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柒熙

24、第二十四章

　　在街上碰到紫魂的时候时迁正在路边和一个小贩针对某件商品激烈地砍价。

　　“姑娘你不知道，这对玉佩是有来历的，传说……（以下省略1000字），所以说买了这对玉佩的恋人会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说完，目光如炬地看着时迁，看衣着打扮就是副有钱人的样子，这次怎么招也要砍得厉害点。

　　时迁不屑地挑眉，目光精明，“切，你当我葱头么？！对我讲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瞎编出来的东西也太假了吧？”传说中的玉佩会在摊头上和劣质拙玉的一起卖？！

　　令人喷饭的是，她下一句话就立刻改变了说话的语气，目光闪闪地看着小贩，说，“老板，多少钱？”

　　……小贩也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嘴里说一套，行动又是一套，一边担心着谎言被拆穿，抹着冷汗，一边掂量着狠下海口，伸出五根手指，“五、五十两。”

　　“五两！”

　　“一口价，三十两！”

　　“十两！”

　　“二十两！血本钱，不能再降了！”

　　“一百两！”

　　“说了不行！没二十两不卖！”

　　小贩语气断然地吼着。

　　“……”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阵，小贩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时迁则是笑眯眯地掏出了钱，说，“既然你非要二十两，我也不能强人所难是吧？”

　　于是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就这么晃啊晃回到了钱袋里……既然不能买到自己的心里价位，怎么说也要耍一耍别人才够本啊，谁让他编那么老套的谎话来骗自己？（作者：……究竟是谁在那边深信不疑啊。—，—）

　　而后自然地将其中的一块玉递给了一旁的秦路远，却发现他的目光没有看向这边，顺着他的视线往过去，紫魂银色的长发被风吹起，洁白似雪。嘴角含着意义不明的微笑看向时迁，冲她点头打招呼。

　　“……你们认识？”

　　“不认识。”

　　“老朋友。”

　　“不认识”和“老朋友”之间的差距也未免大了些吧？时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而后果断地决定接受秦路远的说辞……就算认识也当作不认识算了。

　　可惜很不识相的某人依然厚着脸皮跟了上来，大呼小叫，“你真是太没有良心了，忘恩负义啊……！你、你、你，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么？”时迁打赌被丈夫抛弃的怨妇都没他这么“悲痛欲绝”“肝肠寸断”……一边抓着时迁的衣袖擦“眼泪”。

　　时迁一脸嫌恶地推了他一把，望着周围观看的人群实在是有些头大，压低了声音说，“你意思意思也就够了，知道‘适可而止’几个字怎么写么？！”

　　紫魂笑得幸灾乐祸，“谁让你假装不认识我？”那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假装伤心，要笑不笑的嘴脸让时迁看了只想抽。

　　“放开她。”

　　秦路远适时地出来解围，不知为什么，一个称对方“老朋友”一个则称“不认识”的两个人怎么看都有些气场不合的样子。而且看得出秦路远极为不喜欢他，因为他的性格一向清清冷冷脸上少有表情，却在看到紫魂的时候忍不住蹙眉。而紫魂则笑得人畜无害，无视秦路远厌恶的神色。

　　时迁虽然很疑惑，此刻却不想去多想什么，怎么说秦路远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当前状况尽早摆脱紫魂这个抛不开，嚼不烂，脸皮厚，法力弱，闲得慌，又没什么用处的臭皮膏药才是正解！

　　如此想着，一只手伸过去抓住了秦路远的手希望可以借力让他把自己拉过去，结果听到“撕啦——”一声。

　　时迁转过了头，紫魂松开了手，秦路远黑了脸。

　　手中凭空多出来一块破布，暴露在众人目光下的一截玉臂，紫魂在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下坦然自若，“好吧，既然已经这样了。”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衣袖，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那我就勉强收下它当作是迁迁亲亲给我的定情之物好了。”

　　——为什么手中没有刀直接捅死他！！！

　　刚想扑过去抢那衣袖，顺带狠揍紫魂一顿。却在付诸行动之前被秦路远拦住了。他看似无限温柔地揽过了时迁的肩膀，低下头用无限温柔的声音轻轻在她耳旁说了句，“走吧。”

