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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借酒撒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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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纤腰广袖,通身华贵,就连裙摆这样细枝末节处都纹着金线绣的复杂图样,耀如春华的脸蛋,吊着眉梢,神情倨傲。
旁边的贵女,讨好的称她,长乐县主。
琬宁攒眉,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今天林琬香和孙漠北把自己骗出来的用意。
能让孙皇后亲自下懿旨,孙将军的嫡子跑前跑后,联合着自己的妹妹林婉香把她请到这。
除了孙家最受宠爱的的小女儿孙漠柔,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孙漠柔柳眉吊着,掀开眼皮,声音颇为不屑,“你就是林琬宁?啧啧,林相爷的嫡女,还算有几分姿色。”
琬宁福了福,声音不卑不亢,“县主这话说的,若不知县主是个女儿身,我还当哪个轻佻浪子所言呢。”
隔壁的周庭筠一乐,拿酒杯磕了磕桌子,叫醒沈辞,“哎,隔壁挺热闹啊,长乐县主来了,你家小宁宁也来了。”
沈辞旧事重提,心情压抑,喝的有点多,狭长的眼角弥漫着红晕,声音低哑,“谁?”
“林琬宁啊。”周庭筠最喜欢凑热闹,隔壁显然有出大戏,此刻趴在门壁上,溜尖了耳朵听,还招呼沈辞过来。
沈辞似是没听清,眉心皱着,闷着又喝了一口。本能的看见周庭筠摆手,也挪了挪身子,靠在了两个包厢间的隔断上。
这厢,琬宁淡淡的嘲讽激怒了长乐。
长乐凤眸微扬,她自小娇生惯养,万千宠爱捧大,姑姑是当今皇后,自己又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试问谁家高门闺女能得此殊荣。
不过是区区相府家的姑娘,竟这般不识抬举。
长乐抑下心中怒火,想着好戏还在后面呢,唇角扯个笑,“琬宁真会说笑呢,来,到本县主身边坐。上次颐顺伯爵府一见,未能好好叙叙话,今儿可是缘分。”
琬宁不愿,可屋里的人都齐齐看向她。
长乐面上功夫做得好,说话滴水不漏,若她不去,便是她无理取闹,不懂得维护家族门面了。
她抿唇,朝里走,坐在了孙漠柔旁边。
长乐言笑晏晏,拿过一个酒樽,樽身兽衔环耳,下有三足,看着很是能呈酒,孙漠柔给琬宁斟得满满的。
随后举起自己的酒杯,对着屋里道,“今儿在座的都是盛京有门脸的,也我孙家的朋友。当着我这些好朋友的面,琬宁,我得敬你三杯。”
“这第一杯,为我孙家认错人,伤了你而道歉。”长乐诚恳道。
酒气冲人,琬宁皱眉,回绝,“我并没放在心上,况且,我不饮酒。”
有人起哄,“林姑娘,县主这么有诚意,就喝一个呗。”
“是啊,这么不给面子,怎么?文人清高,瞧不上我们武官家出来的县主。”
林琬香坐在孙漠北旁边,见那些人如此侮辱林家门楣有些气恼,可侧身看见玉树临风的金龟婿,又想起小娘的话,便也选择旁观。
林家的面子有什么用,她林琬香嫁得高门,把林琬宁死死踩在脚下才是真的。
此刻,林琬香心里涌上一抹快意,她好久没见到林琬宁受这么奇耻大辱了。
琬宁拒无可拒,伸手打算去拿茶壶,声音平静,“县主盛情难却,我便以茶代酒吧。”
“咦?这可不行。”
长乐眼疾手快抢过了酒杯,转手递给了孙漠北,“家兄近来身子不适,府里的大夫说过不宜饮酒,这壶茶是专门给哥哥点的,琬宁不要夺人所爱才好。”
长乐势在必得,一饮而尽,完事后将酒樽朝下空了空,笑道,“琬宁,我都干了,你就别推脱了,瞧你便是个能喝的主儿,是不是啊。”
周遭一阵低低的哄笑。
琬宁淡淡睨着孙漠柔,将这张美艳的脸牢牢的记在心里。
随后也端起了酒樽,皱着眉硬灌了下去。
这酒不知道拿什么酿的,入口辛辣,味道呛人。
琬宁忍着不适都喝了下去,眼圈登时就红了。
“琬宁好酒量,我就说,你就别和我装假了。”长乐笑的得意,夸赞道。紧接着,又给她倒上第二杯。
琬宁皮肤白皙,酒劲上脑,整个脸颊都泛着淡淡的粉,她觉得周围很聒噪,“不喝了。”
“哪拿成啊,这第二杯酒啊,你非喝不可。”长乐眼里的笑意褪下去,声调抬高,“这杯酒,是告诫你做人本分些,不是你该沾染的少沾染。”
长乐看着她酒劲上来了,好拿捏了,终于可以敲打敲打了。哼,不给她的颜色看看,真当她孙家给她道歉来着,她也配!
琬宁歪着头看她,眼睛眨啊眨,“你说什么沾染。”
她此刻是真的有些多了,平常很少喝酒,被逼着一下喝了那么多,又急又冲,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长乐跳脚,“林琬宁,你装什么傻,整日的黏着沈辞哥哥,本县主好脾气,今儿劝你一句,若再不识抬举,别怪我不客气。”
琬宁一怔,甩甩头。许是酒劲上来了,她胆子大了几分,听着孙漠柔不知羞的喊着沈辞哥哥,心中怒气上涌,开始胡言乱语,“县主这般把我视作眼中钉,可是因为嫉妒?”
