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再次相见》顾青白

4、第四章

　　一个学期过去，陈然是高二的陈然，君来也升到了初三。
　　她抱着自己的书走向三楼的教室，好像魂儿都被开学抽没了，天知道当年陈然是怎么过的。
　　高二的陈然还不着急，站在君来门口帮她和梓兰搬东西，“书都拿好了吧，作业也交了，那等老师再说两句就可以回家了，好了打给我，我过来跟你们一起回家。”
　　“你不急着去报道么？”
　　“我高二我急什么。”
　　班主任揪着严言在过道里训，“你知不知道自己初三了，要上高中了，你打算上什么高中？”
　　“这儿不是有高中么？”
　　“呵，这儿的高中你也得考得上。”
　　“这儿高中不能借读么？”
　　班主任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小朋友，你上完高中呢，打算干嘛？”
　　“国内没有大学么？”
　　“嗯，你想上什么大学。”
　　“都行吧，最好是艺术类的，其他的我也不会。”
　　“你还知道你不会，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回家里公司。”严言闪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老师，你别担心，我肯定行。”
　　“给我回去好好想想。”
　　班主任走了，严言朝着君来走来，“又见面啦。”
　　“。。。你一开学就挨骂啊。”
　　“不算挨骂，算是人生规划。”
　　“你除了回去继承公司，没有别的想做的事么？”
　　“也有啊，做一个画家。”
　　“你知道吧，国内的美院，还要考文化课的。”君来说完就走了，严言在看着君来走远，在原地愣了几秒，好像进入了一个从未想过的世界，然后不屑一顾的嗤笑了一声，仍旧吊儿郎当的回到了座位。
　　他看着君来收拾作业，整整齐齐的将书摆放好，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教材，拍了拍君来肩膀，君来没空理他，只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能听见他说话。
　　“中考考什么啊？”
　　这下君来放下了手里的事情，略为惊讶的看着他，“语数外物化，体育。”
　　“哦。”严言默默记下了。
　　君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过去拿了几本书给他，“英语你不用担心，做几篇阅读熟悉一下做题就行了，其他科目，你好像没什么会的。”
　　“嗯。”严言认真听着。
　　“这几本书综合且基础，看了讲解之后做题。”
　　“嗯。”严言把书都接过来，“谢了。”书上笔记很工整，君来涂画的痕迹明显，重点也做了标记。
　　严言慢慢翻着，基本上看不懂，又翻回第一页，赫然印入眼帘的是“薛意”两个字。
　　和李君来的字迹看着很像，不过他的更舒展，笔画也更加连贯，再往后翻就都是君来写的了，偶尔还会在书的空白处画一个小小头像，虽然是简笔画，还是能看出一点绘画功底，寥寥几笔就很生动。
　　君来和梓兰结束了陈然也没来，干脆去高中部等他，“陈然呢？”可惜只抓到了林照。
　　“他已经走了啊。”
　　君来拨通陈然的电话，“你不是说等我们一起走么？”
　　“嗯，你先回家，别等我。”
　　“你在哪。”君来语气透着一股凉气。
　　“怎么了么？”君来听见叶悠的声音。
　　“说实话。”君来声音冷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你还是要去是吧。”
　　“你还是在意我的吧。”陈然没有挂断电话，君来能够听见他和叶悠说话。
　　“在意你什么？”
　　“但你还是来了。”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听见叶悠说，“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赏析作业。”
　　“这件事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用的，是老师说这篇很好，让我背下来。”
　　“所以为什么转学。”
　　“因为，”叶悠声音小下去，“想跟你一起上学。”
　　“是因为实验读不下去吧。”
　　“我们还能做朋友么？”
　　“不能。”陈然说完就走了，接起君来的电话，“在校门口等我。”
　　“哦。”君来莫名的乖巧。
　　“放心吧，我没事。”
　　“那你不弹钢琴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校门口等你。”
　　比起君来的脸，此时梓兰的脸显得惨白，“你不舒服吗？”君来问她。
　　“有点，我先回去了。”
　　“让陈然骑车送你吧。”
　　“不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些别的事。”
　　陈然来时看见了梓兰的背影，“她也在？”
　　“对啊。”
　　“你先回。”
　　“你又让我等你，又让我先回。。。”君来说到一半了然，“追去吧哥。”
　　她准备去实木看会儿书再回去，这时候回家一个人也没有，冷清得很。
　　严言看着君来走过来，路过窗户，推开门进来，看着她朝他走过来，“你怎么在？”
　　“写作业。”
　　“哦。”君来朝东哥喊，“一杯热牛奶。”
　　严言撑着下巴看她，“今天怎么一个人？”
　　“朋友吵架了。”
　　“和谁吵架了？”
　　“朋友和朋友吵架了。”
　　“哦，他俩吵架了，刚好我有几个地方不明白，你给讲讲？”
　　“吵架你要明白啥？”
　　严言无语，“我说，我有几道数学不明白。”
　　“哦，拿来吧。”
　　君来讲的简单又清晰，书上一大段几句话就说清楚了，严言由衷的“哇”了一声。
　　他“哇”完，君来勾了几道题给他写，然后掏出了自己的化学这是初三才有的新课，得尽快学完。
　　“老师讲到这了么？”
　　“没有，大家基本上都学过了，我暑假懒，没补课，这会儿再不学就结束了。”
　　“你结束了，那我这些个语数外物化，我怎么办？”
　　“没事儿，你分数线低。”
　　谢谢，一点也没被安慰到，严言看着她圈圈划划看得极快，一时出神。
　　“你看我干嘛？”君来意识到他的目光。
　　“哦，没事。”严言自己也没发觉正在看她。
　　“几道题写完了？”
　　“还没。”
　　没人再说话，偶尔有君来吞牛奶的声音，咕嘟几声，严言按照君来的方法，很快做完了题目，接着去看下一章。
　　东哥站在柜台看这和谐的画面，让厨房煮了两碗阳春面，送了去。