　　如此近的距离，时迁又闻到他衣服上特有的草药的清苦香气，像是清晨凉薄浅淡的雾气，熟悉又飘渺。虽然她明明知道他揽着自己只是为了帮自己挡住露出来的手臂，却依然忍不住在他怀中脸红，微微垂下眸子不去看其他人，被秦路远轻轻一带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没有看前方的路，也没有看周围的人，只是由他牵引着往前走。

　　恍然间想起了那一日与他在山中采药时的情景，天那么黑，看不清前方的路，也是像这样全身心地信任着，由他牵着自己，慢慢走出那片山野。

　　或许那时也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他，更加不确定他对自己的感情。

　　思及此，她的嘴角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走了几步，有些好奇于紫魂与秦路远的关系。时迁转过了头，看见紫魂依然站在原地，银色的长发被风吹起，比初雪还要夺目。只是那双紫色的眼睛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目光不经意间触及了时迁投来的视线，紫魂脸上的笑容更甚，无比闷骚地朝时迁抛了一个飞吻过来，气得时迁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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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点什么菜？”

　　“什么时候认识的？”

　　“招牌菜似乎不行，我记得你不能吃辣的。”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时迁微微挑高了声音。

　　“听见了。”秦路远依然专注于点菜，“桂鱼吧？我记得你不会剔鱼刺。”

　　“砰——”地一声，时迁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秦路远与站在一旁点菜的店小二一齐看向了这边，她侧过头看向店小二，“随便上几道口碑好的菜就行了，不必点了。”

　　显然是感受到了时迁压抑的怒火，店小二很识时务地点头转身走了。留下包厢里相顾无言的时迁与秦路远。

　　时迁站起来来到窗边打开窗，一道冷冽的寒风吹进屋，冲淡了屋内暖炉带来的暖意。然而她却只是抬起头望向头顶湛蓝的天空，不言不语。

　　“生气了？”

　　他的语气里有些无奈，走到了窗口与她并肩而立。

　　“没有。”

　　虽然时迁的语气很平和，听不出什么怒气，但是行动和面色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很生气”的字样，只是隐忍着没有爆发出来。

　　他怕她冷风吹多了得风寒，于是掩上了窗，时迁也没有拒绝，安静地看着他把窗重新关上。慢慢地，房间里又开始升温。

　　而后，她听到他说，“为什么一定要问？我不也没问你么？”

　　时迁闻言转过了头看向他，英俊的脸看上去有些冷淡，湖水般墨绿色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自己，隐隐地勾勒出她的轮廓，以及忽而展现的笑颜。

　　像是一朵花，缓缓地绽放到最绮丽的那一刻。

　　她像是赞同他的话一般点了点头，对他微笑，说，“你说的没错。我们换个话题吧。”她转过身去走至桌边，重新在椅子上做好，望向站在原地的他，笑容不减，说，“我觉得这家酒楼上菜速度有些慢诶。”

　　他看到她的笑容忽而心里紧了一下。——甚至情愿她的反应是像方才一样拍桌子。烦一些也没有关系。逼问下去也没有关系。生气骂他也没有关系。那么从容优雅地放弃，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格调么？

　　“我……”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客官，打扰了，您方才点的菜已送到。”

　　其实就算没有被打断也无从说起，不是么？

　　“味道还算不错，趁热吃。”她夹起一块鱼肉放进他碗里，催促道。语气轻松神态自若，仿佛刚才的不快完全不存在一般。又令他产生了她真的没有在意的错觉。“你发什么愣？”她微微一笑，取笑道，“——难道要我喂你？”

　　“不用了。”

　　他匆匆别过了脸，破天荒地疑似有些脸红。

　　“可是我突然想喂。”

　　“不要。”

　　“你脸红了？”

　　“没有。”

　　“那就将头转过来！”

　　……

　　“啊——”随着一声叫得极为惨烈的声音，紧接着又是重物落地的“噗通”声。之后，包厢内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包厢的门被推开。不知道该说是巧合呢，还是孽缘啊……紫魂靠门而战，望着房间内一片狼藉的景象，微微扯了扯嘴角，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哟，原来你们这么‘不拘小节’啊——不过在这种公共场合，偶尔也该收敛点，在这种生意淡季，叫那么大声很难掩盖过去。即使在隔壁的是熟人我，也会造成一定的困扰啊……”

　　屋内的景象是——秦路远倒在地上，时迁扑在他身上，两人的唇叠在一起，衣衫凌乱，面色通红……实在是难以不让人想入非非啊……

　　时迁慌乱地从秦路远身上爬起来，“误、误会。”

