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我打败后（穿书）》妄言桔梗

4、书页化为灰烬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鹅毛般纷飞的大雪渐渐弱了，小仆从怀中取了一块糯米糕，吧唧吧唧吃着。

　　精致的矮桌上，凤梨酥桂花糕安静地躺着，银耳汤也不再冒热气。铺着柔软垫子的大床，沈默绪半只胳膊露在丝绸被子外，睫毛微动。

　　苏越祈走到铜镜前，他面色微红，似有烫意。

　　真是小瞧了这人，没想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在那事上却颇有猛劲。苏越祈站起身来，还好他乃是元婴修士，不似凡人那般孱弱，身体虽有不适，却无大碍。

　　不过修士到底也是人，也有知觉和痛感。苏越祈原以为自己修为高深，应该无痛无感，却没想到竟与凡人一般体会到其中滋味。

　　看来修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苏越祈穿好衣服，仔仔细细遮住身上，若是不小心露了出去，怕是对自己和沈默绪都大有不利。

　　苏越祈走近床边，瞧见沈默绪一只胳膊露了出来，沈默绪经了迷情草的摧残，神色略有疲倦，苏越祈怕他着了凉，伸手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恰逢此时，沈默绪睁开了眼，带着丝丝水意的眼神略有迷茫。

　　苏越祈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你醒了，若是不舒服，那便再睡一会儿吧。”

　　沈默绪的眼神落在苏越祈身上，苏越祈墨发披肩，衣着略有散乱，眼眸水光潋滟，似是……沈默绪脑海中猛然涌入许多记忆，他还记得自己捣着药，却突闻一股异香，那异香怪异，沈默绪也曾是修真界大能，自然不可不知那是何物，只是那身子毫无灵力，无法抵挡那异香迷惑……

　　沈默绪脸突地就红了，他手指微颤，脑海里的记忆摧残着他的意志，他记起来了，自己受了迷情草的蛊惑，不管不顾扑了上去，将眼前这人、这仇人……。

　　苏越祈瞧沈默绪那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道：“是我大意了，竟未仔细检查那送来的药草，亦未想到我谷华宗内竟有如此邪物。”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将那藏邪物之人揪出来。”苏越祈想起前来送草药的那一男一女，男子眸光流转，女子声音甜腻，当时自己并未多想，现在仔细揣摩，才发觉那二人神情有异，面带媚色。

　　沈默绪紧紧揪着被子，他与苏越祈乃是不共戴天之仇敌，如今自己被他强留下来要收作徒儿也就罢了，现在竟还与他做了那般之事。

　　沈默绪咬咬牙，造化弄人，如今苏越祈竟成了他救命恩人，真是可笑可悲。

　　沈默绪低声道：“仙尊为何要救我。”苏越祈无情无欲，为何在乎自己这一废人生死，甚至愿意屈身雌伏？沈默绪一想到二人已亲密无间，心中更是翻涌，按说他憎恶苏越祈，与他触碰乃是极为恶心之事，可那记忆偏又一清二楚，他抱着苏越祈，却是带着欢喜之意，并无半分厌恶之感。

　　那迷情草有这般蛊惑人心之力？又或是他沈默绪其实也是一毫无自制之人？

　　苏越祈哪里知道眼前这人思虑如此之多，他心思很简单，那就是不能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徒儿，为师只是不想见你这般死去罢了。”

　　沈默绪一时无言，如今他受了苏越祈恩惠，对方为救自己性命，甚至不惜令仙尊之躯受辱。于沈默绪而言，雌伏在另一男子身下，必是下了很大决心。

　　苏越祈走入屏风后，沐浴更衣，洗去身上污浊之物。苏越祈想起沈默绪那病弱身子，又怕他不及时处理受了风寒，便喊道：“徒儿你也一并来洗了吧。”

　　沈默绪犹犹豫豫，在苏越祈再三呼唤之下，才慢步走了过去。他一入水池，便瞧见苏越祈胸口，顿时别开眼，不敢再看。

　　苏越祈拿起湿布，伸手便要帮沈默绪擦身子，沈默绪抢过湿布，低声道：“我自己来。”

　　苏越祈点头，“有我在这边瞧着，你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晕倒在池子里了。”

