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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 ...

  •   岁月如梭,一晃便是百余个春秋更迭。
      昔年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神族太子明煜神君已然在天帝这把宝座上混得如鱼得水。比起他那被革去仙籍下放凡间历劫的老爹,他是个干实事的,也是个干大事的。
      去旧立新的同时,就连八荒统帅都给一并换掉了。可谓是行事利落,有理有据,让那群挑刺的老神仙想抓他的纰漏来狠狠批斗,都无从下手。
      然而即便如此,他在众神眼中仍算是个不务正业的天帝。因为他统领三界这么多年,后宫里居然依旧空空如也,连只解闷的灵宠都没养,更别提什么侧妃了。
      显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天帝,光有业务能力是不够的!繁衍后代也是他必须履行的一项基本义务,即便众神都以为他是个病秧子,是有心无力。
      这位年轻的天帝长了一张招桃花的脸,足以让众仙子们都忽略了他那羸弱的身子。只可惜落花有意,涛涛流水无情,淹没了神族这一代多少貌美仙子的痴心。光凭一张脸就能俘获芳心无数的明煜神君却看似浮于红尘,眼中容不下半只母的。
      俗话说,吃不到葡萄便要说葡萄酸,一腔怨愤无处发泄的众仙子们便将生活的重心转移到了恒焱宫的八卦上。
      众神皆知,当年还不是天帝的明煜神君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了个小娃娃养。
      通天诏书曰:“此子乃司战血脉。”
      然而,司战一脉为何会凭空添了此子,诏书中却语焉不详。
      在众神的认知里,司战一脉的香火早在五百多年前就彻底断在了南荒的墨神山。是以对于这诏书里的说辞,众神自然是不信的。
      但通天诏书上同时盖了三尊的三个印,叫众神想借题发挥都没这个胆。
      于是,关乎于此子的来历,便有了各种版本的猜测,离奇曲折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凡间最狗血的几出话本。
      在众多毫无根据的揣测里,最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私生子一说。因为这孩子打从被带回天庭以来,便一直寄养在九重天的恒焱宫。
      恒焱宫是明煜神君的行宫,这样的猜测委实是再顺理成章不过!
      在这不算长的百多年变迁中,外界议论纷纷,而恒焱宫内也早已不复当年冷冷清清的萧条光景了。自从有了这么一个小娃娃后,偌大的宫中整日里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好不热闹。
      冠玉的神生定位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他从留守家将变成了奶娘,继而又变为了超龄伴读书童。
      而今,这个名为云涌的小娃娃已经到了能进学的年纪,然而这个年纪的小崽子哪里坐得住!即便是被强行摁在书桌前,多半也只会吹着鼻涕泡泡,委屈巴巴得写大字。
      冠玉是个文官,且还是个菩萨心肠的文官,亦是个没有任何育儿经验的文官。于是在那些摁不住或者被耍得团团转的岁月里,冠玉便只能追着那孩子满院子跑。几年下来,愣是叫他纤细瘦弱的文官之躯都跑得逐渐壮实了起来。
      冠玉叫苦不迭,整日里在恒焱宫里捶胸顿足得哀嚎:“小殿下太调皮了!真真是太调皮了!”
      这种抱怨听多了,明煜神君也就当成了耳边风,没太当回事,“涌儿尚且年幼。男孩子嘛,皮一点也是正常!俗话说,会皮的孩子才聪明!”
      气糊涂了的冠玉遂静下心来认真思索了一下,可惜他没能想起来这所谓的“俗话”究竟是出自哪位老祖宗的金口。
      小云涌撒丫子在院子里狂奔,跑着跑着,发现身后没有了追兵,便当即失了耍人来疯的兴致。
      他面带怨念地挪到他的天帝叔叔跟前,凄凄哀哀地拽了拽他那绣着金丝的衣裾,可怜兮兮得央求道:“天帝叔叔今日难得休沐,陪涌儿玩会儿好不好?”
      明煜神君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显然在这个休沐的日子里,他的心情很好!
      “你今日就乖一些,让冠玉陪你玩,玩累了便去念会儿书。你也知道你天帝叔叔我是难得休沐一次,所以我得先去办点儿私事!”
