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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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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掠起千层云海,施施然移动,宛如飘在头顶。
叶眦回到百草院,却发现苏泯竟然没有回来,问了一个小和尚,才知道是竹叶峰的武巧巧将苏泯叫了出去。
挖墙脚挖到和尚庙了?叶眦咬着牙,只后悔刚刚在静心堂的时候,没有给她一刀,哎哎哎,还真的是可惜啊。
“叶姑娘,要心存善念。”
苏泯的声音在脑海里响了起来,她平了平心境,将手负在身后,听刚刚那个小和尚的意思是,武巧巧拉着苏泯去逛武当了。
啧啧,在这个时候去逛武当,就不怕遇到五毒教的余孽吗?上辈子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发生过这么多事情,武当的那位松涛道长,直接就是在寿宴那天一命呜呼了,哪儿还有这么多事情啊。
她眼前一亮,正好是看到了武巧巧站在苏泯的身边,浅笑吟吟,顾盼生辉,生得真是温婉可人。
她撇了撇嘴,正看到武巧巧抬起头来看向苏泯,眼中的爱慕之意不加掩饰,偏偏苏泯是个不解风情的,目不斜视的盯着天边飘过的白云。
武巧巧的手放在苏泯的身后,伸了伸指尖,碰触在苏泯的衣衫上,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似得,微微笑了起来。
白云绿草,春芳漫烂。
叶眦扬起下巴,几步走了过去,大声的说着:“阿泯原来你在这儿啊。”她走过去,站在苏泯的另外一边,歪着头看他,笑意从眼中溢了出来。
苏泯回过头来看着她,缓缓点下了头,半晌,才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落在脸上的阴影,也开始斑驳起来。
她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这时候苏泯的反应倒是快,猛然抬起头来,脸上没有表情,可是眼神里却有一丝怔愣。
许是因为她的到来打破了武巧巧与苏泯的独处,所以温婉可人的武巧巧看向她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丝埋怨,悠悠开口道:“叶姑娘不是在静心堂吗,怎么又在此处?”
叶眦毫不掩饰眼中的无聊之色,朝着武巧巧摆了摆手,并不打算回答,然后又看向了苏泯,风吹了过来,将他青衫乱卷,广袖迎风,吹到她的脸上,檀香的味道席卷进鼻尖,她抓着他的衣袖又深深吸了一口。
苏泯脸上一青。
武巧巧也是脸上一青。
叶眦放开他的衣袖,抬起头来,眯起了眼睛,还顺便舔了舔嘴唇:“和你房间的味道一样,我不会忘记的。”
苏泯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却转身离开,武巧巧咬着嘴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叶姑娘,请、你、自、重。”
叶眦瞥了一眼走远的苏泯,回过头,眼睛里是云淡风轻,仿佛眼睛里根本就看不到面前站着一个人,武巧巧觉得自己,讨厌极了这个眼神。
这种,不被人放在眼中的眼神。
“武姑娘,这句话,你没有资格说。”要说,也得是苏泯说。
武巧巧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脸色难看,回过头却看到叶眦运起轻功而去,她不懂武功,想追也是追不上了。
只得在后面跺着脚,云层集拢在一起,像是她的心情一样,被掩得浓厚起来。
叶眦数息之间追了上去,停在苏泯身边,这才收起了内力来,站在他的旁边,埋着脑袋,一言不发,一点儿也不像是平日里的叶少主。
许久,苏泯只顾着走,也不说话,叶眦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脚下停了下来,也不回头,就等着她说话。
“阿泯,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便……不这样了。”
苏泯转过头来,面色清冷如故,似是清晨山林里还未消散的寒气,统统凝在了他的骨子里,她往前走了一步,撅着殷红小嘴。
苏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歪着脑袋看向了另外一边,耳尖处有一丝可疑的嫣红,他抿着唇,还是开口说道:“保持本我,甚好。”然后快速的扫过她的脸,耳尖就更红了,赶紧转过身去,几步走开。
这是……害羞了?
叶眦呆呆的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恍惚笑了起来,根据她上辈子御男无数的经验来看,苏泯很有可能是害羞了呀!
她心中一喜,赶紧追了上去,再按照苏泯话里说的意思来看,他这是很喜欢自己对他耍流氓?
回到百草院,叶眦整个人都跟着苏泯跑了,她死皮赖脸的求着苏泯给她讲佛经,他这才勉强让她进了房门。
其实说是“讲”,还不如说,是苏泯一字一句的在念着佛经给她听,越听越是头晕想睡,她索性一把将他手中的佛经抢过来,微微勾起唇角问道:“阿泯,佛经中有没有说过,你一定要陪着武姑娘去散心的?”
