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不吃鱼》老阿姨爱吃芒果

3、昏暗

　　师父真的不回我了。好低落。
　　今天的第一节课，写作理论，好低落。
　　我的运气不好。倒霉了就会一直倒霉。
　　阿左说，我这样考虑是不对的。一直说自己倒霉，可能会心理暗示啊。

　　事实证明，诶，心理暗示是真的。
　　讲台上的人在环视全班几个来回后，最终将目光投向我，再想低下头就没有理由了。
　　“高羊，你说说。”
　　所有人都往后看。目光的聚集就变得具有杀伤力，这让一个长久在角落的人觉得很难受。

　　唉，又被抓包了。脑子里依旧空白地明晃晃。

　　慢吞吞的站起来。眨了眨眼睛，定神看清了杨胖子的脸。
　　而后无辜开口：
　　“什么？”

　　这句话好似惹到了他。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嘴角挂上了一点点笑意。讥笑也谈不上。
　　心头不免闪过那种被什么蜇了一下的不适感。突然，短促，也可能是假的，不存在的。要坦然接受别人对自己的批判，是很难的事情啊。脑海里闪过文字学课上学过的东西，那种类似自尊的字眼，果然厉害。
　　他可能觉得我无可救药了。人总是这样，见不得别人的低落，那种低落在他们的眼里是没有理由的。所以会潜意识地，潜意识里有着高高在上的解救者姿态。唉，想来，难道这是我写不出好文章的原因？心里没有仁慈。一个没有仁慈的人，怎么写文章解救他人。

　　教室里是熟悉的静默。所有人都盯着，等着接下来这场大戏的上演。
　　我就说吧。我真的很倒霉。
　　时间突然好慢。
　　我看着讲台上的人。要说什么呢。
　　骂吧。哈。
　　杨老头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说什么。我几乎可以想象，那张嘴里，应该冒出什么样的字眼。
　　当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肯定的语气来回答时，便觉得没什么好期待的了。然后，传来了他的声音。

　　“我会。”
　　耳朵涌入一道不曾听过的低沉男声。不是杨老头。年轻的，沉静的，忽远忽近的。低沉，清晰。划破了寂静。像另一种可能。

　　右后方传来的声音。竟然有人坐的比我还靠后。
　　讲台上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料到这“变故”，一早噎在喉头的挖苦讽刺只好原封不动地咽回去。他顿了一下，最终看向我，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干巴巴的一句，“你先坐下吧。”

　　我算是得救了。任何可以置身事外的情绪，都能够成为欢喜。窃喜是难免的啊。诶，心头的恶，真是讨厌。

　　所有人依旧把目光凝在教室后面的这块狭小空间，不过这次终于不是停留在我身上了。

　　“斜升反转。”我听见他说。
　　斜升反转。

　　可是生活，哪里有那么多的反转。
　　师父不会出现。我不会写出东西。
　　哪管他是斜升反转还是多重反转，但凡有一点转机，我也不会苟且。

　　睡觉吧，失神吧，盲目吧。教室里的人突然变得模糊而遥远，我只能听见他们说，宋时航就是宋时航啊。

　　杨胖子继续讲他的课，收回目光时，可能还看了我一眼。可是哪样的目光都无所谓了。
　　待到所有人都收回目光，继续做他们手中的事时，世界就恢复了它原有的节奏。我回头。目光从那少年身上拂过。清瘦，戴着眼镜，低头看着书，右手正在翻页。
　　他突然抬眸。
　　那双眼睛，也许应该记得。好看的东西都要记得。

　　中午想吃花菜。

　　师父，好多事都没来得及告诉你。

　　妈妈恨文人。她说文人没什么担当。都只知道说的好听。
　　可是我却学了中文。
　　矛盾吧。
　　这个世界，好多的事情原来真的无法说。什么样的形式写出来，心头都有一种羞耻感。情绪零散而又深刻。
　　我也想要妙笔生花。
　　父亲当年大概也这么想。可我不想成为他。
　　太可怜了。妻离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