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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握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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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衣与北道终于见到了那两个人。
她们已经走到由一根根竖着的铁棍组成的门前,准备一起翻旁边的墙。但是很显然的,通灵这件事耗费了她们太多的力量,让她们身心俱疲,生无可恋,不得不用一种原始而激动人心的方式来补充能量——吵架。
是的,她们突然吵起来了。
外面的两个人听不太懂她们在讲什么,因为她们的中心议题是男厕所,争吵时说的都是车轱辘话,听多了会让人头晕和昏睡那种:
“你为什么要待在男厕所?”
“我为什么不能待在男厕所?”
反正来来去去的就是这两句话。
最后北道不得不抓着门上的铁棍晃一下,小声地道:
“二位,你们能出来吵吗?通过这种大铁门来看着你们的话......”
何衣接话道:“我觉得我们像是在探监。”
待到这两人爬出来,她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揭对方的短。
一勺:“她居然不信我在男厕所!”
乔下舟:“她一个姑娘家,居然在男厕所!”
如果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哪怕是要讲到一堆鬼啊灵体什么的。乔下舟和一勺早都习惯了,讲起灵体的可怖模样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然而那两位是完全消受不起的。
在面包车上,乔下舟刚讲了一个开头,就听见何衣说:
“深夜听鬼故事,伤肾。”
乔下舟问她:“为何是肾?”
何衣往后一靠:“你要是讲得够生动形象,我可以全身都被你伤一遍,伤眼伤心伤肺,直到被吓瘫为止。”
鬼的事情不能讲,人的事情却是能讲的。
北道承认自己嘴上缺个把门的,把一勺告诉她的事情讲给了何衣。
一勺闭目道:“不要紧,反正摄像师都给录下来了,全国人民都能知道的。”
北道:“但是我怎么记得你告诉摄像师他那边有鬼,然后把他吓得出去站了两分钟?”
.......
一勺的前半生活得很像校园恐怖片里的女鬼生前样子,被人欺压啊侮辱啊是常事,最过分的一次是某次地震,他们班的同学直接把她给锁进了教室里。
与真正的恐怖片不同的是,一勺还活着,而且在被可能弄死之前就已经兢兢业业地开始研究怎么悄无声息地报复那一帮人。
扎小人?学!
下蛊?学!
施咒?学!
因为某种一勺不愿意说的原因,在她学成之后,并没能将咒术运用到实际中。班上的同学后来都平安活着,喜庆祥和地迎来毕业典礼。
在毕业合照上,一勺还被旁边的女同学亲昵地挽着胳膊,可谓是十分和谐。
然而那段疯狂的学习日子给一勺带来了后遗症。
她开始喜欢上搜集各种咒语。
在游乐场找北道的时候,一勺路过了男厕,意外地发现那里面有一个诅咒。
接着她就毅然决然地晚上出动,到那里去一夜游了。
“那是什么诅咒?在此撒尿者jj断掉?”
乔下舟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何衣有些敏感:“你上次说破诅咒,给我们送药,破的该不会是这个诅咒吧?”
北道:“那一勺你怕是送错药了。”
一勺清清嗓子,说大家都吃的那份药是男女皆宜的,老少都可的。因为游乐场的确有个来者回去后倒霉上几次的诅咒,具体内容为上厕所没抽纸等。
但是她去观摩学习的那个诅咒是另一回事。
“与其说是诅咒,不如说是某种镇压之术。”一勺摸着自己胸前挂着的小勺子,“厕所里有个男鬼,应该是被拎过去做实验品。我感觉有一个人曾在这里上厕所,他那时顺手练习了一下自己学到的东西。”
乔下舟敬佩地道:“那个人真是勤奋苦学,上个厕所都勤加练习。”
不过一勺这次没心情和她插科打诨了,她比划着手指,有些困惑: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咒语......是本古籍。”
“《宫斗大全》?”北道插了一句。
“不,不是......”一勺想得头疼,“总之它不是拿来对付一般人的。”
如果真的是用来对付不一般的人,那么施术者估计也没把那人放在眼里,在厕所里就随手给练习了一下,一点都不严肃郑重。
大家自然是都没有把一勺的话当真,以至于都没有人听清一勺最后的呢喃:
“她明明已经被扔到天上去了......”
