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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阿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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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暮光微醺,本已渐渐升起的暖意,在湖中央,却是被清寒挡得一丝不剩。
三天以来,一路向西,终于是打听到了这个所谓明月村的地方,却是出了青山连绵,坐了一艘小船,也幸亏宋遇给的盘缠足够,否则还真的不一定能够租得起这一艘小船来。
水波微漾,泛起粼粼银波,小舟摇摆,她靠在传遍,不停地拍着胸口。
“呕~”
胸腔里泛起的那一股难受与恶心让她头晕眼花,真想要跳进湖里好好清醒一番,苏泯站在不远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要是放在平日里,她肯定会吃他一番豆腐,可是现在这模样,晕船晕的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吃个豆腐什么的。
“大概明日,便能上岸了。”他声音低浅,带着冷意,听在耳中,倒是让她舒坦了些许。
她转过身来,斜倚在船边上,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伸手遮了遮眼睛,她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拉了拉苏泯的衣衫。
“阿泯,我能不能靠着你?靠着你,我便不那么难受了。”她将附在眼上的手伸开了两根指头,恰好可以看到苏泯。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思虑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她的旁边,缓缓坐了下来,一身青衫与碧衣交缠在一起,仿佛是湖中水卷着藻荇到了舟中,叶眦见到他应了下来,移了移身子,将脑袋靠在他的大腿上。
她感觉到苏泯浑身一僵,竟然一直保持着这么一个动作,她用手遮起的眼中,含着粼粼笑意。
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再睁眼,天波涌现,正是个晴朗的好日子,许是察觉到腿上的人有了动静,苏泯开口说道:“叶姑娘,我腿麻了。”
叶眦“唔”了一声,不依不舍的从他的腿上起来,再一看,原来小船已然靠了岸,她站起来,发现苏泯还以原来的姿势坐在原地,不禁笑了起来。
“阿泯,原来你这么疼我啊,一夜都没有动吗?”
这一句话,正是戳中了他的心事,耳尖红了起来,可是面上却是没有什么动静,叶眦伸手刚想要拉他,苏泯歪了歪脑袋,没有接过她的手,一个人撑着船边,站了起来,却没想到,水浪拍在船上,他脚下未稳,一个踉跄,直直扑向了叶眦。
叶眦见了,笑着张开了手臂,两个人抱在了一起,檀香味淡,却是惹得她满身盈香,苏泯难得慌乱一次,赶紧从她身上爬起来。
叶眦却是依旧躺在船板上,眯着眼睛笑着:“阿泯,其实你多在我身上躺一会儿,我不介意的。”
苏泯冷了冷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是慢悠悠的从船板上站起身来,这刚一站起来,准备上岸,就听到岸边上有人打了起来。
“叶灼秋你个大爷的,小人行径,快将东西还与我!”
话音刚落,就看到岸上一个汉子与一个年轻人过上了几招,那年轻人生得好看,远看如山水,近看如水山,凤眸狭长,眸中带着一丝慵懒,整张脸更是好看,艳若桃花,怕是桃花阁里的桃花一夜盛开之景,也比不上这个人的好看。
叶灼秋。
叶眦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真的是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叶灼秋着一身黑衣,眼眸里的慵懒之色更加浓烈,像是厌倦了面前这个汉子,又或是压根不将他放在眼中,这时候,他眸光一亮,正是看到了还在船上没有上岸的叶眦。
他唇角勾起,狭长凤眸看着汉子道:“你爷爷我可不想陪你玩儿了,再见了您嘞!”刚说话,他身形一闪,竟然轻功绝妙,在汉子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往湖中的船上而去,叶眦心道不好,刚想拉着苏泯就跑。
可是叶灼秋轻功太好,还没有上岸,他就跳了过来,随手扔了一张黑色的请柬过来,嘴角升起玩味的笑容来:“好姐姐,这张请柬算是弟弟送与你的见面礼了,我会来找你的哟。”他面若桃花,好看的一塌糊涂。
不等叶眦回答,他便运起轻功,踏着水花而去,这等轻功,在江湖之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她拍了拍被叶灼秋塞在胸口上的请柬,又见到那个大汉在湖边大喊大叫,全然是追不上叶灼秋了。
回过头,看到苏泯冷着一张脸。
现在不是呆着冷着,而是真的是冷着。
“阿泯,你怎么了?咱们……上岸去?”
