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总是不吃药》松影明河

5、庆幸

　　大殿之中，贺兰缺等人面面相觑。

　　经过裴淼颠三倒四的诉说，这些人中龙凤暗暗在心底排除了种种的不可能，却得到了一个最不可的可能。

　　贺兰缺：“一沙一世界？”

　　裴景轩：“有意思！”

　　慕连城：“世界之外，竟还有世界？”

　　徐持盈：“真想去看看！”

　　裴淼内心：聪明！面上：“什么？”
　　你说谢宗之？

　　多愁善感的谢真人这会儿已是眉头紧锁，疼惜万分：“好孩子，苦了你了。”

　　裴淼：昂，什么？哦，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您脑补了什么，但这个时候，我该继续哭了。

　　“哇——”被人这么温柔的体谅了，原本就委屈的小姑娘却是更委屈了，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通通抹在了谢真人的潇潇白衣之上。

　　也幸而谢真人的衣料也是修真版的，有着阵法的加持，防尘除污，任她怎么揉吧，都光洁如新，丝毫不影响谢真人的飘逸出尘。

　　她哭得这么惨，贺兰掌门都不忍心再问了。裴景轩与徐持盈倒是忍心，却抵挡不住谢宗之的眼神杀，纷纷败退了。

　　就在这时，玄光镜上突然就一片白光弥漫，裴景轩眼皮一跳，直觉不好。可他才刚说了半句：“我突然想起来……”就被反应过来的贺兰掌门给定住了。

　　“师兄～”裴景轩哀怨不已。

　　奈何，方才被师妹躲过了一劫的贺兰缺此时是心如铁石，打定了主意要给他塞一个继承人。

　　“师弟呀，你方才不是还在惋惜淼淼不是木灵根吗？这个弟子一入玄光镜，就有如此强劲的金灵之气被激发出来，想必是个木灵极盛的好苗子。”贺兰掌门一脸欣慰。

　　“不，我其实还没做好准备。”裴景轩笑得比哭都难看。

　　贺兰缺循循善诱：“师弟呀，你都是分神期的大能了，以你的资质，便是合体、渡劫，也用不了多少年。当年成师叔将青竹岭托付给你，无论如何，你得给青竹岭一脉培养一个继承人吧？”

　　裴景轩垂死挣扎：“其实，我觉得无瑕那孩子就很好。”完全不用再从头培养了啊。

　　贺兰缺语重心长：“师弟呀，不是师兄舍不得无瑕，只是无缺的性子你也知道，少了无瑕是辅佐是万万不可的。师弟，事关门派传承，你可不能耽于一己之私呀！”

　　裴景轩欲哭无泪：“师兄……”

　　——我就不该回来！

　　可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裴淼安安静静地被谢宗之抱着，一边啃水果，一边看戏。眼见两兄弟你来我往，最终还是师兄技高一筹，裴淼暗暗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眼见师弟无话可说，贺兰缺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口堵死了他最后的退路：“师弟且安心，呆会儿那孩子进来拜了师，师兄就解了你的定身术。很快就好。”

　　得，这下连跑都没得跑了。

　　裴景轩一脸的生无可恋，其他人却是欢乐的很，一边幸灾乐祸的说风凉话，一边凑过去看玄光镜里的情景。裴淼也很好奇，便也衔着果子凑过去看。

　　强烈的白光散去，玄光镜中便显现出了依照那孩子体验的幻境。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他的幻境与裴淼经历的相类，左右两边都是又光滑又陡峭的崖壁，高耸入云，仰不见顶。但他的身后却不是水，而是一片刀山剑岭。

　　那些刀剑寒光烁烁，裴淼只是看着便觉得锋利得不得了，更别说那男孩儿身临其境了。

　　与裴淼看见身后沧海时的感觉一样，平日里特别喜欢舞刀弄枪的男孩儿看到这些刀剑，非但没有半点儿上前抽一柄的欲望，反而心生惧意，忍不住要后退。

　　可是，与老黄瓜刷绿漆的裴淼不同，这个年岁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子，正是宁愿和小伙伴打的鼻青脸肿也不愿意折面子的时候，虽外强中干，却也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男孩儿退了两步之后，反应了过来，心里就觉得自己丟了份儿，立马又上前三步，以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害怕，刚才那就是个意外。

　　那刀山本就离他不远，他往前走了三步，与最近的一柄长刀便只有两指之隔。那刀明显是好刀，他的鼻尖儿几乎能感受到刀锋上凌冽的寒意。

　　几乎是瞬间，男孩儿就出了一身的冷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他腿一软，便坐倒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可是，他不动，那些刀山却是会动的。
　　就在他恐惧之时，刀山缓慢的朝着他移动而来。