      “天帝叔叔又要去找统帅叔叔,对不对?”小嘴当即撅上了天,云涌带着酸味惆怅道,“天帝叔叔每次休沐都要跑去找统帅叔叔,一去便是整整一日一宿。”复又不服气,“这也就算了!统帅叔叔休沐为什么也老往我们恒焱宫跑!”
      “谁说我是去寻你统帅叔叔的,我是有其他事。”明煜神君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且义正辞严,“还有,小孩子家家的,怎可瞎说!你统帅叔叔他什么时候老往恒焱宫跑了!”
      云涌气鼓鼓道:“我没瞎说,统帅叔叔不但老往恒焱宫跑,还转挑大半夜来!”他气得两只小手握成了小拳头,往腰间一叉,“冠玉作证!”
      被点名的冠玉顿时浑身一颤,一张小白脸慢悠悠得憋成了只挺滋润的寿桃。
      明煜神君观了观他那好似吃坏了东西一般的神色,猜到他定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兴许还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他不禁心虚,心虚之余还觉得十分尴尬。复又觉得这都得怪公孙念,每次偷偷摸摸跑来时都好似吃了大力丸一样,非得闹出些不成体统的动静来。这不,一不小心就荼毒了他那位老实巴交的小仙官。
      云涌不过是个百来岁大的小仙童,大人间的那些风月事他自然不懂。此时,他依旧在为天帝叔叔今日难得休沐却不肯陪他玩这件事情而生气,气得小脸圆鼓鼓红彤彤的,反倒是相当惹人爱!
      他抱怨道:“冠玉同我说,只有女人才爱唠叨。怎么两个大男人也能有这么多话要说呢!”他继续生闷气,“白天叨叨也就罢了,晚上还要继续叨叨!你们大人都不用睡觉的吗?”
      明煜神君干干一笑,弯腰拧了一把他的小脸敷衍了一句,“我们神仙嘛,偶尔一天两天不睡觉也不是什么大事!”
      云涌这个年纪,平日里还没到亥时便犯困。困的时候,别说自己叨叨了,就算是听别人叨叨都觉得烦。因此他对天帝的这番说辞深表怀疑,“那你们说一日一宿的话,都不困的吗?”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与你统帅叔叔这种交情的,见面少不了要多喝几杯。”他继续忽悠道,“几盏小酒下肚,酒劲上来了,话就比较多。越说越带劲儿,哪里还会觉得困!”
      一旁的冠玉默默得抹了一把脸,显然他是听不下去他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小崽子闻言非常认真地想了想,遂相当中肯得给予了他一个评价,“那天帝叔叔你的酒品可真差!”
      明煜神君乍一听不明所以,遂虚心向这小崽子讨教,“此话怎讲?”
      云涌啧啧摇头,面露嫌弃之色,“你发酒疯的时候嚷得可真大声!”
      明煜神君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地上去,遂还冒了一脑门的热汗。
      啧啧复啧啧,小小一团的云涌叹了叹,摇头晃脑地老成道:“如此这番一比较,统帅叔叔的酒品可真是太好了!”
      无语望天,明煜神君觉得自己委实没处说理去!他总不能同一个百来岁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的小娃娃坦诚自己大半夜鬼哭狼嚎的因由吧!
      余光瞥见在一旁站成一根木桩且脸红到耳根子好似在开水里涮过一样的冠玉,他又觉得自己何止是没处说理,简直是有理也说不清!
      颓然一叹,今日休沐的天帝决定还是赶紧逃离这块是非之地比较好。
      他遂把小崽子拎起来往冠玉怀里一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继而叮嘱道,“孩子还小,别让他乱跑,尤其是晚上!”