　　第二天上学路上陈然一言不发，“哥有心事？”
　　君来问他。
　　“一点小事。”
　　“叶悠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
　　“不怎么办是怎么办？”
　　“让她去。”
　　“去得了么？”君来顿了顿，“我深度怀疑你喜欢她。”
　　“是，我喜欢过她。”
　　君来对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很满意，“可惜叶悠脑子一般。”
　　“若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谁想长脑子。”
　　“也是。”君来单手握着车把。
　　“双手扶好。”
　　“哦。”君来白他，“晚上我们家吃饭。”
　　“好。”
　　“我妈说天天食堂也不行，给你炖骨头汤，还包了馄饨。”
　　“今天放学就冲。”陈然在红灯停下来，“我昨天抽空把物理的知识框架搭了，还有重点题目圈出来了，你这周做一下，下周还我，我再看看。”
　　“遵命。”
　　“最近挺听话。”
　　“那是。”
　　“Hi！”映入眼帘的是严言那张迷人的小脸蛋，骑着一辆酷炫的小电驴。
　　“严少今天这么接地气啊。”
　　严言掏出两袋包装精致的便当盒，“请你们吃早饭。”
　　“这啥呀？”
　　“不知道，家里早上做的。”
　　说完一骑绝尘的去了，“先走咯。”
　　“这人总感觉不大正常。”

　　老师也觉得他很不正常，虽然作业还是交不齐，但人家在写了，上课有时候甚至还听听，当然，大部分时间仍是在摆弄他的素描本。
　　“这就是备战中考应该有的态度，陈然在这里，你俩肯定也在这里吧。”严言一边画着一幅速写，一边问君来。
　　“对啊，离家也近。”君来的眼睛没有离开卷子，现在多写一点，晚上还能多睡一会儿。
　　严言拿着杯子去接水，问君来和梓兰，“要么？”
　　“嗯。”她俩异口同声道。
　　严言路过公示栏，被上面一幅海报吸引了目光，画的是读书活动，配色新奇大胆，一看就是君来的风格，果然，落款写着“薛意”。
　　他在公示栏停留了一会儿，看了看上面还没撕掉的告示，是初二的一次成绩公示。
　　他从上往下数，很快就看到了薛意的名字，语文稍弱，其他科目都是势均力敌的高分。
　　严言觉得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奇怪，他摇摇头，把刚才的思绪赶出大脑，生平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能考多少分。
　　月考、期中、月考、期末。
　　一个哪也没去的寒假，君来和梓兰留在原地，备战中考。严言成了每天去实木最早的一个人，晚上顺道还把君来送回家里，他的成绩进步很快，反正是能考上一个高中了，为严父给他办理借读准备条件。
　　中考结束，君来躺尸。
　　躺了三天才接了第一个电话，“去不去动物园？”是严言。“陈然和梓兰都去。”
　　“嗯，给我点时间收拾一下。”
　　“你不会三天没洗澡吧。”严言震惊。
　　“你才没洗澡，我要洗个脸换个衣服。”
　　“穿漂亮点啊，我拿了相机。”
　　君来闭上眼睛又赖了五分钟，挑了件白色卫衣，配了一条背带牛仔裙，头上带了个卡通发夹，闷了一大杯水振奋了一下精神，然后走下楼去。
　　严言一身清爽的等着她，摇着手里的小电驴钥匙圈，“早啊，君来小姐。”
　　“早。”
　　“饿不饿？”
　　“还行。”
　　“吃点小笼包？”
　　“哪有小笼包？”
　　严言从车筐里翻出来一个袋子，“汤没撒。”
　　他俩就这么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吃小笼包，偶尔一阵小风吹过脸上，味道不错，君来蘸上饱饱的醋，一口塞到嘴里。
　　很惬意的日子。
　　吃完坐上严言的小电驴，一骑绝尘的去动物园了。

