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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复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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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所言句句属实。”叶国丈叩首道:“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让老臣能为皇上再鞠躬尽瘁,尽忠职守。”
李宗干笑道:“朕还以为,国丈承袭天命,要以这天下为己任呢。”
这等诛心之言,叶国丈如何听不出,他立刻义正言辞地道:“皇上才是天命之选,臣既受天机,无论如何不敢逆天而行。”
李宗觉得叶国丈说话挺招人听,也很得意,侧头去看独孤鸿,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你看朕厉害不!
独孤鸿给李宗撇了下嘴,嗯,你厉害。李宗立刻笑得满鼻子满眼。
“当日天光闪现,天命所授,就是让臣尽心辅佐皇上,匡扶社稷,臣才能得善终。”叶国丈目光真挚地看李宗:“臣愿以合府性命立誓,必对皇上衷心不二,至死方休。”
叶国丈说着话,伸出右手,四指握拳,竖起大拇指,然后左手握住大拇指,咔嚓一声,将拇指握断。
“臣断指立誓,求皇上信臣。”叶国丈大礼拜服于地。
李宗觉得叶国丈好像是认真的。他又去看独孤鸿,独孤鸿不由蹙眉,难道叶国丈复生之后,真的转了想法,想当忠君之臣了吗?
“若有贼人敢图谋社稷,背叛皇上,臣万死也要杀他,哪怕皇上因此要罪臣,臣亦不悔。”叶国丈直起身,目光炯炯地看李宗。
李宗淡淡地道:“若爱卿是忠君之臣,朕必不负爱卿之心。若爱卿为朕诛逆臣,这天下又有何人不可杀!爱卿何罪之有。”
“谢皇上!”叶国丈叩首为礼。
独孤鸿忽然有些不确定了。莫非三年后杀李宗的,还是自己?都说天命不可违,难道是爹依旧执意杀李宗,又被叶国丈所杀,李宗却包庇叶国丈,自己又杀李宗?
看他与叶国丈那君臣相合的样子。
“皇上。”独孤鸿轻声道。
李宗一愣,哎呀,刚才一时疏忽,怎么又走了李宗那个昏君的人设,不对不对不对。
“贤妃有何高见?”李宗赶紧问独孤鸿,李宗还是决定,自己的想法不要紧,还是听贤妃的要紧。
如果独孤鸿说要除掉叶国丈,那李宗就摔杯为号,硬指叶国丈弑君,不仅要借机杀了叶国丈,还要抄他满门,以绝后患。
但是独孤鸿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再等等看,反正叶国丈为臣,李宗若想杀他,有的是借口。
况且李宗若真是什么天命之选,那有危险的就是爹,除去一个叶国丈,或有另一个“叶国丈”站起来……
那最最要紧的,还是先要摆平自己爹爹那里。
独孤鸿原本不信天命之选这种话,但是他复生之后,对于冥冥之中这种事情,忽然就信了。
“皇上也有些乏累了,不若先回宫吧。”独孤鸿起身道。
“对。先回宫吧。”李宗立刻也起身。
“臣恭送皇上。”叶国丈也起身送客。
这边还未起仪仗,门口熙熙攘攘地,来了好多官员,足有百余号人。这些官员门里道外,跪了黑压压一片。
看见叶国丈恭送皇上和独孤贤妃出来,各个都松了一口气。
祝老御史更是眼泪都掉下来了,非常耿直地道:“臣等担心皇上与国丈再生嫌隙,以致朝野动荡。如今皇上行事,终于肯顾念大局,不以好恶冲动而为,实在是臣等的幸事,朝廷之幸事啊。”
李宗耐着性子听完,挥了挥手,起驾回宫。
路上。李宗又趴了轿辇的窗口问独孤鸿:“我怎么听着祝御史那口气,不像夸我像骂我呢?”
“皇上明鉴。”独孤鸿含笑道。
李宗叹气:“朕以前真是个昏君吗?”
“皇上明鉴。”独孤鸿又回了这一句。
李宗有些愁苦,眼巴巴地看着独孤鸿道:“若是朕从现在起,不做昏君,做个明君,还来得及吗?”
风亦楼在门外侍立,恭候他家王爷为傅子语解毒。只是忽然之间,就觉得好像有些不舒服了似的。
这是为救傅子语的命,就是王爷日后想娶傅子语为贤也使得,是好事儿,主子的事情,侍卫无权置喙。风亦楼想,可是依旧是觉得不舒服。
“滚进来!”房间内,杜栖凝轻喝。
风亦楼几乎是应声而入,杜栖凝长身玉立在床前,左手握了右手手腕。
“您这次怎么这么快……”风亦楼话说了一半,立刻止住话头:“您手腕怎么了?”