      冠玉觉得他家君主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带了点警告的意味在里头。他不禁有些心虚,遂抱着孩子立了个端正,点头如捣蒜。
      家里这个仙官虽然不怎么聪明,但胜在为仙忠厚老实。明煜神君没有多想,踩着一朵小云便出了南天门。
      他自以为了解冠玉,是以对他看顾孩子一事也颇为放心。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明煜神君腾云驾雾时向来是躺着的,今日也不例外。心情轻松愉悦,他也就没有留意身后。
      另一朵小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到了他的正下方,正不急不慢得偷偷尾随着。
      这位年轻的天帝今日去找公孙念,除了要寻他办私事外,也顺便要同他商量一下近来妖族的内乱。
      自百余年前妖王图涂被玄烨魔尊生生打断了一双腿后,那把老骨头便一日不如一日。近来有传闻,说大皇子图濑已经软禁了其父图涂,实掌妖族大权。不仅如此,他还下令追杀亲弟弟二皇子图漪,重金悬赏他的狐狸皮毛,以绝后患。此事惹得妖族上下都削尖了脑袋在林间石头缝里找那头九尾狐妖。
      传闻便是这么传的,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传闻向来不是空穴来风。倘若确有此事,估计云涌他爹多半要坐不住。毕竟当年云涌他爷爷是死在了妖族的地盘上。
      图濑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大家心知肚明。这妖族一乱,便是魔族的好机会。
      明煜神君这一趟,可能还得顺道去一趟魔都城。
      因是寻公孙念说正事,是以天帝便不似往常那般在大半夜偷偷得溜进统帅大帐,而是正大光明得出现在从山营地入口。
      天祁神君公孙念入驻从山重地也已有百年。遥想当年他受封统帅印时,也遇到了点波折。个中因由,归根结底还是他实在太过年轻,难以服众。但言而总之,他用拳头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百年间,这二人一个朝堂、一个边疆,聚少离多。再加上一个被传为私生子的小崽子的存在,倒也叫旁人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劲来。
      以往历任天帝在位期间,几乎都未涉足过从山重地。因此当明煜神君出现在营地入口的时候,守营的小兵也一时愣了神。
      抛开他偷偷摸摸来的那几次,这还是明煜神君以天帝的身份第一次莅临从山。
      以往天帝有事,皆是派座下仙官来招统帅上九重天。再加上前三任统帅与天帝之间的关系微妙,小兵难免要多想。这一琢磨,便叫那小兵没了主意。
      明煜神君慈眉善目得又说了一句话,“劳烦小兄弟带路。”
      小兵差点吓跪了,唯觉今日轮到自己当班委实是太不巧也太倒霉了些!
      看着他一脸的凝重与为难,明煜神君也觉得奇怪。不就是让他带个路,至于一副要他命的样子嘛!
      思绪陡然一滞,这位过于敏感的年轻天帝难免也想歪了!
      莫不是此时帅帐里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遂试探道:“帅帐里有客?”
      小兵摇头连连,“没……没有……”
      见他吱吱呜呜,明煜神君便猜他是在说谎。他心中窝火,觉得这小兵定是在给八荒统帅遮掩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思及至此,他当即绿了脸,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体统,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径直往帅帐跑。唯恐一个去晚了,便让公孙念给糊弄了过去。
      小兵拦也拦不住他,撒丫子跟在天帝身后不敢吱声。直到明煜神君冲进主帐甩下帐帘糊他一脸,他的头都没敢抬起来。
      明煜神君脑子正热着,一头扎进去准备找公孙念算账却发现帐内并无他人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
      八荒统帅天祁神君从文书中抬头,见了他一副活像赶来捉奸一般形容亦是诧异。
      他不确定道:“有人跟你嚼舌根了?”
      此情此景,明煜神君的脑子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但脸却烧着了,烧得犹如落日时分天边泛起的一抹霞彩,让他看起来竟多了几分羞涩。
      公孙念放下手中的信纸,支起一只手托住腮帮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脸上带着满满的促狭笑意。
      年轻的天帝干干得轻咳一声,没什么底气,“许久没见着你了,跑得急了些!”
      公孙念继续支着头看他。
      明煜神君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烦躁道:“行了,看够了没!”
      他摇了摇头,“你匆匆来寻我,又不让我瞧你。就算是老夫老妻,本帅也不应该是这么个待遇!”
      “谁同你老夫老妻!”明煜神君端着架子朝他那处挪了几步,一本正经,“我这次来,是有正事同你商量。”
      “你休沐却来寻我议正事……”
      八荒统帅遂在长榻上摆出了个懒散的坐姿,看起来像是洗耳恭听的坐姿,却不是一个在天帝面前该有的坐姿。
      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是正事,明煜神君也觉得那人的姿态有些不妥。
      “我好歹是天帝,你就不能坐得端正些?”
      “又没外人在!”