　　成绩没出来的时候是最开心的，虽然偶尔也担心自己能考多少分，但毕竟高中的夺命call还没有打到，有的是放飞自我的时间。
　　动物园、欢乐谷、夜市，哪人多窜哪，陈然咬下一个鸡翅，“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今年好像不中考。”
　　“无所谓哥，过几天我陪你去上补习班。”说着严言又递给他一根羊肉串。
　　“行，开学我就是高三狗了，大家多担待。”
　　“考哪个大学啊，哥。”
　　“老本行呗。”
　　“南京么？”梓兰放下手里的饮料，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重要。
　　“嗯。”陈然没放在心上，依旧大口吃着肉。
　　君来端起杯子，“让我们早日和然哥团聚！”
　　梓兰的脸色看着好了一点，君来又盛了一碗羊杂汤给她，“夏天喝这个也很不错。”
　　“成绩下来我们也去补习班吧。”
　　“什么？”夜市有点吵，君来没有听清梓兰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也去补习班。”
　　“行呀。”陈然倒是听清了，“下周一起，这周末成绩就出来了。”
　　“我也去。”严言放下刚倒满的可乐。
　　“严少最近洗心革面了。”
　　“我对我这次的成绩非常有信心。”严言拍着胸脯，“绝对有戏。”
　　确实有戏，严大少爷以一分的微弱优势，给他爸省下了借读费，严父高兴，省的钱直接放进了他的钱包。
　　严大少爷用这钱，马上给自己报了个补习班，严父觉得脸上更有光了。

　　君来翘着脚坐在陈然的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着陈然的教材，陈然正在刷模拟卷，笔下生风一般写的飞快。
　　“你那薯片油别蹭我书上。”
　　“你这么小气。”君来抽了张纸擦了擦她的手指，“这书你也不要了。”
　　“我要的。”
　　“你要来干嘛？”
　　“你别管我要来干嘛。”陈然已经在核对答案，“你这个数学看完，跟梓兰换一下，你把物理也先看起来。”
　　“哦，你不会担心，我，”君来停了个大停顿，“你不会是担心，梓兰以为这个油是你吃的吧。”
　　陈然无语，“我会直接告诉她，是你吃的。”
　　君来把吃完的薯片袋子扔垃圾桶里，往厨房走了，“爸妈不在家，没饭吃，今晚我给你煮面算了。”
　　“你做的饭吃完不会进医院吧。”
　　“你对我能不能有点信心，大发慈悲的我可是在照顾你这个日理万机的高考生。”
　　“作为回报，我可以暂且不计较你把油弄到我的书上。”
　　“谢谢你，”君来套上围裙，有模有样的忙碌起来，隔着抽油烟机的巨响，朝陈然喊，“薛意在澳大利亚也上高中了吧。”
　　陈然听到停了笔，走到厨房靠在门框上看她，锅里的热气和厨房暖黄色的灯光一起升腾，给君来笼上了一层薄雾，不过这雾气是西红柿鸡蛋味儿的。
　　“我听说国外的高中，还学什么马术、高尔夫什么的。”君来把面盛出来，依旧在持续输出。
　　陈然没接话，他静默的站在那里，眼神一直聚焦在君来身上。
　　“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看他小子好福气。”陈然说完扭头走了，把餐桌上的杂物拢到一起，腾出个能吃饭地方，“来吧，尝尝我们小君来的手艺。”
　　“那自然是一级棒的。”
　　“过几天就圣诞节了。”
　　“这可不兴提前说，我是要给你个惊喜的。”君来和陈然依旧保留着他们原有的圣诞互送礼物的习惯，薛意在的时候也是如此。
　　“哦。”君来把脸埋到大碗里喝了口汤，“我意思你那天要不要歇一下，我爸买了些烟花，我们可以去街心公园放。”
　　“可以。”
　　“而且，我有个可靠情报，你要不要知道？”
　　“一般你选择卖关子的时候，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真不要知道？”
　　“那你说说看。”
　　“就空手要啊？”
　　“。。。”
　　“梓兰的钱包很旧了。”
　　陈然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面条滑回到碗里，“这回的确实还行。”
　　“她喜欢浅粉色。”
　　“我知道。”
　　“不要太花里胡哨。”
　　“我知道。”
　　陈然吃完了面，伸了个懒腰，“你洗碗。”
　　“我知道我洗碗，我有一章没看懂，耽误你这个高三狗一小会儿，你看行么？”
　　“自然可以。”陈然走的时候还不忘在君来头上揉了一把，“南京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