苏泯看也没看她一眼,自己就往岸上走去,叶眦在他身后挠了挠脑袋,突然间脑袋中灵光一闪,莫不是苏泯是在因为叶灼秋的行径而生气?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追了上去,跟在他的后面,他往哪儿走,她便往哪儿走。
而在岸边上正哭骂着叶灼秋的那名大汉,在看着叶眦与苏泯两个人不见之后,冷着脸站起来,哪里还有半分懊悔模样。
大汉目光幽幽,许久才勾起唇角,转身进入了人群中。
人群熙攘,倒是比山上热闹了许多,苏泯一路上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不喜这繁华,还是在为叶灼秋那件事而烦恼。
叶眦跟在他身后,等到人群渐少,不知从哪里,飘来了柳棉,落在她的肩头上,她看过去,一时没有注意,竟然撞在了苏泯身上。
他停在前面,半晌才回过头来,眼神幽深渺远,他眉头微微皱起,冷冷开口道:“叶姑娘,静心守性。”他抿了抿唇,目光似乎是看向了别处,“还有,终于一人。”
忠于一人,终于一人吗?
倏然间,她笑得眉眼弯起,像是将这件事想的通透了一些,摆着手回答道:“当然当然,这辈子,下辈子,我都忠于阿泯你一个人好不好?”
许是被她炽热的目光给吓着了,苏泯耳尖微红,慌张的回过身去,不作回应,也不走,湖上风吹过,引得衣袂飞扬。
她知道苏泯在等什么。
她走过去与他并肩,似是不经意间碰到他,挥舞着双手,碧衣飞扬,笑得也是明媚无双,她继续说了下去:“关于叶灼秋,我可以解释的。”
苏泯低头看着她,不言不语。
叶灼秋姓叶,她也姓叶,因为她是他姐姐。
二十年前,一剪秋色,正是无双,也是那个时候,叶成欢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孩子,小小模样,却是好看的不得了。
他是秋天降生的,所以,叶成欢给他取名叶灼秋。
叶眦是一直以为,叶灼秋是叶成欢的私生子的。
长大了一些,叶眦才听门里的人说,叶灼秋是从饥荒的死人堆里捡出来的,那时候,整个村,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自从知晓叶灼秋的悲惨身世之后,叶眦就格外将就这个弟弟,偷了一只烧鹅,也得把鹅腿给他吃,她自己将其他的吃完。
叶成欢给了一本武功秘籍,两个人也得分着看。
两个人好的可以穿一个衣裳。
在叶灼秋到清风门的第十五个年头,清风门山下,来了一群山匪,浩浩荡荡,怕是聚齐了附近山头的十八寨。
他们向来不敢招惹清风门的,清风门也是懒得搭理他们,可是没有想到,今日却是成群到了山下,并且指名,要交出叶灼秋来。
叶灼秋做了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是记得那天,山色空蒙,整个清风门上空,飘着乌云,将整个山头,都快要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刚刚练完了一套剑法,正准备着撺掇叶灼秋去浪,却看到,叶成欢将叶灼秋带走了,从此,那人再未回来过。
那天的雨,下得噼里啪啦,风也很大,吹的她的桃花阁的窗户,分分合合,她披散着头发换下打湿的衣裳,雪白的衫子,滴滴落着雨水。
看起来,冷漠又无情。
就像是她,也像是叶成欢。
附近山头的十八寨,最终还是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而离去,后来她才知道,这些人是为的什么而来。
不久之前,她撺掇着叶灼秋一起去偷了各大山寨的金银财宝,还和唐隐一起将那些压寨夫人们非礼了个遍。
人家当然很气,当然得上清风门来找回场子来。
她当时没在,她还是听红林说的,那一天,雨还没有下,风却是在吹的,叶灼秋发丝飞扬,看在眼中格外扎眼。
一向放纵的叶灼秋,表情冷漠,抿着薄唇,一语不发,只是看着面前的叶成欢,眼眶微红,看得红林也多出了一丝心疼来。
“阿秋,你还不认错?”叶成欢语气冷漠,像是一如既往的模样,他头也未回,就这样同叶灼秋说着。
叶灼秋咬着牙,恍然间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不知道是什么意味的笑容来,他微微仰头,啊,下雨了。
“义父,是啊,是我偷了附近十八寨的金银珠宝,是我一个人轻薄了那些个夫人,对,对,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他放下手来,眼中泪水纷纷落下,和着突然起来的雨,看起来凄惨而又荒凉。
后来听说他一个人跑掉了,十八寨派了许多人去追,都没有找到,于是,叶灼秋这个人,像是彻彻底底消失了一般。
叶眦心中有愧。
因为,叶灼秋没错,错的是她。
她吸了吸鼻子,提起这段往事,竟然鼻头一酸,险些哭了出来,到现在,她仍旧对叶灼秋心中有愧。
虽然已经过了一辈子,虽然,上辈子,叶灼秋最后还是入了她的后宫。
最后这一句话,叶眦当然没有和苏泯说,她抬起手来擦了擦微润的眼角,心中一边想着,这辈子该怎么远离叶灼秋。
苏泯也是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原来是弟弟啊。”
她点了点头,以后也会是你的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