他眼睛也不抬一下,伸手去拿另一本佛经,一边回应道:“没有散心。”
她挑了挑眼角。
苏泯继续说道:“是看云。”
这有什么区别?她将苏泯手中新拿过来的佛经又抢过来,靠近他几分,故意撅着小嘴,有一些撒娇的意味在其中:“不行不行,佛曰,众生平等,为什么你陪她看云,却不陪我看星星看月亮?”
因为靠的近,她听到了苏泯吸了一口气,她这样……苏泯会不会觉得有一些无理取闹?正在她想着该如何补救之时,苏泯垂下了脑袋,似乎是娇羞的说了一句:“好。”
娇羞?叶眦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好看的一塌糊涂,可是刚刚为什么会有娇羞这个表情出现在脑海里?
还有,这个“好”是几个意思?
她愣在那里,一时之间没有话说,只是看着面前的苏泯,还是苏泯先说话的,他又拿了一本佛经过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声音浅浅,与之前的清冷是不一样的,他读佛经的时候,像是度一切苦厄的谪仙,这世间凡尘万种,都入不得他眼中半分。
不知不觉,恍然而过,一段经文念完,百草院里的钟声响起,惊飞了刚刚才停在窗棂上的飞鸟,苏泯突然站起身来,目光清冷,看向她说了一句:“叶姑娘,我去做晚课了。”
她站起身来,看着外面的日头,竟然已经是斜阳西斜,霞光渐渐漫过山丘,可以看得出,今晚上一定是个晴朗的好时光。
她竟然听佛经听到了这个时候,虽然也不知道佛经在讲了些什么。
她回过头来,朝着苏泯点了点头,这时候苏泯才出去,到百草院的大屋里,和了无大师他们一起敲木鱼去了。
不一会儿,木鱼的声音传来,她脑仁儿有一些疼,便出了百草院去寻了一些吃的,正看到唐隐在厨房里讨了一些酒水,她便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
饮酒作乐需及时,这像是苏泯说的那样,保持本性。
暮色四垂,飞鸟倦还家。
头上的树叶儿沙沙作响,落下一片斑驳来,天光还在,看得还算是清明,武当的道士都吃素,所以唐隐也没有讨要到什么好东西,几个馒头,一盘青菜和咸菜,看着就清汤寡水的。
不过武当还算是照顾江湖中人,备了一些酒水在,可是杀生吃肉,却是万万不敢奢求的了。
两个人坐在树下,一黑一碧,扎眼得很,许多人路过,想要过来坐上一会儿,谈天说地,可是一见到唐隐喝酒的那一个架势,就走得远远的了。
叶眦吃的饱饱的,这才拿起唐隐替她斟的一碗酒,她抿了一口,微微有一丝辛辣,自从重生过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喝过酒了。
她将碗放下,只是喝了一小口。
唐隐见了,眸光一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叶少主,你瞧吧,就说这群道士倒是不懂酒,这么难喝的酒,竟然也敢拿出来,是不是?”
她不懂酒,只是觉得这酒入口之后,的确是不如当年在蜀都唐门喝到的那么香醇,她看着唐隐狭长的双眸,点下了头。
“我就说吧,这个世间,酿酒这个事儿,谁能够比得过我家唐情的?是不是?”
她抿着唇笑了笑,知道唐隐是染上了醉意,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一边打笑道:“唐少主,这时候想得起,那是你家的唐情啦?你莫不是忘了当年你在快意楼里和那些什么春风啊秋月啊说的那些话了?”
啧啧,想起当年唐隐在快意楼里风流时候,同那些姑娘们说的那些话,叶眦觉得,自己还能够再掉几斤的鸡皮疙瘩。
什么小宝贝啊小心肝儿什么的,反正这些话,她是决计说不出来的。
唐隐眸光一暗,轻轻冷哼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他仰头一口将仅剩的酒喝光,眼中的醉意更加深了。
他趴在桌上,突然间抬头看着叶眦,这才开口回答道:“叶少主,你一定明白的,我能够招惹很多女人,可是最爱的,只能有一个,嗝。”
酒嗝响起,他像是醉得厉害,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可以招惹很多女人,可是最爱的,只能有一个,所以那个人,是唐情吗?
唐隐闭着眼睛,嘴里却是嘟囔着什么,她靠近了去听,才听清楚,他嘴里说着:“别,别动她。”
如此往复,只有这一句话。
叶眦紧了紧衣衫,将唐隐一个人扔在树下,潇洒离去,她不想要去招惹别的男人,她只想要苏泯一个人。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