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十二只小傻瓜(修) ...

  •   妇人一见有门儿,气焰立马涨了起来,“儿子,你不要害怕,魏王爷和肖大人最是公正严明,只要你说实话,管他是谁都要进大牢里蹲着。”

      小戏子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又低下头。

      妇人见他这副怂样,越发觉得有隐情了,说不定她还能从魏王府捞一笔。至于魏王他们迁怒什么的,她是不担心的,全天下谁不知道魏王是大齐战神,最是爱护百姓,而大殿下不过是一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等他反应过来,他们早就拿着银子逍遥自在去了。

      “王爷,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魏王厌烦的朝地上瞥了一眼,肖谨之则是无奈扶额,他当廷尉几年什么奇葩没见过,今天不过尔尔罢了。荀宇好不容易把一碗白粥喝完,淡然的擦了擦嘴角,好像一个看客。

      易管家回来了。

      他身后只跟了陆明觉一人。

      “哦?丞相家的公子病了,康儿也病了,这么巧?”魏王重复了一遍易管家的回复,又道,“康儿怎么样了?”

      “属下没见到二殿下,是侧妃娘娘传的话。”

      “哦。”魏王点头,“继续吧。”

      肖谨之见小戏子那里实在问不出什么,就转向陆明觉,他的说法与苏禾的差不多一致。

      易管家将陆明觉送出门,回来后又在魏王身边站定。

      事到如今,好像一场闹剧,不过闹剧也是剧,案子该结还是要结。

      肖谨之抖抖衣襟,“本官最后问一遍,你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小戏子迟疑了一会儿,摇头。

      肖谨之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失望,他能理解小戏子不愿得罪相府公子的想法,不过还是有些失望,觉得他配不上那张皎皎如月的脸。

      他默默将视线移到另两人身上,“你二人诬告皇室尊亲,按律反坐,徒三年,你们可服?”

      连续跪了一个多时辰的两人已经吓傻了,找他们办事的人只说魏王爱民,肖廷尉公正,可没说诬告反坐啊。人都进去了,还要钱干什么?

      “大人,冤枉啊。”一叠声的求饶喊冤声响起,肖谨之无动于衷,人人都知道他公正无私,却不知道他也心狠手辣。

      “来人,押回去,关入大牢。”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扭着两人就要出门,妇人哭喊着,“清竹,清竹,你替爹娘求求情,你弟弟还在家里,他不能没有父母啊。”

      小戏子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妇人见指望不上,大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孝子,活该天打五雷劈,大人,大人,民妇是冤枉的,是有人吩咐我们这么做的啊,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慢着。”

      肖谨之闻言,挥退侍卫,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如实招来,本官或可酌情对你们从宽处罚。”

      小戏子刚松开的拳头又握紧了,荀宇给魏王,肖谨之奉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

      妇人交代了半天,肖谨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送信人的样子你们当真没看清?”

      “千真万确,那人带着斗笠兜帽,压低了声音。”妇人和男人齐齐摇头。

      魏王突然开口,“他只让你们拖住本王,没说别的?”

      “没——”男人在魏王的目光下,舌头突然打结,磕磕绊绊道,“有,有的。”

      “他还说了什么?”肖谨之追问。

      “他说只要我们今天缠住王爷,就,就给我们一百两金子,否则就杀了我们全家,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想着有了一百两就能将大儿子赎回来了,孩子们再也不用受苦了,我们一家也能团圆……”

      男人悲苦地抹着眼泪。

      肖谨之叹口气,他还以为有什么重大发现呢。也不知这家人是可怜还是可恨,要钱不要命,也得有命花啊,卷进朝廷纷争算他们倒霉。

      肖谨之挥了挥手,“你们暂且回去,不得离开京城,以后随传随到。”

      “是,是。”妇人和男子对视一眼,欣喜地泪水涟涟,拉扯着小戏子就要退下。

      小戏子挣扎着看了肖谨之一眼,见他避开,绕过魏王,最后看向荀宇,一直到门口都盯着他。

      “等一下。”荀宇开口,一时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且只问一遍——”荀宇刻意停了一下,“他们是你亲生父母吗,或者说你是他们的儿子吗?”

