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江湖事》禹葵葵

109、第一百零九回

　　“啊！”
　　他们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活着的人，未及杨云城冲进去，里面那人动手更快，随手抓起一人，一口咬在对方脖子上，满口锋利的牙齿，直接便将大动脉咬烂，血喷了他一脸一身。

　　“妖人！住手！”
　　杨云城越窗而入，一剑便将那人胸膛之上捅了个透明窟窿，张手夺下他手中的人，只见那人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脖子上破了个大洞，血汩汩的流出来，眼瞳涣散，眼见是活不了了。
　　杨云城当即红了眼，浑身蓝芒暴涨，映亮了整间佛堂。
　　熙映容和文丹青也冲了进来，将仙剑招出，熙映容用的是一把赤红色的仙剑，当下赤芒如火，灼烧着奔涌而出。文丹青是仙剑发出绿色的光芒，映的他整个人都绿油油的，威力却是不可小觑。

　　刹那间，三色光芒在这小小佛堂闪动，急若闪电，带起阵阵剑风，划出道道剑影，而对方显然是刚刚成了个半妖，连如何修行都不知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竟敢来紫霄山为非作歹。
　　如此半吊子在三把仙剑威势之下，很快被逐个击破。

　　这几个吃人的人还以为功夫多高，没想到没几招便败下阵来，五人已经死了三个，另外两人被头上两把仙剑剑气牢牢罩住，剑风疾打下来，劲风大作，将他们脚下石板瞬间破裂，可见压力之大。
　　这剩下的两人还算有几分功力，寻常人在如此威压之下，早已骨骼碎裂，而他们却还在苦苦支撑。杨云城发现他们手指既坚又利，便是石头，怕也能捏成粉，早已不是正常人了，杀了就杀了，无关罪孽。
　　只是光凭这一点，吴镖师就绝不是他们的对手，亦是心下暗探他们命运悲惨。

　　杨云城长剑抵着一人喉咙，喝道：“你们既然是炎冥宗的人，为何要吃人肉，是如何变的人不人妖不妖的，犯下如此罪行，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何为天谴？”那人诡谲的笑道：“我们既然甘愿成妖，便已不在乎什么天道轮回！只要能变成妖，我们就能获得无限的力量，不用修仙，不用去九生剑派我们也能有法术！我们能永生！既然都能永生不死，谁还会在乎天谴！你们这些俗人，妖灵公主就要完成大业了，待妖族封印打开，你们都将要死！”
　　他说着仿佛是为了应自己所说的话，皮笑肉不笑，猛然身子往前，喉咙穿透剑刃，竟是死不瞑目。
　　不是说永生不死吗？这不还是实实在在的死了？

　　杨云城见状，立时一把扣住剩下最后一人的咽喉，狠狠道：“你看到了，他死了！这种鬼话你们也信？你们变得根本不是妖，而是行尸！等你们吃了很多人之后，意识会逐渐丧失，最终成为听命于妖灵公主的行尸！炎冥宗的人都成了这样了吗？都成了你们这样？到底有多少人？”
　　他眼光闪烁，对杨云城所说之话半信不信，杨云城手上加劲：“快说！”

　　那人气息不顺，手脚被制，动弹不得，挣扎了两下见挣扎不掉，冷笑道：“行尸又如何，凡是改朝换代哪有不牺牲人的？你们正派统领江湖这么多年，所有权利、功名、利禄、金钱，都属于你们，你们吃的是满汉全席，而我们不过捡一些残羹冷炙，还被你们称之为邪派。大家都是在这艰辛的世道上求生存，凭什么你们就是正派，我们就是邪派妖人？你以为九生剑派、圣教和奉天山庄是什么好东西么，他们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阴谋！天下该变变了，正可邪，邪亦可正。待我们少主成就大业，成为这全江湖的霸主，你们正派早晚有一天，沦为邪派，被整个江湖所唾弃。”
　　他诡异的一笑，已将舌头伸了出来，狠命一咬，半截舌头便落了下来，那人满口是血，死状甚惨。

　　他一席话，说的杨云城脑子一片空白……
　　正可邪，邪亦可正？这怎么可能呢？
　　天道难道不是正的吗？他们三大正派所做所为不都是正义的吗？他此话到底有何深意？邪派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不就是该是邪吗？
　　可是，他突然冒出个从未想过的念头，三大正派真的是在做正义的事吗？

　　圣教他不了解，奉天山庄也未曾深入，但回想起九生剑派过往种种，弟子在江湖中行走，仗势欺人、目无尊长、结党营私甚至霸占民女，事情层出不穷，才导致他们门派声誉受损。
　　记得寂灭受伤之前，曾经杀过几个拐卖奸、□□女的弟子，寂悟出手阻拦，被寂灭骂了个狗血淋头，最终也没拦下，那些弟子还是被处死了。

　　杨云城认为这都是对的，做了如此恶劣的事，门派该当处决。
　　但他们为什么反对寂灭？
　　难道是寂灭触到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不得不除了他？

　　这样看起来，九生剑派中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更别说圣教和奉天山庄，他们手上都是干净的么？难道一切当真如这人所说，三大正派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阴谋？
　　这一切杨云城之前从来未曾想过，而此时细思恐极，几乎以往所认定的一切信仰，都顷刻间颠覆。

