说:“姐啊，告诉你一件很悲哀的事，你站错攻受了。”
　　“我才是1。”

　　06

　　开拍前。
　　经常和褚东阳出情侣cos的搭档走了过来，撞了撞他的肩膀:“室长这是怎么了？分手了还是被绿了？精神恍惚得差点撞墙。”
　　褚东阳扯着嘴皮子爱笑不笑:“没事，三观重塑而已。”
　　搭档一惊一乍地感叹:“我发现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吃错药了？”
　　褚东阳边调整假发的位置，边头也不抬地说:“出门前刚喝了瓶春药。”
　　“我是直的哈！”搭档捂着胸口，演技说来就来，“人家纯洁的身体是要留给我老婆大人的。”
　　“得了吧，我对黑皮猪不感兴趣。”
　　“艹！”搭档登时暴怒，“肤色黑是我的错吗？而且，这叫纯爷们，古天乐就是这种肤色!”
　　褚东阳嗤笑:“这是古天乐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所幸赶在褚东阳被勒死之前，室长一巴掌拍开他们两个:“别闹了，过来开个会!”
　　“前些天跟大家说的那部古装同人cos剧，名字已经确定了，叫《烈酒浇心》，剧本大家都看得差不多了吧？配音演员和主题曲歌手还没找，你们有什么推荐吗？”
　　室长话音刚落，褚东阳的搭档就迫不及待地囔囔起来:“歌手我倒有一个人选!圈名叫反函数，唱女声堪称一绝!”
　　会议桌陆陆续续传来应和声。
　　“我听过他的歌，真的好好听!”
　　“剧本里小受不也扮过一段时间的女人嘛，主题曲完全可以来一段戏腔啊!”
　　“我也投反函数一票!”
　　室长一锤定音:“那既然大家都觉得反函数合适，那东阳你找个时间和他约下歌，看他方不方便接，价格好商量。”
　　“不是……”褚东阳懵逼，“怎么就变成我去约歌了呢？”
　　室长满肚子火气:“逆我攻受，罪无可恕!”
　　褚东阳无辜:老子全身上下写满了攻的气场，你自个儿站错能怪谁！
　　接下来，室长效率很高地把配音员和歌手都定了下来，在褚东阳百般抗议下，搞定配音员的任务才没落到他头上。
　　随后，coser们领了各自的角色分配，褚东阳一看，火气又冒了上来:“靠！你们这是逼攻为受!”
　　众女神笑嘻嘻:“谁让你长得好看呢。”
　　褚东阳的好看绝不是偏女气的好看，相反，他身上没有丝毫女性化的气质，一举一动，充满着古代魏晋名士的清俊率直。
　　最重要的是，他的五官实在太精致了，挑不出一处死角，这样三百六十度无瑕疵的面容，向来最受摄影师的喜爱。而且，他基本什么风格都驾驭得住，性感路线的旗袍，武侠风范的古装，都能穿出雌雄莫辩的美感。
　　但换上男性私服的他，又不会让人觉得违和，穿学生装，是邻家大哥哥，穿西服，则充满禁欲感。
　　当初招他入工作室的前辈曾经感慨了句话，说褚东阳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褚东阳本人对女装并不排斥，甚至偶尔还会打扮成女性参加漫展。他不是为了释放压力，也不是寻求刺激感，只是单纯觉得女装很漂亮。
　　加上性取向的原因，他更清楚要找一个能接受他穿女装的男朋友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