杜栖凝右手腕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快从他握着的手指缝里滴下来了。
“还问什么问,没看见要痛死本王了吗,还不快过来给本王包扎。”杜栖凝挑剔道:“一点儿也没个伶俐劲。”
他说这话时,风亦楼已经似风一般闪了过来,先为他点穴止血,又去旁侧柜子里拿了药箱,取了白布,帮他包扎,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杜栖凝骂完了,风亦楼也快包扎好了。
“王爷为子语少爷舍血相救,”风亦楼很是心疼:“王爷吩咐亦儿做,也是一样。”
杜栖凝出门,带了两颗解毒丸。这种用耳鼠血制成的解毒丸是他重金求来的,一共有十颗。杜栖霜那分了三颗,杜栖烛那有三颗,杜栖皓有两颗,他有两颗。
杜栖恒自称是百毒不侵之体,就省了。
这两颗解毒丸,他和风亦楼一人一颗刚吃完。本来风亦楼不想吃,他让杜栖凝吃一颗,以防意外,毕竟是在船上,怕有凶险。
杜栖凝非要赏风亦楼一颗。风亦楼拗不过他,只好也吃了一颗。
好在是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凶险。但是有凶险的是傅子语。但是解毒丸已经没了。
杜栖凝忽然想到,他刚吃了解毒丸,这药效都在血里,许可以为傅子语解毒。但是他不敢说,他要是说出来这个法子,风亦楼肯定要抢着舍血的。
所以,杜栖凝等风亦楼退出去了,他才解开傅子语的领上抿扣,让他呼吸更顺畅一些,然后狠了心,咬着牙,掏出自己的防身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来了一刀,然后把手腕放在傅子语口上。
傅子语此时已陷入昏迷之中,但是鲜血入喉,他立刻有了反应,双手抓了杜栖凝的手腕,连吸带裹地大口地喝,好像是喝到什么美味的鲜汤一样。
杜栖凝下手的准头差一些,这一下割的其实有些深了,血流了不少,傅子语喝起来又不松手,杜栖凝忍着痛就多喂傅子语一些,实在是觉得有些失血过多,都眩晕了,才将手臂抽回来,喊风亦楼。
“我哪儿舍得让你做这些。”杜栖凝有些委屈了:“不似你,倒是舍得让本王去给小语人解。”
风亦楼听他家王爷话锋不对,忙去探查傅子语情况,傅子语嘴唇鲜红,脸蛋酡红,还未醒转,但是脉象已趋近平和,没有性命之险了。
“白家那个丫头惯会说谎,还说什么只能人解,根本就不可信,这解毒丸才是天下无双的解药。”杜栖凝也探头看看傅子语的气色,觉得傅子语的气色确实好多了。
“等过两个时辰若是还不醒,我再喂他些血。”杜栖凝轻轻挥动了一下胳膊:“反正我这都割现成的,不用你。”
“王爷。”风亦楼轻咳一声,才低声道:“王爷不必再舍血给子语少爷,我这里其实还有一颗解毒丸。”
杜栖凝:?!
“那个亦儿实在没舍得吃,又怕王爷怪罪……”风亦楼手掌一翻,手心上果真放着那颗珍贵的解毒丸。
“亦儿一时也没想到可以用这颗解毒丸给子语少爷解毒。”风亦楼小小声解释,都不敢看杜栖凝。
“让王爷受苦了。”风亦楼诚心诚意地道。
合着本王是白白挨这一刀!
杜栖凝上去就是一脚:“你个混账东西,你是不是就等着用本王去人解呢?”
“亦儿不敢。”风亦楼往旁边躲,嘟囔道:“那于王爷,那也不是坏事吧……”
杜栖恒确实是天纵奇才,在船头稍加研究,就掌握了行船之术,他又玩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大哥要给傅子语解毒的事情,很想去看看。
很想的时候,人已经飘到了杜栖凝的房间门外,正听杜栖凝发作风亦楼:“没心没肺的东西,给我门口跪着去。”
这把杜栖恒吓得,忙飘出去了。
白二丫也不知自己这是倒了什么霉,拖着这个小小的身体,还得做抛尸的工作,且是无头尸,且还有一堆。
风西还是手脚发软,觉得迷药的劲还没全过,所以他毫无人性地看着白二丫干活儿,不帮忙。“抱歉,出门时带的化骨散都用完了。”风西道歉。
白二丫忍着气,将尸体一具一具拽出去,扔江里,每一次,都要念上两句,冤有头债有主,杀你的是杜栖恒,你要报仇记得找他去。
念了几句念顺口了,等把白大丫的尸体也扔下船的时候,依旧是念叨道:“冤有头债有主,杀你的是杜栖恒,你要报仇记得找他去。”
“你连死人都骗。”杜栖恒突然就飘出来说道,吓了白二丫一跳。
她狠狠地瞪了杜栖恒一眼:“你是不是准备等我干完活儿,就杀了我?”
“这个我不清楚,得听我哥的。”杜栖恒留下一句话,又飘走了。
风西走过来安慰她道:“我们三爷只杀十恶不赦之人。你若是没做恶事,就不用怕。”
白二丫冷哼道:“我才不似白家人,专做那些掳卖人的恶事。”
风西点头,掳掠贩卖人口在本朝是重罪,要凌迟而死,如今只被三爷断头,倒真是便宜他们了。
风西觉得白二丫未曾参与这等滔天罪恶是幸事,他又催着白二丫去擦地。又问她道:“你既然说自己是小郡主,那想来也不叫白二丫了,真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