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妖记》小狸藻

43、地下城上

　　逼仄潮湿的空间，地面上污水横流，到处是堆积成山的垃圾，不时散发出动物尸体的腐臭味，如此被这个城市遗忘的穷巷陋室比比皆是，在这里蜗居着社会中最底层最不起眼的人群，他们与繁华的城市相隔绝，像是被风吹落在悬崖夹缝里的种子，经历着最残酷的生命，努力生存，无人问津。

　　新之和苏子夜走在坑坑洼洼的泥泞上，二人步伐稳健，丝毫不在意脚下飞溅的污水。

　　“前面就是赌场了。”苏子夜指着前方不远的拐角处说道。

　　“有把握吗？万一他不在里面怎么办？”新之看着巷口的阴影处，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据收集到的消息，这所地下赌场里鱼目混杂，□□白道上的人都有，以做事阴狠不讲原则出名，刘长官提起他们都不禁唏嘘噤声，不敢多言。才导致这地下赌场愈发猖狂，在城市各个黑暗角落里野蛮生长着。

　　“害怕了？”苏子夜挑了挑眉，驻足转身看向身后的书生气浓厚的少年，本来是想和古旱莲来淌这趟浑水，没想到新之抢先一步主动请缨，算了，谁让他是队长呢，听他安排吧，“你跟在我身后别乱动，我罩着你。”苏子夜边说边用手擦下两侧墙壁上的灰尘，然后胡乱抹在新之白净的脸上。

　　“你干甚么？”新之躲闪不及，被糊了一脸灰。

　　“我听闻这里的有人好男色，特别是像你这种模样清秀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好委屈你啦。”苏子夜看着新之黑的跟刚挖矿回来的脸，满意的拍了拍手，咧出一个坏笑调侃道，“这样看起来就安全多了。”

　　“该遮脸的应该是你吧，”新之气急败坏地出口反驳，正好迎上苏子夜得意洋洋的笑脸，顿时气闷，绕过苏子夜率先走进了巷口。

　　“唉～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苏子夜赶紧跟了进去。

　　这条小巷子虽然在深处，但环境明显要比外面那几条干净的多。这里不见杂乱无章的垃圾，只有少见的几处烟灰，青石板上像是被人狠狠冲刷过无数次一样，磨的发亮。

　　苏子夜见到这个场景，蹙起了眉头，伸手拉住走在前方的新之。

　　“怎么了？这里有什么问题吗？”新之回头不解地问道。

　　“我感受到这里的浊气很重，别走那么快。”苏子夜踏进一步与新之并排站着，纤手依然紧紧拉着新之的衣袖。

　　新之看着苏子夜煞有介事的脸，心中蓦然一喜，难道上天看我刚刚丢脸，所以马上给我挣回面子的机会了？“咳咳！我怎么感觉这里空气质量很好啊，”新之说着还装模作样的伸了伸手臂。

　　“你看，啥事都没有啊，别这么紧张了，”新之拍拍苏子夜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满足感油然而生。

　　苏子夜没有理会在一旁自嗨的新之，眼神定定地望着前方。

　　“喂！你们是什么人！”
　　突然一声粗狂的暴呵声像地雷炸响。

　　新之吓得脖子僵硬，头还没扭过去，身边的苏子夜便像一只炸毛的野猫扑了过去。

　　新之眼前一黑，耳边擦风，再一看，苏子夜已经把前方一个黑色不明物体给扣在了地上。

　　“看见没，这里多危险！”苏子夜用力摁住手中不断挣扎的‘物体’，神色有丝得意。

　　新之走上前去查看，‘物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毛发，脏兮兮的，大部分还打着结，散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味。

　　“这…是个什么东西？”新之皱起眉头，捂上口鼻。

　　“人呐！”苏子夜伸手把物体正在在地上摩擦的一部分抬起来，“诺，这是头。”

　　新之看着这个外表黏在一起的毛状物体，楞了一下，但还是上手拨开污秽，一张结痂的人脸露了出来。

　　这是个普通男人，新之让苏子夜把人给松开，别人有没威胁到你，干嘛以强欺弱，把人扣在地上。

　　“怎么没有威胁了？”苏子夜不服气，“他人高马大又邋遢，身上指不定有什么病呢，万一是精神病，掏刀把你剁了都没问题。”说着，苏子夜禁锢着对方的手又加了把力气。

　　“啊……”那人哼哼唧唧发出哀嚎，身体不断扭曲着，试图反抗，像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

　　新之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赶开苏子夜，把人给扶坐在地上，“人家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汉，你这样做就是恶霸行为。”

　　“哼！”苏子夜听完这一段义正言辞的话，满不在乎地拍拍手上地泥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扶着流浪汉地新之，语气冷淡，“那你就留在在这里爱心泛滥匡扶正义吧。”

　　“哎！”新之无可奈何地看着苏子夜潇洒离去的背影，“不是说这里很危险，不能单独行动吗？”

　　对方没有丝毫回应，眨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呵！冷酷无情的女人。”

　　“你没事吧？”新之从怀中掏出手帕给流浪汉擦拭着脸上的污垢，“她性格就是这样，但心地善良，你别见怪。”

　　“谢…谢…谢你。”流浪汉支支吾吾的说出一句话，把头低埋在胸口，躲避新之对他的触碰。

　　“原来你会说话啊！”新之有些惊喜，他看出了对方的抗拒，便把手帕往流浪汉手里一塞，“来，自己把脸搽干净，别怕，我不是坏人。”

　　流浪汉坐在地上，浑身散发着恶臭，一动不动。
　　新之看他没有反应，又开始劝说道，“你先把脸搽干净，一会可以跟我们回去，到时候我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

　　新之有点怀疑面前低头不动的人是不是睡着了。

　　”那这样，你在这里等着，我进里面办点事，回来的时候接你一起走。”新之站起身，准备沿着刚刚苏子夜走的那条道进去。

　　传说中的城市黑暗面，转过这堵墙就可以见到了吧。

　　“呱呱呱，”墙角青苔上趴着一只丑陋的癞蛤蟆，对面墙头上立着几只骨瘦嶙峋的乌鸦。

　　新之迈着步子，距离拐角越来越近，新之莫名觉得自己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马上就要穿过它了，新之刚想握紧拳头，突然发现脚下一沉，前行不动了。

　　“你干嘛？”新之疑惑问道。

　　刚刚那个仿佛睡着一样的流浪汉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了新之的腿上，挤满灰垢的长指甲齐刷刷地勾进了新之的裤子里，他终于抬起头，透过脏乱的毛发，可以看见一双浑浊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惧，苍蝇般嗡嗡声断断续续的从他嘴里传出来。

　　“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