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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小孩话多(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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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栖凝茶喝了半盏,风亦楼又进来复命,带了一份朝报和一封信。
“子语少爷的信。”风亦楼道:“不是小爷写的。”
信的落款是信阳兰陵敬上。笔体也很陌生。
“拿来我看。”杜栖凝伸手。他怎么不知道傅子语还有一个住在信阳的朋友。
其实杜栖凝对傅子语的朋友知道的并不多,只看到他与杜栖霜形影不离了。但是,这并不影响杜王爷的武断。
风亦楼看看不远处眼巴巴看过来的傅子语,还是把信奉给了杜栖凝,再退后一步,侍立。
王爷若是看了朝报必定心情不好,风亦楼琢磨,还是再离远些好,他这么想着,人已是又静静地后退一步,垂手侍立。
杜栖凝没看朝报,先拆信。信拿出来一看,就笑了。果真,信还是杜栖霜写的。
杜栖霜在信里第一段就是:小语,是我,大哥不许我总给你写信,所以我才新练了一种笔体,又换了一个假名给你写信!八千里加急!有大新闻啊,想不想听!!!
我大哥,有小孩儿了!
看到这一句,杜栖凝的笑容还没收,以为霜儿又胡说八道什么呢,再往下看,杜栖凝呆住了。
真的,真是一个小孩儿,小男孩,叫杜宝宝,就在陵仪宅子里,是表哥和皇上送回给我爹的。
你猜猜?这孩子是谁生的?
说起来真是丢人,我还以为是我哥和亦城师兄生的……
其实是我哥和皇上的妹妹,喜乐公主在三年前生的。
关键是我哥还不知道。
关键是我爹知道了,很生气!
关键是我爹本不知道我大哥和亦城、亦楼师兄的事,这下也知道了,那就是气上加气!
我正琢磨往哪儿躲呢,你说,我现在要是求道旨意去出使西域,来不来得及啊。
小语,还是你睿智,你以前就说亦城师兄和亦楼师兄虽是我大哥的侍卫,但是又好像不是普通的侍卫,和你大哥的侍卫不一样,我还笑你呆,看来呆的是我啊。
他们的确是那种关系!就是我二哥和你二哥那种!
对了,还有一个关键忘了说,我爹已经等不及我大哥回来再家法处置,已经命风动叔叔带着家法八百里加急去揍我大哥。
你可小心了,我大哥要是挨了打,就会暴躁无比,你可要躲远点……
风亦楼眼看着自家王爷的脸越来越黑,觉得事情不妙,也不知傅子语这个朋友到底是谁,到底写了什么,怎么把王爷气成这样了呢!
傅子语也是心里直打鼓,谁给我写信啊,怎么杜大哥好像要被气冒烟了呢?
杜栖凝不是好像要被气冒烟了,他是确实被气冒烟了,他“啪”地一下,把信拍在了桌子上,脸都青了。
花厅内的小白听见堂上异响,以为堂上出了什么事儿,人“嗖”地一下,就跃到了堂上,杜栖凝目光刷地看过去,吓得小白心头一跳,这位杜王爷,这是要吃人吗?
小白一眼已是扫清了堂上形势,堂上的人好像都没事儿,自己也别多事了。
但是小白还是晚了一步,他转身纵回花厅时,依旧是在耳边收获了两个“滚”字,一个是杜栖凝赏的,一个是风亦楼赏的。
小白……
“王爷息怒。”风亦楼躬身先劝:“何事让王爷如此动怒?”
杜栖凝手心疼,刚才拍桌子那一下,用力过猛了。
傅子语已被吓得站了起来,不知所措看着杜栖凝。
杜栖凝努力平复了一下怒气,对风亦城道:“没什么,你爹大概快到天山了。”
风亦楼的心跳立刻慢了半拍:“我爹要来?”
杜栖凝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尽量语气平稳地道:“这次,你倒是不用怕。”
风亦楼哪能不怕:“我爹什么时候到?”
