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拜师学艺（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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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香捂着脸颊。万缘偏头又睡过去了。
翁香爬起来，走到镜子前仔细端详，并没有看到巴掌印，脸上却火辣辣的。
镜子照映出椅背上的衣服堆，隆起得跟个小山包似的。她没想到万缘房间也可以这样乱。
万缘就应该整洁又体面，越不像一个人，就越像万缘。
翁香闻了闻那堆衣服，仔细辨认之后，不确定有没有洗过，干脆统统抱去卫生间。卫生间的盆里还有一套，应该是睡觉之前换下来的，生了病没来得及洗。
翁香把衣物一股脑丢进洗衣机，对着操作界面犯了愁。这洗衣机跟福利院的不一样，她不认识按键。
她只好把衣服又掏出来，包括先前撒进去的洗衣粉。
手洗比机洗慢，但胜在细致。
翁香干活快，没一会儿就把几件衣服全洗完了。她找了几个衣架，把衣服串好后却不知应该晾在哪里，于是暂且挂在堂屋里。
走在客厅总觉得地面有灰尘，扫一遍又拖一遍，踩上去快要滑倒，才算大功告成。
冰箱里食物摆放太乱，翁香重新排整齐，腾出了三分之一的空间。有一瓶豆腐乳过了保质期，索性扔了。
干净，是“好”的。整齐，也是“好”的。
翁香做这些，是出于纯粹的善意，她觉得万缘的住所就该这样。
当她在洗厕所的时候，万缘终于被尿意憋醒，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来。
吃了药还是好得快，万缘感觉好多了。只是似乎做了令她难堪的梦。
她没有如此别扭的情感。
卫生间里传来细碎的声音，随后万缘看见翁香的背影。
翁香背对着门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刷子，一边哼歌，一边冲洗蹲便器。
万缘感到愈发难堪，不可思议道：“你在干什么？”
翁香欢快回头，说：“你醒啦，喝粥吗？”她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现在几点了啊。”
万缘看着那把刷子，完全没有食欲。她转身走向厨房，想去倒杯水喝。
翁香跟在身后，说：“粥还是热水？其实你叫我帮你就好了。”
从厕所去厨房的路上，正好经过堂屋。万缘愣在那一堆衣服面前。
翁香解释道：“啊！地上的水不是衣服滴的，是刚刚拖地搞的。我不知道晾在哪里，就先挂在这里了。”
谁知万缘转过身，却是一副难言的恼怒：“谁让你洗的？”
翁香极少看到万缘这幅模样，闻言愣了愣，说：“我没事干啊。”
万缘：“我来那个了，你不知道吗。”
翁香点头，辩解道：“所以我把内裤和别的衣服分开洗的，没有混到一起。”
翁香理直气壮，甚至认为自己足以接受表扬。
万缘闭上眼睛深呼吸，满脑子都是对方的过界行为。偷配钥匙潜进屋子、未经同意手洗私密衣物、跪在地上刷厕所……
“你不觉得脏吗？”万缘说不出重话，只得这么问。
翁香：“为了你，我愿意。”
并非所有情深都是义重。万缘此刻胃里翻滚，想了又想，说：“女生要自尊自爱，多为自己考虑。”
翁香说：“我想对你好。”又补充一句：“不是为了做你徒弟，我就是想对你好。”
一个人为什么对另一个人好？
投缘、亲切、敬重，或者绮念。
初见奇怪的洗头方法；
墙上轻佻的口哨；
方才奇诡的梦境……
万缘领悟过来，那吻不可能源自梦。而是一个女孩的扭曲的占有欲。
呕吐感愈发强烈。她捂着嘴，猛地冲向卫生间，往一尘不染的蹲便器里吐了个昏天地暗。
翁香急忙拍背顺气，却被万缘推开。
万缘说：“你走开，别碰我！”
翁香看万缘那么难受，连忙扯了张卫生纸，等万缘吐完之后，伸手替对方擦嘴。
万缘抬手挥开，重复一遍：“别碰我。”
翁香愣住了。
万缘说：“我不会收你当徒弟，你走吧，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翁香懵：“今天什么事情？”
万缘说：“私闯民宅，侵犯私人空间，还趁我睡着做出那样的事情……任何一桩放在男人身上，都够得上性骚扰了。你还小，我不追究。但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翁香觉得委屈。她完全不懂万缘在说什么，只听懂了个性骚扰。可自己不是男的，怎么就骚扰了？
我帮你洗衣服洗厕所，不都是对你好吗？