　　男孩儿心里肯定是想要站起来跑的，可是他越急，腿就越软，就越站不起来。

　　“不，不要！”

　　最终，男孩儿只留下了一声绝望的惨叫，周身便有青光泛起，将他送回了山脚。

　　——他考核失败了。

　　裴景轩松了一口气，心头却又有些怅然：这么一棵好苗子，可惜了！

　　可是，再多的，却也没有了。

　　贺兰掌门失望不已，挥手便翻了下一页。

　　裴景轩已是笑了起来：“师兄，快解了我的定身术吧。”

　　说起来，这定身术虽然是修真界的大路货，几乎是修到筑基的就会使。但即使是同一个法术，不同的人的理解不同，施展起来也有微妙的差别。

　　因而，一般情况下，谁人施展的法术，还是由那个人自己解除才最好。当然了，若有旁人来解，也不是不行，但旁人时用的是旁人对法术的理解，纵然解开了，那个被施术的人总要缓一会儿才能完全恢复。

　　这些，贺兰缺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是个好师兄，自然不会让自己师弟受那一会儿的难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便挥手解了他的法术。

　　见没戏看了，裴淼便又专心啃起了果子。

　　嗯，谢宗之给她的这种这果子又脆又甜，还多汁，比她以前吃过的任何一种水果都要好吃。而且吃了之后，就有一股极细微却又持久的热力自小腹蒸腾而起，散入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懒洋洋的，舒服的几乎要睡过去。

　　唔，再来一个。

　　裴淼吃得正欢，突然听见谢宗之喊了一声：“等等。”紧接着，便感觉抱着自己手臂骤然收紧，箍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这是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谢宗之，却见他神情激动，双目紧紧盯着玄光镜。

　　裴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到一个纤细柔弱的豆蔻少女独自走在幻境里。

　　少女的幻境中没有任何五行元素出现，说明她跟本就没有灵根。

　　可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少女，又有什么值得谢宗之注意的呢？

　　裴淼低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她却没有看见，上首的贺兰缺已是眉头紧锁，满心的忧虑了。而其余几人也皆禁了声，丝毫也不敢打扰谢宗之。

　　过了许久，裴淼才听到谢宗之几乎无声的呢喃：“阿素……”

　　阿素是谁？

　　还没等裴淼有什么猜测，《高山流水》再次响起，贺兰缺趁机打破了这沉寂：“无缺，又有孩子通过考核了。”

　　“徒儿这就去迎接。”岳无缺领命而出，不多时就返回了，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有十岁的男孩儿。

　　岳无缺对男孩儿道：“快见过掌门与诸位长老。”

　　那那男孩一身绫罗，眼珠子轱辘轱辘转，看着就很是机灵。他可不是裴淼这个稀里糊涂闯进来的，来之前家里显然也是教过的，当即便屈膝行礼：“弟子元襄，拜见掌门，拜见各位长老。”

　　贺兰缺慈祥的说：“好孩子，快起来吧。”

　　“多谢掌门。”元襄再次拜谢，这才起身，站得笔直。

　　贺兰缺瞥了一眼玄光镜，若无其事地对谢宗之道：“谢师兄，不如，先看一看襄儿考试的情况？”

　　谢宗之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祈求地看着贺兰缺：“掌门师弟……”

　　贺兰缺叹道：“师兄又是何苦？”

　　“是啊，我何苦呢？”谢宗之自嘲地苦笑一声，低头摸了摸裴淼的小辫子，从心底透出无限的苦涩来，“只是，参不破，悟不透，我又有什么法子？”

　　贺兰缺又叹了一声，他觉得自己这一天的叹息，比之以往一年的都多。

　　“罢了，罢了！无缺，将这个小姑娘接出来，安置到忘忧谷。”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不过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而已，能在这仙山福地生活，也是她的福气。

　　这样想的贺兰缺，却丝毫也没有在意过那个姑娘的想法，也不曾想过若干年后，那姑娘年华老去，周围的人却一个个都容颜不改，对她来说会是怎样的煎熬？

　　裴淼仍然垂着头，借啃水果之机掩住了唇角的嘲讽：啧，这些所谓的仙人们啊，表面再怎么慈悲，也掩不住内心对凡人的鄙薄与不在意。

　　也直到这时，裴淼才开始庆幸，自己是身怀灵根的。若不然，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一个小姑娘会沦落到何种境地，她简直都不敢想。

　　而且，她也终于是收起了对修仙一事可有可无的态度，开始认真地考虑要努力跟随师父修行了。

　　不过，谁是她的师父呢？

　　裴淼的目光从贺兰缺等人身上一一划过，最后定格在了抱着自己的谢宗之身上，仗着自己人小，甜甜地喊了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