从小母亲便教她一句乡间的俗话:嫉妒人,不如人。
抛开了世家嫡女的礼节做派,一番话说的很是畅快。
琬宁看着她跳脚的样子,反而觉得好玩。
“给脸不要脸。”长乐被戳到痛处,恨不得将琬宁撕碎以泄心中怒火。这么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还敢瞧不起她?
放眼整个盛京,也没有哪家的贵女能比得上她孙漠柔了,便是大业宫里的公主,她也比得。
长乐指着一旁的几个贵女,脸色森森,“你们两个,给我按着她喝。林琬宁海量,不喝到她吐,不准停。”
隔壁的周庭筠听到这句,意识到不好,想起身冲出门救人。
可没等他起来,周庭筠突然发现沈辞也站了起来。
沈辞性子狠,又护短,如今小宁宁被欺负,若让他处理,这半边鹤仙楼都得塌了。
周庭筠急忙拉住他胳膊,“阿辞,你作甚?”
沈辞不答,素日漆黑的眸一片赤红,捏了捏手里的酒盅,抬脚便踹翻了两个包厢中间的隔断。
周庭筠象征性的缩了缩脖子,目瞪口呆,害怕极了。
这隔断本就是个木质的屏风,从底通到顶,至多隔隔视线,实则脆弱的紧。被沈辞这么一踹,顷刻间轰然倒塌。
孙漠柔这边说的正欢,冷不防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木头渣滓,碎屑铺满一地。
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尖叫了。
琬宁抬头,喉间的酒麻痹着她的感观,此刻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她耳里不过尔尔。
她疑惑,沈辞怎么在这儿,她是不是在做梦,琬宁又揉了揉眼睛。
沈辞方才瞥见乖乖坐在角落的琬宁,小脸红扑扑的,目光有些迟缓,显然是醉了。他心一紧,当着这么多混账的面,竟把她灌醉了。
沈辞抬臂扔出手里的酒盅,漂亮的瓷器在长乐身前炸开了花,碎裂的瓷片有的划到了她的脸,纤细的道道,吓得她尖叫的哭了出来。
沈辞目光死死攥着孙漠柔,眼睛似要滴血,咬牙道,“谁借你的狗胆灌她酒!”
长乐怔着,沈辞的传闻她多少也有些耳闻,可是因为沈辞容貌极盛,身形仪态都太对孙漠柔的眼,所以向来都是当做男儿年少,血气方刚,不当回事。
可她从没见过这样疯狂的沈辞,凶神恶煞,好像要杀了自己一样。她只顾着哇哇哭,说不出话。
孙漠北见妹妹被欺负,登时起身护在孙漠柔身前,厉斥道,“沈辞,你做什么,你伤到我妹妹了!”
沈辞满身寒气,唇角挂着讥讽,“呦,孙漠柔的哥哥?”
他抬腿迈了几步,下巴微杨,盯着她,“原来你还有个哥哥,我只当你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呢。”
长乐惊恐抬头,眼泪的泪水断线流,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辞,他怎么能这么说话,语气恶毒,不留半分情面,好像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一样,她甚至都不如那路边的乞丐。
琬宁歪着头,她听不到屋里的喧闹,只灼灼的看着沈辞,沉浸在他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惊喜,浑然不知有人替她狠狠的出了口气。
沈辞走到琬宁跟前,见她憨乎乎的小模样,拧眉问,“觉得热吗,有没有哪不舒服?”
琬宁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沈辞皱眉,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间。
软嫩的触感,有点热。
琬宁也学着他的动作,抬手摸额头,疑惑的看着他,“你在干嘛?”
沈辞没好气道,“看你发烧没。”
琬宁“哦”了一声,觉得身子有点软,还有点热,晕乎乎的。她嘟囔道,“想睡觉。”
约摸着是酒劲上来了,人容易犯困。
沈辞想也没想,弯身揽臂将琬宁整个人横着抱了起来。
他眉心拢起,眼神凌厉,盯着一屋子人。
众人看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是屋里那煞星正恶狠狠盯着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哪块触碰到他,又发疯,素日里攀附孙家的那些世子贵女也都蔫了。
人群中默默的给沈辞开辟出一条路。
周庭筠咂咂舌,暗叹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种排场。
孙漠北看到琬宁这样娇软的一个小姑娘就被沈辞抱在怀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香闺美人,凭什么他沈辞有这个艳福。
胸腔中似有什么在翻涌,遏制不住,他怒喝道,“男女授受不亲,沈辞,你此举是要毁了林姑娘清白。”
沈辞掀开眼皮,讥讽道,“我敢娶她,你敢娶你身边的女人吗?”
孙漠北一楞,被噎的说不出话。沈辞说的没错,他确实不会娶林琬香,和她在一起也是利用。
可是他不敢娶林家的女子,沈辞便敢?自先帝起,朝中文官武官便势如水火,林家世代书香清流门第,怎么可能同意与一个兵鲁子结亲。
孙漠北不屑,想来沈辞他也只敢呈口舌之快。
沈辞冷笑,抱着琬宁的手臂抬了抬朝外走,路过周庭筠身边时,淡淡道,“结账。”
周庭筠:“……”
出了门,沈辞小心翼翼将琬宁放到马车里,想把她送回林府,可转念一想,还没醒酒,就这么送回去免不得一顿盘问。
沈辞思量后,沉声吩咐外头的车夫,“去沈家京郊别院。”
话未说完,便觉察到身后一片娇软贴过来,耳边响起低低的撒娇声,“沈辞,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