　　沈默绪一边擦着身上污物，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苏越祈。苏越祈在传闻中一直是个无情之人，可这短短一日相处，苏越祈却似乎与往昔完全不同，曾经的苏越祈令他心生反感，如今的苏越祈却对他照顾有加，沈默绪与他相处，竟有瞬间忘却眼前之人是自己死敌的事实。

　　沈默绪赶紧摇摇头，这苏越祈若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再加上自己玷污他身子之事，怕是立即翻脸，一剑杀了自己。

　　苏越祈不愧修仙大能，短短半个时辰身子便恢复了，再无不适之感。他起身换上新衣，又寻了一间墨色袍子，伸手将沈默绪扶起来，将身上水珠擦净后，将那衣袍套入沈默绪身上。

　　沈默绪一身黑袍，却因着身子瘦削，袍子挂在身上，竟显得有些空荡。苏越祈思索着，道：“看来是要多寻些好的吃食，养养你的身子，让你不再这么瘦了。”

　　沈默绪借着沐浴的功夫，偷偷看了苏越祈一会儿，苏越祈好似无事人一般，完全没将方才那事放在心上，沈默绪总算明白了，原来他所纠结苦恼之事，对苏越祈而言并不算什么。

　　苏越祈是不懂情之人，恐怕也未将那事看得多重，于他而言，此番只为救人，雌伏身下也并不是什么羞耻之事。

　　苏越祈嘱咐道：“你好好在屋内待着，这迷情草一事，我还要去处理。”

　　谷华宗内，大堂之上，清伏真人与苏越祈并肩而立，下方一男一女跪在地上，肩膀微缩，瑟瑟发抖。

　　清伏真人道：“你二人竟将迷情草送入苏仙尊屋内，其心可诛！”

　　翠衣女子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赶紧伏在地上，大呼饶命，“真人小仆错了，小仆不是有意为之，只是采草之时不小心混入了那迷魂草，小仆不知将那迷魂草送入仙尊屋内，小仆也没有害仙尊之心啊！”

　　苏越祈自然也知道这二人不可如此愚蠢，一来他乃元婴修士，不受迷魂草所惑，二来这二人并未潜逃，行事也不加掩藏，怕是真是不小心而为之，只是……

　　苏越祈沉声道：“我姑且信了你二人的话，不过我谷华宗内有岂会有这邪恶之物，你二人倒是如实说来，这迷魂草是怎么混进去的！若是有一句假话，你二人可要人头落地！”

　　那对男女顿时吓破了胆，连忙招来。

　　谷华仙宗分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外门弟子资质薄弱，能达炼气便是已有大成，内门弟子资质则不错，有诸位长老悉心指导，大部分人都能达到筑基，甚至不少人有冲击金丹之望。

　　剩下一批人则是灵根混杂，完全不得修仙要领之人，这些人大都是山下农人的孩子，虽无法大成，却因谷华宗向来宅心仁厚，只要农人愿意，那些孩子亦可进入谷华仙宗，虽成不了仙宗弟子，却也能做仙宗小仆。

　　仙宗小仆在修真/界虽不算正统修士，在山下那些穷苦农人眼中却是半脚踏入了仙门，也算是半个仙人了。

　　谷华宗仙气氤氲，灵力充足，这些农人孩子入仙宗做了小仆，大部分被分去种植灵田，又或是跟着各位老祖，做些不费力的杂活。

　　他们长期与灵草灵药作伴，又吸收谷华宗天地之灵气，面容较之一般凡人更为出色，寿命也更长些。甚至有些突破桎梏，能有炼气初期修为，所以仙宗小仆这一位子，山下众人求之不得。

　　这二人便是仙宗小仆，入仙宗已有数年，如今男子二十有五，女子二十有二，均是大好年华。

　　苏越祈仔细听着，那女子声带哽咽，“我二人互生情愫，一日相约下山采草，却遇一紫衣女子，那女子自称颠龙倒凤派传人，告知我二人，命不由天定，我二人虽灵根混杂，却并不是不可大成。只是用那寻常之法不可突破桎梏，而她颠龙倒凤派有一修炼之法，可令我二人修为突飞猛进。”