      公孙念索性躺了下来,显然是不愿意给天帝这个面子。
      他这随意的一躺,便又躺出了天祁君惯有的独特做派。虽说以前在鹤澜堂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随意得躺在树上闭目养神,但自从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后,这种闲散的睡姿便成了一种无声的暗示,挠人肺腑。
      孤家寡人了数月的明煜神君想扑上去。他觉得这真真是要了亲命了!遂还觉得公孙念一定又是故意的!自从他接任八荒统帅后,涵养是越发好了。往昔的主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路数的明示暗示,非得把人点着火,他再来一招英勇救火!
      这都是什么臭毛病!
      明煜神君虽然腹诽了他一句,却也只得颓自感慨公孙念那一身的臭毛病实则都是自己纵容他惯出来的。
      在此事之上,他已是认命!
      这位年轻的天帝倒也不是个十分纠结的神仙,有时候也不太矜持。他行事向来遵从本心,是以经常在榻上浪得没边。只是眼下正值青天大白日,帐外也杵着两个看门的,他觉得委实不是办私事的好时候!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他别过头去,试着集中精神同他说正事。
      “你是八荒统帅,八荒大陆上的局势想必你比我更了解些。”他顿了顿,“魔妖近期恐要有一战。”
      天祁神君幽幽唔了一声,“迟早的事。”
      “虽说是异族在自己的地盘上开战,神族不好去插手,但终归事关苍生安宁,我觉得和平解决才是正道。”
      “你让魔和妖讲道理?”公孙念诧异道,“且你竟还指望妖能将魔的道理听进去?”他认真得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是当真觉得,玄烨魔尊会惜得去同那个窝里横的图濑讲道理?”
      明煜神君虽然没什么底气,但还是应道:“所以我打算去一趟魔都城,寻他谈一谈。”
      “魔都城鱼龙混杂,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他凝眸肃然对他说,“子炎,你是天帝,不是寻常小仙,行事需得有个分寸!”遂起身去到他跟前,“记住,我在一日,便用不着你亲自涉险!”
      “不过是去一趟魔都城罢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瞧把你紧张的!”
      公孙念一手揽过他,一手执起搁置在几案上的文书,“虽说是魔妖间的战争,却是神族与妖族一段恩怨的了结。苍暮神君信中说妖族有两位皇子,不愁后继无人,此役他自有分寸,让吾辈静观其变。”
      “他这是要扶持那头还没成年的九尾狐妖作新王?”接过这一纸书信,明煜神君快速地扫了一眼,惑由心生,“你们最近一直保持书信往来?”
      “云涌到了该习武的年纪,他多少有些操心。”他默了默,颇为无奈得道,“神族剑法,以轩辕为最,他想让我教他。”
      明煜神君脱口而出,“他又不是你们轩辕氏的子孙!”
      “轩辕剑法向来不外传,是以照理说我不该答应他的。”
      浓眉一敛,他不免吃惊,“言下之意,你答应了?”
      “我本意是拒绝。”公孙念诚实道,“但想着如此往后便能多见着你几次,难免心动。”
      他们二人贴得紧紧,咬着耳根子说话,气氛暧昧不堪,仿似在说着彼此间的悄悄话,亲密无间。
      “你想得倒是远!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明煜神君神色有些忧虑,“况且你向来不喜热闹,那孩子又不巧爱闹,我怕你一个忍不住提剑削他。”
      “本帅的这一身本事总得有人继承。”他反倒是有些期待,“我父亲当年治我的那一套,我倒是并不在意往那孩子身上套!”
      年轻的天帝震惊了,“那可是别人家的孩子!”
      公孙念点了点头,赞同道:“所以才不会心疼。”
      明煜神君:“……”
      明煜神君啧啧道:“魔尊他知道你的小算盘吗?”
