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不吃鱼》老阿姨爱吃芒果

5、交织

　　宿舍没什么人，阿左也回家了。空落落的，只差把窗帘拉上，就可以营造一个封闭而又集聚安全感的个人空间。现实中，我也确实那样做。整个屋子泛着暗黄色的光，那是夕阳透过窗帘重叠的向往。

　　在一系列杂事完了后，我想我终于可以躺在床上，想我的事情，或者，什么都不想。
　　路过桌子时，却看见那张放着的作业纸。五秒钟的质疑。
　　我是一个充满好奇心与窥探欲的人。

　　哪个大师说的，写作者宛如脱衣女郎，我们裸露的是自己的灵魂。这太羞耻了，所以常常不能够把自己的东西随意交付他人。既是怕他人无法读懂你句中深情，更怕他读懂后，你那心头涌出的被窥视的羞耻感。
　　太难啦。

　　文章不算长。他没有写什么真正的雪，无论南方北方，也没有我料想的修辞排比，类似的华丽话语。
　　卖火柴的小女孩。古老的童话，新鲜的血液。
　　小女孩卖光了火柴。奶奶没有死。天下雪了。第一场。
　　什么都可以写，什么都可以表达。这是写作者的便利。
　　这是他的向往，还是他的欺惘。我无意叵测。

　　右下角是他的署名，黑色签字笔下清俊的三个字。宋时航。

　　古来向往，是宋家公子，时航。

　　我去。脑海里怎么冒出来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睡觉睡觉。睡觉是人生最大的事。

　　妈妈的电话如期而至，周六的晚上。
　　可能是有些情绪已经深藏心底，我再也没办法袒露我的一丝一毫。

　　尽管母亲已经极尽卑微姿态的示弱，我却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听她管教，做她认为极致的事情。虽然儿时也是极尽叛逆。
　　我可能一直处于叛逆期。可是十月份就21了。人生最重要的时光，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可怕的年龄。
　　生活怎么会这么糟。它真的这么糟。没有另一种可能。

　　周日上午。高中同学突然来临。
　　周景。
　　他提着一大包零食，言笑晏晏。他大学并不在滨城，不过也离得不远，两个小时的车程。

　　学校旁边的咖啡馆，是除去图书馆我最喜爱的地方。安静，却又不至于安静得过分。

　　“咳，高羊。”在一大段沉默后，他终于先开口。
　　我抬头，目光放在他脸上。
　　阳光大男孩也许说的是他。无时无刻的笑意。这笑意从不掩饰。
　　“嗯”
　　“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不理……”故作落寞又委屈的模样。
　　“所以我只好来找你了。”笑容绽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眼睛里闪闪的，有着我不缺乏的绚烂流光。

　　这样一个人，到底着了什么魔。

　　“别来找我了。”
　　曾经有个人告诉我，吵架要想赢就不要给对方留说话的机会。所以我继续说：“也不要发消息，我不会回的。”

　　周景一愣。

　　他望着近在眼前的女子，明明刚刚九月末，心头却是一阵阵寒意。
　　他知道的，她一贯的孤傲模样。只是这孤傲与疏离用在他身上时，格外的锋利。
　　也许更早些时候她不是这样的，她会是明亮的，闪耀的，俏皮的。作文大赛里，最显眼的就是那个有着九月日光般笑颜的人了。

　　人是多么的相信“也许”。

　　我看着那人，直白的，坦荡的，无情的，都可以。
　　他的眼里竟然可以蕴含那么多的情绪，这真让人羡慕。

　　“周景？”
　　我打破沉默，脑子里已经提早画上了句号。心头却没有任何不忍的情绪，这可能是母亲儿时所说的凉薄。
　　毕竟那是一颗热络的心。要亲手浇灭一颗热络的心，其实是一种凉薄。
　　拒绝也许应该更早一些。可是他的喜欢太过隐秘，只是一味的展示善意。

　　“为什么？”他不是第一次问。只是每问一次，笑便少几分。问到如今，终于不笑了。

　　“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
　　我讨厌别人那种肯定的姿态，实际上我不自觉的肯定姿态也是多么惹人厌啊。这种冷漠是自然而然的，就好像天下雨了要打伞。
　　他眼中的黯淡是很显眼的，多么可怜，一颗零落的心。我望着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措辞，可是发现这种情绪是不能够用言语说出来的。
　　最后只能老生常谈看起来又几近敷衍地唤他：“周景，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或许我真的是在敷衍，不过没什么关系了。

　　喜欢是什么呢。不能体会。幼时读过不少的小说，可书中都只讲了恋人之间的甜蜜，却没有讲，怎么去喜欢。书中的理所看起来多么荒谬啊。
　　怎么能喜欢上一个完整的人呢。一个丢失了追寻幸福勇气的人，是多么的无能。

　　追求、期待、向往这种满富生机的情绪，失落、寂寞、绝望这种折磨人的心情，都不要有。这样或许就能够平静些。

　　回宿舍，睡觉好了。这世间唯一令人欢喜的大概是，不长留。
　　幸福是，痛苦也是。
　　可是，凡事也有例外。
　　有时候绝望这种东西，越攒越多。夜里就会跑出来，把所有睡意杀死。可是能怎么办呢。
　　不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