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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画卷 ...

  •   不知不觉行至桥边。

      桥上的人已经零落,三三两两地埋头赶着路。突然一个背着箩筐布衣农人身形一晃,埋头往叶遥身上撞了过来,他怀中的画卷掉了出来。

      农人赶紧蹲下身捡起画卷,慌慌张张地将它递回去,然后逃命似的跑走了。

      暗处枝叶晃动,草木一阵婆娑。

      叶遥叹了口气,“右护法,你想说什么?”

      草木又是一阵稀里哗啦,暗处闪出一个人影。

      “掌门功夫了得,知道在下一直跟着。”启双松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画轴,欲说还休。

      叶遥又是一口叹气,只得再问一遍,“你究竟想说什么?”

      “掌门,那人身形可疑,方才像是故意撞上来的!”启双松激动道,“掌门一直以来收到密报说宋云起在这一带附近出没,但那人却不肯明示身份,着实可疑!”

      “你是不是还想说,再加上刚刚那人身形诡辩,可能是同党,这极有可能是对方给我下的套?”

      启双松头如捣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叶遥对他极力反对的眼神视而不见,摩挲着画卷粗糙的纸张,“就算是,我也宁可撞一撞南墙。”

      给宋云起描画是叶遥一时兴起。

      宋云起刚来青城不过一个五岁的小包子,转眼十年过去,个头节节拔高,一不愣神竟然超过了比他大两岁的叶遥。

      不止如此,原本软糯跟面团一样的脸张开了,小时候的乖巧褪地一干二净,整天袍子不系发髻松散,上课摸鱼下课睡觉,活脱脱一副游手好闲的痞子模样。

      叶遥头疼地很,看着他上蹿下跳的样子直跺脚。

      “师兄,早课多谢你帮我挡着师父了。”宋云起叼着根草,拿手肘捅了捅他。

      叶遥翻了个白眼,甩袖便走。

      “哎,师兄,生什么气么!”宋云起赶忙挡到他面前,“我昨晚受了凉,今早头晕乎乎的才睡了一节早课,这会儿舒服多了。”

      叶遥迟疑地看着他,“你受凉了?”

      宋云起二话不说扳着他的肩膀,将脑门抵了上去。

      对方湿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脸庞上,痒痒麻麻,特别是那晶亮的眼神灿若星辰,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叶遥脸上一热,闹了个大红脸。

      “真的有点发烧对吧?”宋云起仿佛没看到他的大红脸,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叶遥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而且我受凉还不是因为师兄非得拿了我的被。”

      叶遥清醒了过来,瞪了他一眼,“那还不是你活该!”

      想起昨晚的事儿,叶遥气不打一处来。

      昨晚叶遥口渴,找来茶壶倒了杯凉茶,坐在床边捧着杯子还没喝上几口,一旁好端端理着被的宋云起突然一个转身,搂着他的腰一把扑在了床上。饶是叶遥反应迅速也只救下了床单,被褥算是湿了大半。

      看着嬉皮笑脸趴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宋云起,叶遥眼睛一眯,一个抬脚将他踹了远,而后身手迅猛地抢了他床上那床干净的被,将自己那湿漉漉的被连同他人齐齐踹了回去。

      “师兄,我冷……”

      “活该。”叶遥一指弹灭烛火,室内一片漆黑。

      “师兄……师兄……”

      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叶遥无情地翻了个身。

      “睡觉。”

      后半夜不断听到宋云起那头有咳嗽和喷嚏声传来,叶遥也只当他演戏闹着玩,大被蒙过头,一觉到天亮。

      “所以你昨晚干嘛突然扑过来?”叶遥有些心虚,却依旧板着脸质问道。

      宋云起脸上挂起了贼兮兮的笑,“师兄,你的腰好细啊,我就想搂一搂,看比的比不上山脚下那个怡红院里的阿娇姑娘。”

      叶遥一剑横过去,“你又去逛青楼?”

      “我只是去随便看看么,一根手指头也没碰!我发誓!”宋云起举起四根手指头,信誓旦旦道。

      叶遥一个眼刀过去,剑回鞘。

      宋云起不知死活地赖了上去,“师兄,你这么生气,莫不是吃醋了?”

      刷的一声,剑又出来了半分。

      “我错了师兄,你才没吃醋!你喜欢吃甜的!”

      叶遥又收剑回鞘,却总感觉这话怪怪的。

      “所以,为了补偿受了凉的师弟,师兄是不是应该有些表示?”宋云起脸皮很厚。

      叶遥对着他笑眯眯的脸瞪了半晌,最终败下阵来。

      “你要作甚?”

      “给我吹笛听呗。”宋云起挤挤眼。

      “打赢我,我便与你吹。”

      “我都没练功,这样多不公平啊。”宋云起很颓废。

      “现在知道后悔了?”叶遥斜眼看着他。

      “师兄,你就看在我还病着的份上,换个条件呗。”宋云起不依不饶,还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从小到大,叶遥最受不了宋云起这个眼神,仿佛一只有点调皮的小狗被主人一气之下扔远了,又眼巴巴地跑回来摇着尾巴,可怜兮兮地求着回来。

      叶遥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那,我给你画个像,你若是能保证坐在那儿不准动,我就吹笛给你听。”

      想来平时最爱上蹿下跳的宋云起定然会受不了这个条件,却没想到宋云起一听便眼里放光,应下地别提多勤快。

      于是那个暮春时节阳光明媚的下午,草长莺飞的院里,两人一前一后坐在地上,阳光透过细碎的缝隙投下,斑驳了一地的树影。

      “你怎么手脚那么僵硬呢?”