　　起身的时候脚不慎绊倒了秦路远的衣角，又跌落下来。

　　秦路远反倒冷静下来，支起身伸手按住了时迁撞得他胸口生疼的头，长长的衣袖恰好盖住了她煮熟一般通红的面色。

　　“这种时候，请假装没看到，然后带上门出去，谢谢。”

　　空气中两道交汇在一起的目光透着浓重的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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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来，迁迁亲亲，张嘴。”

　　“……”

　　“你给我适可而止！”

　　“可是，你们这么沉闷地吃饭不觉得很无聊么……”紫魂大言不惭道。也不想想是谁硬要拼桌才造成现在这种诡异的局面。无视了两道投过来的复杂的目光，紫魂依然笑得一派轻松，仿佛真的是老朋友聚餐一般，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啊，既然不喜欢吃这道菜的话就吃这道如何？这里的盐水虾很有名……你们都不动是希望我剥给你们吃么？可惜我只会剥给迁迁亲亲吃，你没份，哈哈哈……”

　　时迁垂下一排黑线，转而对秦路远说，“我忽然觉得很饱了，你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走吧，顺路去买桂花糕。”秦路远很是配合地说道。

　　“今天想吃芙蓉糕。”

　　“也好。”

　　她微微笑了起来，这样似有似无宠溺般的纵容，总是令人心生甜蜜。

　　刚站起身，袖子便被人曳住了。

　　时迁“腾”地转过身，捏着拳头面色狰狞地凑到紫魂面前，“再敢扯坏它试试看？！！我不介意今天晚上吃烤狐狸肉……！！”

　　紫魂丝毫不介意时迁的威胁，笑眯眯地说，“只吃肉不吃素菜容易得口腔溃疡。”

　　“那像我这种舍己为人无私奉献舍身成仁的人更应该为民除害了！”

　　“即便你这么说，他也会保护我吧？”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一旁的秦路远，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可惜时迁见识过他的无赖与厚脸皮看了只想抽。

　　一句话又将话题引到了秦路远身上，秦路远虽然面色很平静，看向紫魂的眼神却像是冰刀一般令人身心发寒。

　　时迁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两圈，一个依然笑容满面，笑容里虽没什么暖意，却将一个“妖”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即便是女子也少有能够笑得这么妖治妩媚的。另一个神色清冷，微蹙着眉，垂下的眼眸令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时迁忽而伸手扶住额头，拍了拍紫魂的肩膀，说，“我忽而想起了一种可能……啊，简直太恶俗了……我都想吐了啊……”这样也稍微能体谅一点秦路远为什么打死不愿对自己说怎么和紫魂相识的。

　　秦路远和紫魂一并收起了目光将它们放到时迁身上，显然是一脸的疑惑。

　　“根据我谨慎、严格的推断，敏锐的洞察力，适当的联想力，正确的判断力，对你们俩的关系进行了深入全面严谨的剖析，最终得出了结论。”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扶着额头一副“我真的很痛苦”的样子，

　　“既然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我也不必抖露真相，我们后会无期，多保重！”她拍了拍紫魂的肩膀，准备拉了秦路远走。

　　“到底是什么东西？”紫魂和秦路远难得这么异口同声。

　　“好吧，既然你们一定要我说出来，那我就只能说了。”时迁表情挣扎地说，“从前，一只弱小的狐狸受了伤，而后在山中遇见一位来采药的医者，医者本着慈悲的心，将它带回家医治。而后狐狸终于修炼成精，为了报答医者救命之恩，决定以身相许。”

　　她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看向两人，感慨，“啊……原本是多么恶俗的故事啊。然而——命运的转折点就在于，这只狐狸是公的，暗恋医者遭拒，两人因爱生恨，反目成仇。所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你们现在的关系这么恶劣啦……”

　　她边说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哀叹这个哀婉的故事。无视听得石化的秦路远和紫魂。

　　总结陈辞是：“其实我不想抖露真相，你们逼我的。”

　　紫魂爆发出一阵笑声，时迁简直怀疑他要笑抽过去，一边笑一边说，“你、你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啦，哈哈哈哈……”

　　秦路远的脸无比黑。

　　时迁抬起衣袖遮住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

　　哼哼，谁让你什么都保密？整你没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