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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修)四十七只小傻瓜 ...

  •   闻相死了,皇帝死了,皇后“活”了又死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叛乱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结束了,却留下许多后事儿。

      帝后薨没,魏王登基,大赦天下。

      闻相一干同党贬谪的有,罢免的有,却都没见血,就连闻家长子也只流放了千五百里,到西海岸钓鱼去了。

      一时间,陛下仁慈的名声传遍了齐国上下,仿佛印证了慧能和尚不世明君的箴言。至于荀宇在其中起了多大作用,当日在场的人大都猜到了,却都把嘴闭得严严实实……毕竟未来太子和反贼之子有一腿,借他们十个胆儿,也只敢烂在肚子里。

      没错,魏王在登基的第一天,就宣布要立荀宇为太子,具体情形如何,让我们回到那一天。

      先帝和先皇后薨没(殉情)了,平王和宁王英年早逝(被人谋害)了,魏王理所当然、当仁不让的在百官的簇拥下坐上了太极殿的龙椅,成为大齐的第四代帝王。

      新皇先歌颂了先皇和列祖列宗的丰功伟绩,表示为了继承他们的遗志,三年不改制、不换元、不纳后宫,但在群臣的磕头跪请下,将三年改为一年,但充实后宫还是三年后再说,毕竟他身有两重重孝。

      接下来,他嘉奖了在叛乱中忠心不贰的诤臣,痛斥了见风使舵的佞臣,敲打了所谓中立的庸臣,直说的众人三呼万岁,痛哭流涕,惴惴不安,才下令明年加考恩科,百官齐呼“圣上英明”。

      最后,他带着众臣展望了一下齐国的美好未来……使民无饥无寒……老有养、幼有依,青壮有业……举国安定而天下大同也。

      诰文篇幅很长,用词优美,想象丰富,总结起来就是: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富强,顺便影射一下齐国一统三国、称霸寰宇的野心。

      李英念得很激动,下面人听得更是热血沸腾,好像那画面就在眼前了一样,再次齐呼“吾皇圣明”。

      前朝的事解决完了,该处理一下后宫的事了。

      王妃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没能登上后位,被封为贵妃,且因没有封号,暂以姓称之为吴贵妃。柳侧妃被封为淑妃,胡夫人因育有大殿下被破格封为贤妃,李夫人被封为昭仪,亦没有赐号。

      对于这道看起来诡异又奇葩的圣旨,前朝后宫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贤妃和李昭仪得了便宜自不会卖乖,但吴贵妃和淑妃也闷不吭声地领旨谢恩,连他们朝堂上的父兄也低头装鹌鹑,就耐人寻味了。

      一些看出眉目的大臣暗暗摇头,果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不知吴家投靠暗主、柳家摇摆不定的时候,是否料到今日尴尬的场面,可惜了二殿下和三殿下,怕也要受他们牵连啊……

      早朝进行到现在,已经可以圆满结束了,魏王却在起身之前扔下一道惊雷,“朕决定立皇长子宇为太子。”

      话音落下,满朝哗然,连荀宇都惊了一跳。

      片刻后呼啦啦跪了一地,百官以头抢地,恳请陛下三思,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

      说了半天,无非三种态度,赞成的,反对的,中立的。

      赞成的少。除了太尉肖谨之,就是几位跟荀宇一道回荥阳的潞州军将领,荆娘儿、巩莽子,还有荀宇没想到的净月先生,末了再加上一个胡小舅。

      胡小舅在尹州护驾、跟随李英千里调兵,也算立了一功,刚被封为从七品翊麾校尉,不过今天赐封是例外,明天他这个七品小官就没资格上朝了,所以不过是充数罢了。

      中立的也少。大多是科举出身、不想或者没能站队的“纯臣”,认为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不必早立太子……瞧人家这话说得多有水平,谁也不得罪,还顺便拍了皇帝的龙屁。

      至于反对的,那就多了。以吴家为代表的支持三皇子佑的世家一派,以柳家为代表的支持二皇子康的一派,这下都不装鹌鹑了,纷纷劝皇帝三思,当然他们的说辞是五花八门的。

      “大皇子非嫡。”这是吴家。

      “大皇子体弱。”这是柳家。

      “大皇子与闻家过往甚密。”这大概是缺心眼儿家。

      当然,这兄弟还可能是荥阳城外直击过现场的幸存者,心里藏着大殿下是断袖的秘密,因着“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一骄傲,嘴秃噜了。当然,相信他的脑袋很快也会秃噜了。