      “还不是因为你这么盯着我看。”宋云起小声咕哝。

      “我要画画像,不盯着你看我盯着树看啊?”叶遥白了一眼。

      宋云起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你炽热的眼神让我的心活了过来。”

      叶遥丝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毫不买账,“你的心要是不活你也活不了。”

      宋云起厚着脸皮凑上去,妄图用诚挚的眼神感化他,却被一脚踢回原处。

      拌嘴之际,一只小花猫从屋顶跃下,轻巧地落在宋云起身边。

      宋云起挠了挠它的下巴,“肚子这么鼓,你去哪里偷吃好东西了?”

      花猫仰头打了个哈欠,十分舒服的样子,四腿一弯,趴在了他身边。

      阳光落在他弯起的笑眼里,留下一抹安详。

      叶遥无声地勾起唇角,拿起了画笔。

      夕阳落下的时候,一觉醒来的花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轻巧地窜走了。

      宋云起也伸了个懒腰,转身却见面前的小矮桌后栽下了一个人影。

      他走进,一张画纸落在脚边,画笔顺着画纸咕噜噜滚了老远。

      “画到最后竟然作画的人自己睡着了。”宋云起好笑地看着他的侧脸,不经意落在脸颊上的发丝顺着他的一呼一吸起伏着,斜阳将他脸庞的线条拉得柔和,温暖成了一滩春水。

      他俯下身子,在他的唇角轻轻印上一吻。

      “师兄,一辈子太长,我只要你陪我这几年,好不好?”

      几年之后,若能重逢,便是陌路。

      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叶遥眼皮微微掀了掀,眼神中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与迷茫。

      “哦!原来这画卷是掌门亲自所作啊!怪不得线条流畅,色彩鲜艳,描摹到位……”叶遥抬眼看着启双松,后者讪讪地收了口。

      叶遥在作画这方面的尴尬,是青城上下都知道的。

      为了将儿子培养成文武双全,叶如为叶遥请过无数个先生,其中有三任先生教他作画,对他所作的评价无不是呆板刻意,缺少流畅与意趣的美感。

      “这就是你平时整天傻不愣登上课给听傻的!”宋云起调侃道。

      叶遥毫不犹豫地送了个白眼。

      可是所有的先生看到他十七岁为宋云起所作的这幅画之后,都沉默了。

      “这是学生随手所作,若是先生有什么指教,请尽管说。”叶遥虚心道。

      “并不,你这画……很好。”先生捋着胡子道。

      叶遥眼睛一亮。

      “你知道为什么其他的画都不好,独独这幅鹤立鸡群吗?”

      叶遥老实地摇摇头。

      “人非草木,皆在情字,”先生沉声缓缓道,“作画,写字,雕刻,笛萧,任何创作,你可以没有技巧,没有天赋,但只要有一点,便能赋予作品灵魂,使其超凡脱俗。”

      先生顿了顿,看着他们二人,“这便是,情。”

      叶遥蒙了。

      宋云起偷偷笑了。

      “情,一定是指掌门与掌门师弟手足情深!”启双松感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怪不得到最后宋云起……”

      叶遥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在看戏一样。

      启双松不自在地咳了咳,“那什,掌门,不会是指……那种……”

      “如果清白的两个人,一个人亲了另一个人的嘴,另一个人不把他暴揍一顿的可能性有多大?”

      启双松愣在那头,第一次知道青城内部如此劲爆秘闻,他惊得整个下巴都快掉了。

      “掌门与掌门师兄两厢情悦!?”

      叶遥丝毫不理会他的惊讶,自顾自展开画卷,一张纸从画卷之中掉落。

      ——城西枫林,你要的人就在那里。

      “万万不可去啊!”启双松心一横,就算背着棒打鸳……鸳的名头也要豁出性命阻止。

      “万一是真的呢?”叶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可……那掌门也要从青城调些弟子来,万万不可一人独身前去啊!”启双松言辞激昂。

      “我若要去,你可阻止得了我?”

      启双松双膝一弯,跪在他面前,“掌门若一心要去,便从启某的尸体上踏过去罢!”

      叶遥眯起眼,利剑出鞘,霎时间,两个人影打在一处。

      叶遥出招利落,招招致命,启双松不敢将他打伤,只得退而求其次地挡着凌厉的剑气,饶是如此,他身上也多处划破负伤。

      “你知道我为何一心要去?”

      出招的间隙,叶遥道。

      “属下愚昧,不知。”启双松擦着额上的汗。

      “因为师弟总爱用他的人皮面具与我玩捉迷藏,我觉得他这次也在跟我闹着玩,才会一路将我引来西北。”

      叶遥抬眼看着他,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所以,我很想知道,启护法宁可以死相逼也要阻止我的原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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