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有邪》因酱

7、第 7 章

　　许蕾拉顺便关心起了文艺汇演的事情。
　　“中午开会怎么把文艺委员也叫去了，是不是在准备元旦呢？”
　　“嗯。”
　　夏悠悠拿着挑好的东西去结账，路过卖镜子的货架，回头照了照自己的脸。
　　她发量很多，却是碎碎的，一天下来，额前多了好些乱发，显得她看起来一脸稚气。
　　夏悠悠捋着一把头发的时候，许蕾拉问她：“悠悠你到时候会出节目吗？”

　　“……我？”
　　“啊，对啊，我记得上个学期的一鸣杯，你拿了冠军吧？”
　　“一鸣杯”是沪外每年一度的英文歌唱比赛，上学期临近中考，班里没人报名，班主任临时抓壮丁，把她派上了场。当时她直升高中部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也没法拿学习来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
　　没想到爆了个冷门，拿了第一名。夏悠悠还以为这样的比赛，名次早已内定好。

　　但拿冠军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比赛的歌没有一首是她自己选的，也没有一首是她喜欢的。尤其是决赛时唱的那首《Proud of You》，因为原唱的中文版太红，导致她在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都被人叫做“挥着翅膀的女孩”。
　　夏悠悠只希望以后这种需要上台的事再也不要找她了。

　　她们在收银台前排着队，许蕾拉忽然拉拉她：“快看门外，门外！”
　　夏悠悠的目光投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从玻璃门后走进来。
　　耳边传来许蕾拉的低声嘀咕：“那不是5班的阮宥吗？上了高中以后越长越高了。”
　　是他。
　　他长得高，天生完美的面部骨骼铸就了鲜明的轮廓，在人群中很显眼。

　　与此同时，阮宥停下脚步，抬起了头，朝她们看过来。
　　视线一对撞，许蕾拉慌了一下，还是头一次偷看被发现，急忙低下头。
　　“哎哎，不好。”
　　夏悠悠却没回避，迎上他的目光，隔着人群与他相望。不过，这相望只持续了两秒。

　　柏可跟着走进来，叫住了他，笑靥如花地说了几句话，就把他拉到了一边。许蕾拉再抬头时，看得目瞪口呆：“怎么男生都喜欢这样的女的？”
　　夏悠悠抿了抿唇。
　　队伍已经排到了她，她平静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收银员。

　　转眼间就到了周四晚上的奥数集训。
　　沈心然心情特别好，一到教室就笑容可掬地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高一集训队的十八个学生，承包了这次数学考试的年级前十八名。
　　虽然本来就是数学拔尖的人才有资格进集训，但这仍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教室里发出了一阵欢呼。

　　夏悠悠跟着一群人鼓掌，眼角的余光瞥见阮宥，他这次数学考得挺好，起码，没有让沈老师的用心良苦白费。
　　沈心然又说：“咱们队是这学期新成立的，一直没有联谊过，正好为了庆祝，周六老师请大家吃饭唱歌。”
　　顿时，教室里的欢呼声更热烈。

　　欢呼声过后却没什么好事，沈心然把预先藏在讲台里的一叠试卷拿出来，今天的集训内容是模拟测试。所有人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模拟测试是按照奥数加试的标准来的，整张试卷只有四道解答题，考试时间却长达一百五十分钟，刚刚好三节课。

　　试卷拿到手里，夏悠悠大致浏览了四道题，教室里静得出奇。
　　虽然在初中时就开始接触高中数学，但毕竟才高一，不可能把所有知识点都吃透，这个时候做模拟测试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而当阮宥已经动了笔，往试卷上唰唰写了以后，前排的同学纷纷回头看，感觉心态都要崩了。沈心然立刻咳嗽了几声。
　　不过，几分钟后，大部分人也开始在草稿纸上先算了起来，教室里的氛围才稍微好了一点。

　　忘了上下课的铃声响过几遍。
　　夏悠悠用完几张草稿纸，勉强答了两题，正在演算第三道的时候，笔下的公式颜色越写越浅，她甩甩笔头，发现油墨已经见了底。
　　正要从笔盒里找支新的出来，桌上轻轻响了一声，一支笔放在了她的试卷上。
　　夏悠悠侧过头时还有些不可置信。