      “……”

      就在皇帝忍不住发飙时,被议论的中心人物出列了。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皇儿有什么话直说。”荀宇一开口,皇帝脸上的烦躁刹那间去了大半,其他人惊奇的同时,也忍不住重新估量荀宇的地位。

      “儿臣也认为自己不能胜任太子之位。”荀宇躬身看向皇帝,恳切道,“父皇知道儿臣性子懒散,文武不通,于民无功,于国无用,立儿臣为太子实在不妥。”

      皇帝怔怔地看了他片刻,突然笑开,无奈道,“你啊,别人都是拼命的往手里揽权,偏你到手的东西还要往外推。罢了,你既不想当这个太子,父皇也不勉强你,什么时候改主意了,再来讨论不迟。”

      荀宇闻言松了一口气,“谢父皇。”

      就在这时,皇帝又开口了,“传朕旨意,皇长子宇孝友宽厚,温文肃敬,行有枝叶,道无缁磷。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情惟乐善,志不近名……是用举其成命,锡以徽章。可封九州王,掌毓、尹、潞三州军政要务。有司择日,备礼册命。”

      九州王?

      所有听到旨意的人都傻眼了,齐国十八州,皇长子独占九州,陛下这是疯了吗?

      让一个还未加冠的少年统领三州军机政务,陛下真的疯了吧。

      大臣们跪下请命,“陛下,这不合规矩……”

      “请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

      荀宇也傻眼了,“行有枝叶,道无缁磷”,父皇说的皇长子真是他吗?

      “父皇,这也太……”

      “皇儿要抗旨?”皇帝冷哼,“你们有不满?”后面这句是对御阶下的大臣说的。

      众人瞬间消声,整齐道,“臣等不敢。”

      荀宇跪下,“儿臣领旨谢恩。”

      皇帝犹不满足,赐九州王见驾免拜、自由进出御书房的特权。升胡小舅为正六品昭武校尉,连升三级,虽然还是进不了太极殿,可总算不是七品芝麻官了。又赏了胡家老太爷一个男爵,虽说是最末等的,可至少九州王的外家不是白衣了呀。

      这回大臣不说话了,也不跪了,他们算是看出来了,皇帝的心已经偏到雾凇山上了,同样的儿子,同样的年纪,一个封九州王、领三州封地,连帮手都给扶持好了,另两个却是提都懒得提。

      罢了,人家正主都不着急,他们凑什么热闹呢,这是非吴、柳党官员的内心剖白。

      吴家、柳家当然着急啊,可是着急管屁用!

      不就是一个九州王吗,还不是太子呢,就算太子又如何,自古没登上皇位的废太子一抓一大把,且走着瞧吧。

      心里自我建设了一番,两家人带着完美的笑容退出太极殿。

      这糟心的早朝啊,终于结束了。

      ……

      御书房。

      皇帝坐在矮榻上,太医院院正跪着为他请脉。

      太医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脸色来回变化了数次,倒把皇帝原本不甚在意的心吊起来了,“王太医,朕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王太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小心问道,“陛下可是长期服用五石散?”

      “服过两三年。”魏王敲着桌案的手指顿了一下,“不过最近已经戒了。”戒是戒了,可他总觉得精力不济,才召太医来瞧瞧。

      “戒了就好。”王太医隐约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这五石散出自燕国皇室,服用后虽然能让人飘飘欲仙,可对身体却有些害处,且一旦成瘾,最是难解,陛下能戒了它,真是毅力非常,实乃齐国之福啊!”

      王太医虽然努力模糊重点,还不着痕迹地奉承着他,皇帝却不是好糊弄的,“有什么害处?”

      “这……”王太医吞吞吐吐,最后顶着皇帝针尖一般的目光,断断续续道,“可能……可能会有碍寿数。”

      可能?有碍?怕是不止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惊慌失措了。

      皇帝很平静,“朕还能活多少久?”

      王太医鬓角的汗“刷”一下的就流下来了,他却动也不敢动,强笑道,“陛下当然万岁无疆,千秋鼎盛。”

      “呵呵。”皇帝冷笑,“二十年?十年?还是一年?”

      他每说一句,王太医的头就往下低一点,最后挨在了地上,“臣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

      王太医抬起头,偷偷觑着皇帝的脸色,看不出喜怒,硬着头皮咬牙道,“十年,只要陛下静心修养,拼尽老臣和太医院之力,可保陛下十年无虞。”

      静心修养?当皇帝的怎么静心修养,十年,终究是太短了。

      皇帝不甘心的问道,“可有其他的办法?”

