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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决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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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里的兵士早便恨透了仲达,无奈军令如山,眼见着自家兄弟一个个在跟前倒下,却只能泡在水中坐以待毙。昨日秦缨忽带着麾下叛变,已是军心动摇,及傍晚,又听城门外敲锣喊:“秦将军请命,子时开大明门,降则不杀!”
一时间议论纷纷,要不是领头的武将将几个传话的枭首示众,止了风传,怕是当即便要军心涣散。然而是夜雨歇,打更的刚敲锣报时,便听着从漫水的角落里泄出厮杀的动静,暗暗商议一同反了的兵士们杀出一条血路,终是打开了皇城的正门。
骑在马上的太子殿下,蟒袍外罩锁子甲,盔生凤翅,气宇轩扬,火光映照着半张凛若冰霜的脸面。虽只弱冠之年,但那久经沙场练就的不怒自威震得人噤若寒蝉。而他身后那些个高鼻深目、魁梧奇伟的胡人骑兵更是教人望而生畏。
按着先前商议的,天枢将领卫青平领着两万人在皇城外守着东安门与西安门,只留下被洪水淹得彻底的北安门。苏严带着配备火器的两万人马率先入得门内,兵分两路围住了西华门与东华门。
熟知宫内布兵的秦缨领兵在前,艮墨池与几名副将跟在仲堃仪身后,一声令下一同杀入皇城。孟章带着车营、步兵和部分骑兵共两万人垫后。
终究是回来了。
孟章打量着直抵承天门的石板御路的天街。不过半年,却恍如隔世,一盏盏昏黄忽明忽暗地摇晃着通向浓重的夜色,仿若引魂灯。
可他却不再是游魂,有了执念,有了归宿,匪石之心,之死靡他。
两旁延宫城内侧联檐通脊的长一百一十间的廊庑便是千步廊,千步廊两侧置中央衙署,东侧自南向北分置礼部、户部、吏部、宗人府,其东自南而北设太医院、钦天监、鸿胪寺、工部、兵部,临河建翰林院。于千步廊外西侧,自南向北为五军都督府,后排自南而北为通政使司、太常寺。这一片与宫城的南面都因着地势较高而未遭内涝侵袭,却是雅雀无声,仿若被遗弃的孤城。
千步廊的尽头,便是承天门。一路势如破竹的仲堃仪领着骑兵到了门前却忽地放慢了速度。
黄瓦飞檐汉白玉石须弥座的承天门,宽九间、进深五间,城台下有券门五阙,共三层。是皇城内最宏伟的门楼。
此时的承天门城楼却为宫灯点亮,一张张木讷的脸面,衬得绯袍上的仙鹤、锦鸡、孔雀、云雁反倒栩栩如生起来,明晃晃的刀子架着脖子,不敢动弹,有个破口大骂的,当即便被剁了小指疼得再无半句。
先前方入都城,仲堃仪便觉着奇怪,自观星台一番剖白后,不少仍困在城里的文臣武将都来投奔,可却不见四品以上的官吏。哪有如此凑巧,全都丢下家眷不见了踪影?问了却都哭着说是进宫去了,便料到有此番情形。
着铁盔罩甲横眉怒目拔刀立于中间的,正是仲达的小舅子严骁,自仲达篡位后,他也跟着鸡犬升天,自四品提到了一品,想必也知是穷途末路,这方要拼个鱼死网破。此刻,便就俯视着堃字大军高声道:“近前一步便杀一个!”
仲堃仪既说自己是扶正祛邪的王师,若罔顾这些官员性命一意孤行,即便登基也会为人诟病,何谈修仁行义?可若顾念这些文臣,便白白葬送了大好时机,徒生变数。
远处内涝的水声,被寒风凝结成满目萧瑟,面上无惧,心中的惶恐却被仲堃仪那双鹰隼般的双眸拽出来:“勿伤诸位大人,待要如何,悉听尊便。”
严骁未料仲堃仪答应得如此爽快,便试探道:“退后一舍!”
仲堃仪当即便挥动令旗下令全军后撤。
严骁正伸着脖子瞧,忽听耳畔嗖嗖声,还未回过神来,一支利箭便自太阳穴穿透了头颅,怒目圆瞪扑地而亡。眼见着严骁死了,那些挟持文官的兵士也都吓得魂飞魄散,纷纷逃入城楼内。
仲堃仪当即下令停止后撤。实则方近承天门,孟章便令游隼驾轻车绕至东侧城墙,自云梯攀上去,架了□□等待时机。如今,严骁一死,游隼便用火器射击下头守城的兵士,翻入城墙,开得承天门,带着那些个文臣先行离开。
仲堃仪带着一万骑兵率先冲进去,势如破竹,转眼便杀到了午门。午门御道两侧东、西庑之外,尚有左祖右社,太庙则位于东庑之东,面阔十一间,进深四间,重檐庑殿顶,梁栋外包沉香木,金丝楠木镶嵌其间。那里供奉着他的先祖与有功于社稷的皇亲国戚,如今都静观他恭行天罚、继天立极。
孟章领兵跟随其后,原是该在午门外接应的,正下令放缓行军速度,便遥遥闻着一股子怪味。那味道无处不在,竟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心中不安,方想阻止,便听着轰的一声,宫城外的护城河整个燃烧起来,如一条翻腾的火龙,瞬间吞噬了一马当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