　　阮宥来集训从不带书包，一本书上别着支笔就拿来了，也就带了这么支笔。
　　写完了吗？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他，随即就看到他试卷朝上的那一面，是写满的。
　　他朝她点了一下头。
　　她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拿过了他的笔，继续答剩下的考卷。

　　长达三个小时的数学考试，让人累得身心俱疲，结束后，几个学霸被挫足了锐气，在公交站台边等着车边交流着那四道题。
　　“考零分应该不至于，我把能想到的公式都写上去了，沈老师会给我同情分的。”蒋思甜长叹一声。
　　她们嘻嘻哈哈笑了一阵，算是苦中作乐。

　　徐萌问：“江赫你呢？都写完了吗？”
　　江赫摇摇头：“我只有两道题有把握。”
　　“悠悠呢？”
　　夏悠悠也摇头。
　　这一场考试下来，她只记下了在她还焦头烂额的时候，阮宥已经气定神闲答完了四题。

　　“连悠悠和江赫都这样，那咱们队还有能及格的吗……”蒋思甜垂头丧气道。
　　话音刚落，徐萌就张张嘴：“阮宥。”
　　“阮宥？你确定？”蒋思甜满腹狐疑地反问，紧接着徐萌就踮起脚道：“不是，阮宥过来了。”
　　个子高高的男生，手里还拿着本书，从校门的方向走过来。

　　他走到公交站台，独自立在那里，跟所有等末班车回家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他们一起观望了一会儿，作为四个人中与他最熟的同班同学，徐萌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阮宥？”
　　阮宥回头：“嗯？”
　　徐萌主动跟他寒暄道：“今天怎么来坐公交了呀？”
　　像他这样的富二代在学校里不少，都是豪车接送的，再不济也能打个车回家。
　　阮宥发现四个人都在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坐公交也挺好的。”

　　难得见到他笑，好看的人笑起来更是令人赏心悦目。
　　还是太内向。
　　都已经在一个教室上过两次课了，他还这么生分，这么晚同在一个车站等车，见面怎么能不说几句话。
　　“过来一起等吧，你也坐333路吗？”
　　“嗯。”男生朝这边走了几步。

　　夏悠悠感觉身边一热，微微侧过脸，只看得到他的手臂。
　　他这样高，站得离她近，很有压迫感。
　　车来了，这次不巧，只剩下两个座位，夏悠悠主动走到车门旁抓着扶手，把座位让给那两个女孩子。
　　江赫与阮宥也一前一后走过来，站在她旁边。

　　江赫的思绪还在那张模拟卷里，他想了起来，阮宥是教室里第一个动笔的。
　　“阮宥，你试卷写完了吗？”
　　阮宥想了想，说：“写完了。”
　　江赫心情复杂地消化了很久。
　　数学的解答题不是作文，一般来说写完了就是写对了，不存在那种不会答还能硬说自己写完的。

　　“你是特招进来的吗？初中在哪读的？”他也发出了跟夏悠悠一样的偏见。
　　毕竟，数学能有这么厉害，不可能先前从来都没听说过。
　　“就是本校的。”
　　“噢。”江赫感到很意外，不过，他没再多问。

　　车在夜色中穿行，扬起呼呼作响的冷风。
　　几站过后，乘客接连下了车，夏悠悠是他们中家离学校最远的，她坐到徐萌和蒋思甜让出的座位上，疑惑阮宥怎么还没下车。
　　“阮宥，过来坐吗？”她问了一声。
　　只剩他们两个。

　　阮宥坐下后，她好奇地问：“你在哪一站下？”
　　他眨眨眼，一时答不上站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地图，大概是没怎么坐过公交，不太熟悉。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了两个字：“底站。”
　　“这么远？”
　　夏悠悠的家就已经足够偏，好在公交能直达，但阮宥这样的家庭，应该不会住得离学校太远才是。
　　不过算了。

　　“阮宥，你小时候做过心算训练吗？”她问。
　　答题快还没什么，恼人的是，他的试卷那么干净，解题步骤简洁明了。更恼人的是，他连草稿纸都没用完一张。
　　阮宥又腼腆了起来。
　　“没有。”
　　“那就是天生的聪明。”夏悠悠很少能发自内心地这样夸一个人。

　　她说错话了吗？
　　车顶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不见一处瑕疵，一抹淡淡的红色浮了上来。
　　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