      “……”小戏子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挣扎,在场的人都看出了不对,妇人死命地拉着他往外走。

      小戏子突然甩开她的手,嘶吼道,“不是,他们不是。”他几步上前,重重跪倒在地,“求殿下为我做主。”

      他身后的夫妇两人脸色同时大变,男人强笑着去拉小戏子,“清竹啊,你是不是在怪爹娘把你送到了戏班子,我们也是没办法啊,爹娘没用,养不活你和明竹两个人,只想着让你和班主混口饭吃,总比跟着我们饿死强,哪曾想你竟怨起了爹娘,是爹的错,是爹的错啊,快跟爹回家。”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脸上满是痛心,倒显得不停挣扎的小戏子有些无理取闹了。

      男人攥着小戏子的手腕,轻哄道,“清竹,别闹了,快跟爹回家。”

      “我不——”小戏子倔强道,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孤注一掷的开口,“他们——”

      妇人心觉不好,指着小戏子撒泼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现在你攀上贵人了,就嫌弃起老娘了,我们不是你爹娘,谁是你爹娘,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早知道一生下来就应该把你塞进便桶溺死……”

      妇人一桩桩一件件的数落着,明里暗里地指责小戏子嫌贫爱富,不仁不孝,满口污言秽语,让人恨不得捂上耳朵。

      肖谨之看着小戏子苍白的面色,心一软,就要开口。

      “你闭嘴。”小戏子挣脱男人的桎梏,朝妇人歇斯底里地怒吼,“你们这两个杀千刀的人贩子,根本不是我们的父母。”

      小戏子喊出这一句后,像是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伏在地上呜咽起来。

      那夫妇二人懵了一瞬,紧接着男人暴跳而起,朝小戏子扑过去就要厮打,“小杂种你胡咧咧什么,看老子不撕了你的嘴。”

      “来人将他们绑起来。”肖谨之将小戏子扶起来,见他脸上新抓的伤痕,眼里闪过一丝煞气。

      小戏子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接过苏禾递给他的茶杯,僵硬的道谢,捧着瓷杯有些不知所措。

      肖谨之道,“有什么话你慢慢说,我,本官给你做主。”

      小戏子闻言,下意识地看了荀宇一眼,见他点头,才抓紧衣襟道,“他们不是我的爹娘——”

      “小兔崽子——”

      刺耳的声音又插进来,只是现在他们都没兴致听妇人发疯,肖谨之眯着眼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没本官的命令,不要让我听到你们开口,否则本官不介意让你们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妇人他们不明白一直平易近人的肖大人怎么会突然变了一张脸,却因为心虚不敢多嘴,惶惶点头,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警告了两人一番,肖谨之缓下表情,朝小戏子道,“你继续。”

      小戏子感激的看了肖谨之一眼,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水汪汪的,衬得那一张精致小脸儿越发摄人心魄。

      肖谨之恍神,小戏子已经开口了,连声音也这么好听,他暗叹一声,以前怎么没发觉自己这么肤浅,居然败在了一张脸上。

      “我和明竹不是他们的儿子,也不是亲兄弟,我们都是被他们拐来的,一起被拐的还有几个孩子,不过他们都被卖掉了,我们原本也是要被卖掉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改了主意。之后他们遭了报应,一直怀不上孩子,就彻底把我们留下了,也没再做拍花子。几年前李有财染上了赌瘾,把以前赚的人命钱都输了进去,又把我卖给了赵家班。”

      小戏子自己说的轻描淡写,听的人却觉得心酸,苏禾还红了眼圈。

      肖谨之攥紧拳头,终于没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可恶,可恨。”

      对上小戏子清冷的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只好一股气儿发作在罪魁祸首身上,“将他们拖回去,押入死牢。”

      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他真想一刀砍了这两个畜生。现在只能先收点利息,肖谨之朝押着妇人的侍卫做了个手势,那人心领神会,真以为廷尉的大门是好进的啊。

      就在这时,小戏子突然出声了,“大人,且慢。”

      那夫妇二人一脸激动地看着小戏子,以为他要出口求情。

      肖谨之也以为他是心软了,好言道,“他们两个罪大恶极,清竹你不要想不开。”

      小戏子摇头,“我怀疑他们背后还有人,而且不是一个人,是许多人。”

      魏王突然开口,“你有什么证据?”