　　熙映容看他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神情阴晴不定，似乎十分纠结郁闷，关切道：“师兄，你没事吧？”
　　见他不说话，熙映容更着急了，晃着他的肩膀道：“师兄，那人说的话纯属一派胡言，正邪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逆转乾坤，这世间的每件事都是有因果轮回，根本不是人为能左右的了的。或许是你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也许是你对几位师兄的死耿耿于怀，但这都不能怪你，都怪长老们利益熏心，这和正邪之争无关，他们不过是世俗了一些，人生在世，又有什么人能完全摒弃这世间所有诱惑。人是有感情的，有感情就会犯错！而邪派所犯下的错，是天理不容的，所以他们才是为恶！”

　　“是么？”杨云城恍惚道。
　　“是的！师兄，他说的是错的，大错特错！什么妖灵公主大业的，那都是为了放妖族出世，毁灭人间，这才是最大的邪恶！”
　　这些理，连熙映容一个小丫头都懂，没道理杨云城不懂，而只是他身在局中，反而一时无法开解。

　　就听文丹青高呼，声音中透着惊喜：“这里有个人还活着！”
　　杨云城终于缓过神来，只觉体内真气翻涌，登时大惊失色，他方才胡思乱想，竟险些将真气引入岔道，误入歧途。如此一想，或许这些妖人不过就是妖言惑众，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绝不是真的。
　　自古邪不压正，正就是正，天道自在人心，否则也不会受人敬仰，在江湖中屹立百年不倒。

　　想通了此事，杨云城脸色恢复如常，见他脸色缓和下来，熙映容终于放下了心。
　　再看文丹青身边出现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裙的女子，手上挎着个木质的小药箱，虽已然脱线，仍旧是神色恐慌，狼狈不堪。
　　杨云城朝她脸上看去，心猛的一跳，脑子里嗡的一声，耳中鸣响不息。

　　佛经有云：当观色无常，则生厌离。喜贪尽，则心解脱。色无常，无常即苦，苦即非我。厌于色，厌故不乐，不乐故解脱。
　　自其母疯癫之后，其父就对佛经十分着迷，又期望自己的儿子能走上仕途。是以耳濡目染，杨云城自小也读过一些，这句讲的是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所以当观色无常，所有现在痴迷的、留恋的都只是过眼云烟。
　　大彻大悟之后，就能够对众色相产生厌离之情，对美色的眷顾之心也不复存在，如此一来身心就得到了解脱。
　　色相无常，它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败的，因色相不能永驻，世人就会因此而感到痛苦。只有厌倦了色相，也就不再会为得到美色而欣喜，没有了欣喜之心，身心自然也就得到了解脱。

　　杨云城自小在九生剑派，众师姐师妹有极美的，有对他倾诉爱意的，但他从来都未曾看过一眼。
　　也因为他心中，早已有了一个人。

　　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边无。朝去暮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田。

　　只见那女子年纪十七八岁，未施粉黛却亦是顾盼神飞，生的是五官秀美，我见犹怜，乃是世间罕见的绝代佳人。一身明黄长裙，亭亭玉立，脖颈纤细，更衬得冰肌玉骨、唇红齿白。
　　她眉间以胭脂点了一朵红梅，水灵灵的大眼睛伶俐可爱，腮上甚至还有些婴儿肥，熙映容几乎是一打眼就喜欢上了她，走上前扶着她问东问西。

　　杨云城怅然若失的往前走了两步，只觉得她是那么熟悉，却又未曾见过，犹豫了片刻，问道：“这位姑娘……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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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丹青觉得面对着这一地残尸，杨云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向美人示好，难怪能年纪轻轻成了上阶弟子，深得寂灭看重，这一性子修为真不是自己能比的上的。
　　“咳咳，我们出去说吧。”

　　走出佛堂，外面空气中的血腥气稀薄了许多，那姑娘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一张小脸苍白无色，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撅着粉嫩嫩的小嘴娇声道：“谢谢你们救我啦！其实我也是听说紫霄大会挺热闹的，有些好奇才来看看的，没想到竟然被妖物所掳，险些丢了性命，多亏几位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她轻声说道，语声透亮，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却并不腻歪人，反而实在是受用极了，即便她此时一身狼狈，还是掩盖不住她身上透出的那股子招人喜欢的劲。
　　有些人就是占了面相的利，天生就是贵子，即便出身不好，只要愿意努力，都会有人喜欢。恰恰这位姑娘就是这样，杏眼桃腮，叫人打眼一看就喜欢，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好生揉上两把，吃的好的都给她，只为博她一笑。

　　熙映容从来没见过长的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虽说自己年纪更小，但她都恨不得上手去掐两把，问道：“姐姐怎么称呼？”
　　“你们叫我香香就好啦！”
　　“你会医术吗？”杨云城满脸诧异。
　　“稍微会一点，嘘……不要告诉别人哦，其实我出来是想躲清静的。”香香一边将药箱甩到身后，一边一本正经的说，那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实在是惹人喜爱的紧。
　　杨云城心下一震。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作者有话说

　　做一点铺垫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