      “……”王太医沉默。

      皇帝明白了,摆手。

      王太医站起来,躬身往后退,只听皇帝又道,“这件事,朕不想第三个人知道。”

      “臣明白。”

      “……”

      出了外门,王太医才敢擦擦额上的汗,捶捶跪麻的腿。

      “王太医——”

      老太医的心“咯噔”一下,难道是陛下派人来灭他的口了,一回头,才发现是荀宇,摸摸胸口,拱手行礼,“老臣参见大……九州王。”

      荀宇快步走到他跟前,打量左右没人,才连忙把人扶起来,“师父快请起。”

      几年前他不是要学医么,还是魏王的皇帝就引他拜了太医院院正王留春为师。不过皇子学医——传出去不太好听,他们就将这层关系瞒了下来,人前还是皇子太医,人后却以师徒相称。

      荀宇对这个医术精湛的师父十分尊敬,王留春也很喜爱荀宇这个天资过人的关门弟子。

      荀宇将人扶到一边,“师父是来给父皇请脉的吧,父皇的身体怎么样了。”

      “……”

      王太医面上露出的苦色被荀宇捕捉到,他心里一慌,“难道父皇的身体有恙?”

      不应该啊,没回荥阳之前他替父皇把过脉,除了有些气血不通、脾胃虚弱,没什么大碍啊!

      王留春想起皇帝的警告,很快摇头,“没什么大碍,你知道陛下服过五石散吧……”

      荀宇点头。

      王留春继续,“陛下常年服用药散,现在虽然戒了,到底伤了些根本。”

      “那该怎么办?”荀宇焦急地问道,他虽学了几年医,却空有理论没有经验,治些小伤小病还行,遇到疑症、又在皇帝身上,一时间竟慌了。

      王留春见他为了皇帝的病情如此慌乱,心里感叹“谁说皇家没有真情”,怪不得陛下会封他为九州王。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说实话,只能半真半假道,“别着急,只要陛下静下心,安心调养,就没什么大碍。”

      静心调养,谈何容易。

      尹州水患,南方叛乱,燕国入侵……还有朝廷里的烂摊子,他父皇如何能安心养病。

      王太医的话不仅没安慰到他,还让荀宇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沙哑着嗓子问,“若是调养不好,会如何?”

      王留春道,“可能有碍寿数。”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皇宫里那么多珍奇草药,就没有一样能治的吗?”荀宇不信。

      王太医摇头,见荀宇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有些不忍,“远归寺的慧能大师未入佛门之前是我的师弟,他和你一样天分过人,要不是误诊病人赎罪出家,他如今的医术必定在我之上……”

      荀宇感叹了一下慧能大师原来是个大夫,就马上被他下面的话吸引了。

      “他家有一个家传的古方,据说可以延年益寿。”

      荀宇的眼睛霎时亮了,王留春却摇头,“那药方虽精妙,却缺一味主药。”

      荀宇豪气道,“没关系,是什么?我马上去找。”

      “是玉芝草,其状如萱草,其质如白玉。”王留春回忆着药方上的描述。

      “玉芝草……”荀宇喃喃,想他也是遍览医书的人,却没听说过这种药草。

      不过,萱草忘忧,白玉无瑕,光凭想象就知道这玉芝必是不凡了,荀宇兴冲冲地看着王太医,“它长在哪儿,我马上派人去找。”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王留春已经后悔说出这劳什子古方了,却不得不戳破他的幻想,“神草玉芝,生于雾凇山之巅,冬至成熟,朝荣暮枯……可这只是传说,数百年来没有人见过它,更没人得到过它。”

      王留春甚至认为它已经绝迹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把古方告诉皇帝的原因。

      雾凇山,荀宇知道,它坐落于尹州境内,是齐国第一高山,其山顶白雪皑皑,终年不化。

      果然是奇草,连生长的地方都这么有个性。至于师父说的没人见过它,荀宇倒觉得平常,物之珍贵在其罕见也,若是人人都有幸得见,还叫什么神草。

      “师父别担心,只要用心,慢慢来肯定能找到的。”

      得了荀宇的安慰,王留春哭笑不得,罢了,给他留点念想也好,不过——

      “这事王爷可不能和陛下说。”王留春想到皇帝,身上打了一个寒颤。

      荀宇点头,“当然,我还要给父皇一个惊喜呢。”

      惊喜?

      但愿吧,王太医苦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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