      上位者对于朋党作乱最是敏感,魏王不在乎几个孩子被拐,却不能容忍有人串联勾结。

      小戏子被魏王的气势压的有些不自然,他绞紧手指,“我,奴记事早,刚被拐的时候想过逃跑,无意中听见有人和李有财他们接头,隐约听到‘贵人’,‘赏赐’,后来被李有财发现,毒打了一顿,迷糊中那人要李有财处理了我,李有财贪财,想把我卖掉赚一笔,我便假装受惊失了记忆,才留下一条命。”

      魏王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那这个呢?”小戏子拿出一枚银牌,上面刻着猛禽锋利的爪牙。

      肖谨之拿起木牌里外翻看,喃喃道,“看起来有些熟悉。”

      “鹰爪?”易管家惊呼。

      “鹰爪?”肖谨之诧异道,不明白人贩子怎么又和土匪搞到一起去了。

      鹰爪是大齐境内最猖獗的一伙盗匪,他们盘踞在齐、燕边境,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鹰爪奉鹰爪令为主,鹰爪令有木、铜、铁、银、金、玉六级,其中持金令者四人,持银令者十六人,持铁令者六十四人,持铜铃者二百一十六人,持木令者若干人,而持玉令者仅有一人,至今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鹰爪中上下等级森严,下级对上级绝对服从,五令主对玉令主誓死效忠,其令行禁止的程度比军队还要军队化,魏王几次率兵攻打,都无功而返,也算是绿林中的传奇了。

      魏王从肖谨之手中拿过令牌,仔细摩挲,道,“不是鹰爪,是鸡爪。”

      “噗——”肖谨之一口茶水喷出来,“小白你不要这样,虽说鹰爪破了你不败的神话,你也不必这样埋汰人家吧。鸡爪,哈哈,你也真能想出来哈哈哈……”

      肖谨之知道在这样严肃的时刻他不应该笑,可他真的忍不住,魏王一本正经的说鸡爪,哈哈哈,不行了,让他再笑一会儿。

      小戏子不知道什么“鹰爪”,奇怪的看了肖谨之一眼,赞同道,“王爷说的是对的,这上面的的确是鸡爪,不是鹰爪。”

      “啊?”肖谨之傻在那里,发现其他人确实都没有笑,尴尬的看着小戏子,愣愣地问道,“是吗?”

      “那时候,我们发现逃不出来,有一位大哥哥画了乌骨鸡的爪子作为联络暗号,任何人如果逃了出去或者有危险,就可以把这个暗号画下来,其他人可以借此求救或者提供帮助。”

      小戏子摸着令牌上的鸡爪,“只可惜当年被拐的小孩年纪都太小了,根本记不住,像明竹都已经忘记我们是被拐卖的了。前几天我去德胜楼,有人将这块令牌送到我手里,还要我去找廷尉肖大人和魏王,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今天就撞上了相府公子。”

      “原来如此。”肖谨之摸着下巴点头,后又摇头,“你怎么知道令牌上的鸡爪就是你们小时候约定的鸡爪?”

      小戏子笑了笑,“大人怕是不知道乌骨鸡的特别之处,普通鸡爪上只有四个趾,乌骨鸡比它们多一个,前三后俩,一共有五个趾,据那位大哥哥说,乌骨鸡是他们那里的宝,他从小就在山里和鸡群长大,才发现了这一不同。”

      “哦?我来看看。”肖谨之再次拿起令牌,果然有五个趾,平常人只看到它趾上锋利的钩子,便下意识的以为是鹰爪,真是经验误人啊。

      小戏子看他们好像都见过这块令牌的样子,担忧道,“大哥哥会有危险吗?”

      “危险?应该没有——”才怪。

      利用被拐的小孩整出一窝土匪,这幕后的人所图不小啊,只可惜不管成败,他们这些被豢养的死士都是最先挡刀子的。

      没错,肖谨之和魏王早就怀疑鹰爪是朝中官员蓄养的私兵,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以魏王的能力,也不会三番五次徒劳无功。

      肖谨之与魏王对视一眼,也许他们能抓住一条大鱼,还是一条想跃龙门的蠢鱼。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