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当我是傻瓜》兰台月落

114、一百一十四只小傻瓜

　　燕国皇帝要娶他为后，荀宇听到这个消息立马笑出来了，一国君王，要娶一个男人为妻，还以高方、乌月和晋阳三座边关重镇为聘，莫不是脑袋坏掉了吧。不过在看到应无羁的一刻，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应无羁是应丞相，那燕北向……

　　“所以说燕北向就是燕皇？”

　　听到燕北向三个字，应无羁下意识皱眉，好多年没有人敢这样直呼他大哥的名字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他抿了抿唇道，“是。”

　　荀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皇帝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五年前或者更早，怪不得燕北向、应无羁他们半夜三更翻墙进来却如入无人之境，原来是皇帝一早打过招呼了呀，亏他还以为皇家出来的暗卫一个比一个矬呢？真是不应该。可是皇帝为何要这么做呢？收集他通敌谋反的证据？还是和燕北向达成了什么交易？

　　真不愧是帝王心术啊，果然深谋远虑，他荀宇甘拜下风。

　　荀宇明明笑着，一脸云淡风轻，应无羁却觉得有什么藏在他眼底心里马上就要爆发了一样，忍不住解释道，“大哥他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瞒？荀宇摇头。燕北向有瞒他什么吗？好像没有吧。人都告诉他找到了亲人，要回去继承家业，只是没说这亲人尊贵了点，这家业庞大了点。有什么不对吗？没有。

　　荀宇笑得更平静，平静中带着点讥嘲。

　　“殿下——”

　　应无羁还想说什么，却被荀宇打断，“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我不答应。立一个男人为后，他不嫌丢人我还嫌难看！”

　　应无羁原本也不赞同他大哥立一个男人、还是敌国的废太子为后，可是听到荀宇斩钉截铁地、略带嫌弃的拒绝，突然替他大哥不值，不由道，“大哥的后宫空悬多年，至今无妃无子，他……他一直在等你。”这也是应无羁明知道大哥此举荒唐，还是尽心促成的原因，比起让天下人耻笑，他更不愿让大哥孤独一生，毕竟大哥只认定了眼前这个人！

　　燕北向一直在等他。荀宇默念着这句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忽然想起当年两人分别时对彼此的承诺，他说等帮父皇安定齐国之后就去找燕北向，燕北向说不论多久都会等着他。原来背信弃义的人一直是他啊，那么他现在经受的一切会不会就是报应？如果当初他选择跟燕北向一起离开，如果这些年他不曾移情别恋……可惜没有如果，荀宇背对着应无羁，使劲眨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半晌叹气道，“让他不要再等了，忘了我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吧。”

　　“忘了你……”怒气突然从心底涌上来，应无羁冷笑道，“世人皆道齐国九州王贤德仁爱，恐是没看到你这自私伪善的一面吧！五年前大哥甘愿放弃十数年苦心筹谋的一切带你远走高飞，你拒绝了他，嘴上说是为了替齐皇安定四方，谁知道心里是不是舍不得皇子的荣华富贵？毕竟那时候大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土匪！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鹰爪留给了你，将鹰爪的数千万家私留给了你！还有这五年来，他费尽心思收罗天下奇珍送到你手里，每每收到你的书信就像个傻子一样，恨不得日日捧着读个三五百遍！如今，他失踪半年，九死一生地回来，数日昏迷，听闻你的消息却突然清醒！他不顾朝臣的反对，顶着百姓的唾骂，以三城为聘，以刀戈压阵，换取你这个齐国的废太子……”

　　应无羁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看着荀宇不屑道，“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呢，贤明的九州王，尊贵的绎心太子，这么多年，你为大哥做了什么？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付出，到如今只一句‘忘了你’就想交代大哥多年的心意？”

　　荀宇的脸色早在应无羁细数过往的时候就已经苍白如纸，而在听到燕北向九死一生、连日昏迷的时候，更是惨无血色。

　　面对应无羁的质问，他无力地靠着柱子，垂首敛目，半晌舔着干涩的唇开口，“他……到底怎么样了？”

　　“呵，死不了，虽然断了两条腿，但还挣扎着赶来救你呢，算算日子再过五天就该到了。”应无羁阴阳怪气地说完，上下打量了荀宇一番，扯唇道，“不过看来他是白担心了，太子殿下的处境可不像是被废的样子，应某倒是有些好奇殿下的手段呢？”

　　“……”

　　应无羁的话像是热油一样反复煎烤着荀宇的心，过了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抬眼道，“如你所见，我的处境好得很，不需要任何人来救，你回去吧，让他也回去，连同你们的五十万大军，都不要再踏入齐国半步。我是一个男人，就算不是太子，也是齐国人，断断不会嫁入燕国为后，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应无羁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竟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恼怒道，“你别不识好歹，要不是大哥，当我燕国稀罕——”迎一个男人当皇后啊！

　　应无羁握紧拳，还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是为大哥抱不平，却也不敢真正得罪这位板上钉钉的大嫂，要知道荀宇和他在大哥心里的位置，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地下的那个自然是他。

　　想到这个悲伤的故事，应无羁也没有心思跟荀宇生气了，只见他揉揉僵硬的脸颊硬是挤出一抹笑道，“殿下现在的处境是还好，可那是因为齐皇顾忌着殿下在朝野的声望，当然或许也有旧情的缘故在，可若是齐皇哪天看您碍眼，或者齐皇驾崩，新皇即位，您这个曾经位高权重的废太子怕是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到时候您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他们宰割了。所以您还是跟我回燕国吧，以大哥对您的喜欢，您在燕国必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您在齐国做九州王的日子有过之而无——”

　　“够了，不要再说了。”荀宇冷着脸打断他的话，抬起下巴道，“我是齐国人，生在齐国，长在齐国，就算哪天会被陛下和新皇赐罪，也要死在齐国，所以……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燕皇的心意我收到了，可为了这么一丁点情爱欢喜和荣华富贵就叛离故土，你们也未免太瞧不起我荀宇！”

　　“你……”应无羁被他的一番作态震得说不出话来，张大嘴指着荀宇，胸脯起伏不定，半晌撂下一句话，“你别后悔！”

　　而后甩袖离去。

　　他身后，荀宇强撑起的气势轰然倒塌，跌坐在榻上失神轻喃，“我怎么会后悔呢？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