我对你好，你还这样说我……
越是委屈，翁香越是倔强。她也不争辩，只是拉着万缘站到一边。又拿拖把，准备处理秽物。
就要对你好。只想对你好。
万缘去抢拖把，奈何生着病，翁香又憋着一股气，没抢赢反而往后撞到了墙上。
万缘喝道：“放下！”
翁香把拖把摔在地上，大声道：“不拖会臭。你现在没有力气，我不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拖？要像脏衣服一样，一直在这儿放着吗？”
万缘：“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翁香：“警察又不管这种事情……”
桃花镇的警察轻松得很，除了两村打架时嗑瓜子当裁判，几乎什么都不管。当年餐馆遭遇火并，也只是把人抬到医院而已。
万缘在桃花镇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第一时间会想到报警？
翁香脑子里响起李冬梅的声音：她为什么跳腰鼓？为什么留光头？
她从哪里来？
翁香终究对万缘好奇起来，深入了解的途径却被她自己斩断。
万缘疲惫道：“我不想再说一遍，请你自觉点。”
说完，她没再看翁香一眼。她走向洗脸池，弯腰，捧水清洗嘴巴。
一捧又一捧、一捧又一捧……
揉搓过度的嘴唇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红，翁香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难过，转身出了万缘的房子，还帮她把大门关上了。
自从福利院倒闭后，翁香从未在任何一个地方呆超过一个月。她本以为万缘受得住她，却没想过万缘嫌弃她。
算了，不要你了。
给万缘当了几小时田螺小姐，此刻周围静悄悄的。翁香不知道几点，只知道肯定过了门禁。
她颓然地回到理发店，照例爬上围墙，用小石子扔宿舍的窗。
往常师姐听到之后，会拉开一条小缝，然后跑下楼开门。但今天等了好久，师姐也没出现。
店里养的狗疯狂叫唤，师父吼：“小偷，滚！”
翁香便猜，自己先前惹恼了师父，师姐也不敢帮忙。
她跳下围墙，茫然地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扯起嘴角笑了。桃花镇这么大，还能没我香哥容身之地？
她脚下不停，奔着网吧一条街去了。跟她同龄的福利院小伙伴小宇在当网管，晚上正是他活跃的时候。
小宇找到工作之后就没挪过地，好找得很。小宇见到翁香有点吃惊，说：“香哥怎么来了？”
翁香大手一挥：“给我开台机子。”
小宇：“身份证？”
翁香：“没有。”
小宇笑了下，撕了一半烟盒壳子，写了两行数字递给翁香，说：“开几个小时？”
“开到天亮，”翁香摸了摸口袋，一毛钱都没有，“今天没带钱出来，先赊着，香哥不会赖皮的。”
其实是没钱了。
小宇也不在意，说：“没事没事，香哥人品，我知道的。好了，我开了二十个小时，什么时候玩爽了，什么时候下机。有事叫我。”
翁香点点头。
小宇又说：“对了，香哥跟余旺旺还有联系吗？她好像在新沪混得挺好的。”
翁香一愣，说：“她在新沪？你怎么联系她的？”
小宇说：“她有个□□号，我上班没事就找她聊一会。香哥你要加她吗？”
翁香把烟盒递过去，说：“抄给我。”
翁香随便挑了台电脑，开机后第一时间开□□，加了余旺旺。
余旺旺的网名叫“11001”，不知道什么意思。
翁香以为要过几天余旺旺才会上线，没想到几乎是一瞬间，好友申请就被通过了。余旺旺没说话，翁香先打招呼：【忙？】
11001：【有点忙马上要上台表演了】
翁香惊讶：【表演什么啊？】
在翁香点发送的前一秒，余旺旺的消息率先传过来了：【没时间说话了下次再聊拜拜】
余旺旺打字不带标点符号，才对话一句就要结束话题，可见是真忙。翁香有些失落，但也没想继续打扰。
又过了一会儿，余旺旺最后一条消息回过来了：【yaogu】
翁香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她是在回答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腰鼓？
新沪也流行腰鼓表演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拜师学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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