回酒店后,大家愉快地互相说晚安,各回各屋,各找各床。另外,乔下舟和何衣要找的床是同一张。
何衣洗漱完后就趴到了乔下舟的床上。
这让从浴室出来的乔下舟有些不知该怎么上床。她想,何衣此刻趴得正舒服,让她挤到一边去不太人道。所以,乔下舟坐在了何衣的床上。
乔下舟刚一坐下去,就只听何衣拍了拍床:
“你坐错了。”
某人盯着何衣刷手机的样子,心说好像是你上错了床吧。
下一刻何衣往边上滚滚,给乔下舟留下了一溜地方。乔下舟要是趴在那儿,身体刚好能紧紧地挨着何衣。
面对这留下的空位,乔下舟还是趴了上去,和何衣采取同样的姿势趴着,两人并着脑袋刷手机,近到一扭头就能看见对方的手机屏幕。
乔下舟趴了一阵子后,转头看着何衣:
“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欲求不满中。”
何衣把手机调到拨号键盘那个界面上,果断地摁了110这三个数字。
“我是说,我炫耀嘚瑟的欲求没有得到满足。”乔下舟语速很快地道。
何衣把数字清除掉,输入了120。
做这些事情时,何衣全程冷漠脸。
最后乔下舟坦诚地道:“面对一个通灵师,你没有任何想问的吗?”
乔下舟知道,北道问戴群见过哪些漂亮女鬼,杨梅缠着一勺要听鬼故事。
但是何衣,从住进来的那一天起,她对乔下舟的身份没有兴趣,只对乔下舟的床和身体感兴趣。
被这么一问后,何衣冷淡地回答道:
“我见过很多和你类似的人,比如那个给我算命的人。”
“那么她长什么样子?”
“她......”何衣坐起来,正想回忆一下,突然手上一热。
毫无征兆地,乔下舟握住了她的手。
这几天来,主动碰触别人身体的只有何衣。现下乔下舟抓着她的手,让她有些意外。
乔下舟看着何衣的瞳孔,声音变得很有魅惑性:
“嘘——你不要说,让我来猜。我能看出你已经知道的,而我还不知道的事情。”
这是神棍博取别人信任时最有效的途径。
乔下舟握着她的手,膝盖碰着她的膝盖。两人极为亲密地坐在一起,然而干的却不是浪漫约会,而是封建迷信活动。
何衣手心里的汗越来越多了。
她眯起眼睛,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个人踹下去,终止这种活动。
但最终她只是眯了下眼,仅此而已。
乔下舟握着她的手,很用力地看着某处。
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乔下舟看到了一扇门,是老旧的居民楼里的门,上面贴着一对金童玉女的画像。
有个瘦瘦的女人摸上了门把手。
乔下舟发现自己好像在跟着那个女人走,一直走到卧室里,看着床上隆起的小被子。
“我想抱一下这孩子。”
“她会很好的。如果你们给她喝下我的东西,她会大富大贵。”
画面突然扭曲,乔下舟又站在了门外。
这次她听见屋里传来幼童的笑声和大人的谈话声。
然后她又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有着一头漂亮的卷发的女人,不过这次她还是只能看见她的背影,跟在她的身后。
她也走了进去,不过没有进卧室,而是对着愣住的家长说了一句话:
“你不该让那个人进来。”
之后,之后......
乔下舟感觉何衣在用力,在试图抽出她的手。
对面的何衣漠然地举起手机,上面的拨号键盘里,现在被输入了:119。
“你要是再看下去,会发生比火灾更严重的事情。”
在乔下舟难得的忧虑的注视中,何衣说:
“我没被诅咒也没有被下药,只是我不喜欢别人看到太多的我的事情。”
“对不起......”
灯灭了。
两人依旧睡在一起,何衣依旧抓着乔下舟的手。
何衣睁着眼,按捺着想要摸一摸乔下舟的脸的冲动。
见到故人以后,她起了调戏的心思,一直在开乔下舟的玩笑。
她想,她们之间的距离控制成这样就好了。就像顾远说的那样,顾远没有想着拉乔下舟入局,而她却可能会办到这点。
有说有笑地度过这一个月,接着她们就各奔东西,自此之后不要再有联系。
何衣一面这么想着,一面靠近了乔下舟一点。
在她体内涌动的寒气,在遇到这个人的时候,一丁点都没有了。
很神奇。
这个江湖骗子能给何衣的最好的东西,居然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