　　那男子接过话头，继续说道：“我二人一时间受了迷惑，加之我二人早已结合，情投意合，便想试试那双修之法，于是一日欢好之时，便用了一颗迷情草，欢好之后确实感觉略有不同，我二人过于欣喜，一时间忘了仔细检查，不小心将那迷情草混入送与仙尊的草药之中。”

　　清伏真人眉头微蹙，道：“你二人在仙宗数年，耳濡目染，应该不可不知那颠龙倒凤派为何物，也不可不知这修炼之法乃是歪门邪道。”

　　下方男女立刻磕头，“是我二人错了，还求真人原谅，不要赶我二人出宗！”

　　清伏真人叹道：“这颠龙倒凤派双修之法虽一时间有所突破，却实则伤身，你二人若是继续修炼下去，不出数年便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且这双修之法并不讲真情，你二人如今情投意合，也算是一件美事，可若修炼此法，你二人间必会有隔阂。”

　　“你二人既已犯下大错，便是为私心所惑，尝了贪欲之果，便会留恋此味。我宗虽然心善宽容，却也不能留你二人，你二人赶紧收拾包袱，即日下山离宗！”

　　那对男女均是懊悔不已，却也只得跪谢真人。待那二人离去之后，清伏真人面露担忧之色，“谷华宗山下怎会有颠龙倒凤派之人？”

　　自三百年前修真、界大乱之后，谷华宗休养生息恢复元气，这几年宗门壮大，各路宵小不敢造次，如今山下竟来了邪魔歪道，清伏真人岂能不在意？

　　苏越祈回忆大纲，却未记起大纲中有这一出事。颠龙倒凤派却是他设定中存有的一员，只是那门派出场甚少，只不过派内有一女子觊觎主角美色，略施小计想要与主角双修，主角光环笼绕，自然不会令她奸计得逞。这段剧情不过是个小小的支线，用来体现主角苏越祈的机智聪慧。

　　如今颠龙倒凤派提前出场，又差点令沈默绪命陨谷华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苏越祈摸不出头绪，清伏真人目光落到苏越祈身上，“越祈，你说那沈默绪受了迷情草摧残，身子又孱弱，据我所知，不知颠龙倒凤派修炼之法的凡人若是被迷情草影响，怕是活不了多久。”

　　“若是要活下来，必然要经历一段情、事。”清伏真人目光落到苏越祈脖颈上，眉头微蹙，“越祈，你性子素来清冷，也未尝男女之情，那沈默绪灵力混杂，不是修仙苗子，百年之后，你依然年轻，而他怕是一捧黄土。”

　　“为师希望你不要太过动情，误了修仙之途。”

　　苏越祈轻声道：“是，徒儿知道了，徒儿只是想救人一命，并未动心。”心中所想却是沈默绪身子受了摧残，也不知今后会怎样，是否要寻了个厉害人物，好治疗治疗他那毛病。

　　清伏真人缓步回到自己屋子，二十三年前，清伏真人云游四海，在一山间野林之中突闻孩童啼哭，拨开树丛，才发现丛中有一尚在襁褓之中的幼童，那小孩见真人前来，伸出小手，啼哭声转为嬉笑。

　　真人怜幼童孤苦，欲寻一普通人家将幼童作为亲子抚养，抱起幼童瞬间，眼前突然白光大作，幼儿手中持一书，那书仿佛有了生命，突然升到空中，迅速翻页。

　　清伏真人只见那书蓝皮白心，一页一页均是空白，不知过了多久，那书停下，落在最后一页。

　　真人定睛一看，却见那书页所书：若无情，便可得大道，若有情，便万劫不复。仙界之上，睥睨众生，只有一人，汝与她，有一人可不死不灭，有一人将粉身碎骨。

　　真人还未领悟其中含义，那书突然化为灰烬，尽数落下。

　　怀中幼儿不再嬉笑，仿佛活了多年之人一般，以一种初生幼儿不会有的眼神望向化为灰烬的书页。

　　一时间清伏真人愣在原地，突然手中大有所感，此幼子灵根极强，乃是千年难遇的奇才。真人有所顾虑，还在思索，那幼子却突然伸出手去，抓住真人手指不放，咿咿呀呀，似乎在央求真人带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