      “严师出高徒,我觉得他该感激本帅的慷慨无私!”八荒统帅不以为然,“况且就天诛那清奇的命格,他在我手里遭罪也总好过他日后在外人跟前吃亏。”
      天帝大人默了默。这孩子是他一手拉扯大的,他多少有点儿不于心不忍,“神族善武者济济,不必非得劳你八荒统帅的大驾。云涌还小,我看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
      因是说的私下悄悄话,因此二人皆都背对着帐帘。这处是从山营地,纪律森严,帐外天兵更不可能擅自入内。他们心下都未设防,是以当身后突然传来奶声奶气的说话声时,两个七尺有余的大男人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活像是两颗撞在起的檀木珠子一般,朝着不同的方位跳开了一大步。
      一回头,便见着帐帘角落里站着个小孩。
      “看吧,天帝叔叔你又骗人!我就知道你是来寻统帅哥哥的!”还是那样气鼓鼓的样子,握着小拳头义愤填膺,“冠玉说,女眷们说人坏话的时候经常咬耳朵。原来男人也是这样的吗?”
      明煜神君惊魂未定。这一幕若是被个稍许聪明些的成年神仙撞见,怕是不难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愣神了片刻,他结巴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怎么进到军营里来的?”
      云涌撅着小嘴,语气却是不屑一顾,“天帝叔叔,你是甩不掉我的!”
      明煜神君隐隐觉得那话中似乎哪里不太对劲,遂看向公孙念,只见他神色清冷,望着那孩子好像不太高兴。他又辨了辨他的神色,琢磨了一番,觉得公孙念此时应该是有些失望的。
      是了,原本聊完了正事,便该轮到办私事。这下可好,因着这个孩子的出现,私事泡汤了。他若是能有好脸色,那才真真是太阳自西边起来了!
      那孩子本就不怯生,从前与天祁神君也有过几面之缘,此时便就自来熟地跑过去踮着脚尖去拉他的大手,“统帅哥哥,云涌好久没见到统帅哥哥了,哥哥陪云涌玩好不好?”
      明煜神君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揪出了他话中的重点,“等等,你方才叫他什么?”
      云涌回头眨巴着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统帅哥哥呀!”
      明煜神君的嘴角抽了好几抽,“你叫我叔叔,却叫他哥哥?”他蹲下来同他讲道理,“他可比我还要年长些!你平日里在背后不都是统帅叔叔长,统帅叔叔短的,怎么一见面就把称呼改了?”
      云涌跑回到他的身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还拿小手挡了挡自己的嘴,十分谨慎地道:“我觉得他可能不太喜欢我。”
      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看了看公孙念的神色,明煜神君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有眼力见了!他一口一个统帅哥哥,明显是在讨好。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高的觉悟,实在是难能可贵!
      他复又有些惆怅。
      方才公孙念说要亲授轩辕剑法的时候,他还觉得其实沐凌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个孩子的存在。可现在看来,云淡风轻都是他装出来。八荒统帅其实非常在意这个孩子的存在,尤其是在这本就珍贵的独处时光被占用的时候!
      惆怅复又一叹,年轻的天帝不禁替这孩子漫长的学武生涯感到忧虑。

      一年后的秋天,恒水南岸爆发了一场战争。妖族王权易主,接过大权的正是那个被亲兄弟追杀了数年的二皇子图漪。
      此役之后,四海八荒迎来了长达千年的风调雨顺。然而这风调雨顺并没能落到云涌的头上。他每年有一半的时间要跟在慈航道人身边修习道法,剩下的半年则被塞去了从山跟着八荒统帅学功夫。
      云涌的童年过得充实而又辛苦。
      记忆中,似乎长辈们的严苛教导占据了全部。
      春去秋来,无数个昼夜交替而逝,长大了的云涌也不可免俗得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
      然而彼时,众神只是一再得对他说:“你是司战的后人。”
      无论他问多少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时过境迁,而今他已长大成人。在及冠礼后,天帝将他叫到了跟前,坦诚了他的身世。云涌神君看似平静地接受了司战一脉尘封了千年的秘密,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却绝非那般波澜不惊。
      岁月沉淀了他的轻率与不羁,浮于面上的只余内敛与深沉。
      那一日,他腾云远行南荒,却只是立于云头遥遥望着那灯火通明的魔都城。那处有他素未谋面的双亲,以不同的方式镇守一方安定千年。
      他不知自己该以何样的心情去面对他们,是以决定转身离开。倘若这就是双亲希望他走的路,那么他便只得背负着司战的使命勇往直前。
      天命从未放过任何一个天诛,司战一脉也未曾向天命妥协过。
      先辈们与天斗了数个洪荒,而今他要踏上先人遗留下来的路,在这瞬息万变的世间履行他与生俱来的职责与使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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