风动有一项天赋异禀,叫,说风动,风动就到。
风亦楼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风西惊喜的声音:“风总管,您也到天山来了!快请进,王爷和亦楼师兄见到您,必定高兴。”
风西刚用天山清泉洗了一盆天山特产的水果,正准备端上堂去,天山的知客弟子,带着风动走进来了。
风西立刻驱前见礼,高声招呼。
风动风尘仆仆,八百里加急赶来的,一路风餐露宿,尤其是这两日,别说打尖住店,就是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风亦楼急忙迎出来。风动刚从风西的果盘里拿了一个黄橙橙的果子,啃了一口。
“爹金安。”风亦楼屈膝跪落。
果子甘田多汁,风动呛了,手里拿着果子啃也不是,不啃也不是。
杜栖凝也迎出来:“风叔叔来了。”
风动这个后悔,自己就是渴死也该等着见面之后再吃的,这下可好,形象全无,又怪风西多嘴,进屋再通禀就行,非是见了面就喊。
“这果子是天山特产,止渴生津的,风叔叔赶路辛苦,您快尝尝。”杜栖凝说着,也自风西端的果盘里拿了两个果子,自己咬了一个,另一个递给风亦楼。
风亦楼看着杜栖凝递到眼前的果子,只好先接过来,退到一侧,依旧是不敢抬头。
风动一面谢过大少爷客气,一面三口两口,将果子吞掉了。果子下肚,才觉得舒服了一些,这都饿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了。
天山地势高,虽是在山顶,却在山凹里,风少,阳光足,晴暖,但是空气稀薄,一饿更易缺氧,低血糖。
傅子语也迎出来,立在堂门前,给风动见礼,风动含笑请子语少爷不必客气。
杜栖凝将风动迎到堂上,请风动先喝杯热茶,又道:“风叔叔既来了,凡事也不着急,您先沐浴更衣,一会儿就要用晚膳了,待晚膳后再请风叔叔教诲可好?”
天山也是一日两餐,晚膳在申时,就是下午3时到5时之间。
风动看杜栖凝彬彬有礼,礼貌周全,一时又有点儿心疼他,虽是奉了老王爷的命令来教训他,但毕竟是在天山做客,还是得给他留些脸面。
“大少爷客气了,风动也是奉老爷之命来天山办差,确实也不急于一时,那就依从大少爷之命,先用膳吧。”
风动琢磨,用膳之后,也不宜剧烈运动,还是留待入夜之后再执行老王爷的命令好。
风动要去沐浴更衣,风亦楼想亲自侍奉,杜栖凝拦了:“我还有话问你,让风西和小白去吧。”
“是。”风亦楼应。风西也应。
“对了,小白是,我给亦楼配的侍卫。”杜栖凝道,挥手命小白来见过风总管。
风动刚才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立在不远处,还以为是天山派来执侍的弟子,不成想是儿子的侍卫?!
“风总管有礼。”小白对风动抱拳为礼,退过一边。
风动不愿意了,狠狠瞪了风亦楼一眼。难怪老爷要收拾大少爷,这一天天地,节目挺多啊,还给侍卫配个侍卫……
等执行了老王爷的命令后,自己也得正正家规了。风动早就想揍风亦楼一顿,这次看谁还能护着他。
风西、小白引着风动去客房休息。风亦楼也瞪了小白一眼,小白无语望天,也不知自己是招谁惹谁了。好好的神将就成了一个打杂的侍卫,还各种受嫌弃。
“王爷怎么说小白是我的侍卫?我看爹好像不高兴了。”风亦楼轻声埋怨杜栖凝。
“不是你的侍卫还一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你爹不得起疑?自己个儿招惹的是非还敢埋怨我。”杜栖凝没好气地道。
“王爷到底是何事懊恼?”风亦楼觉得,就算杜栖凝烦自己爹,那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何事,要挨板子的事儿。
杜栖凝需要理一理思路。首先,就是这个儿子,杜宝宝,难道真是自己的骨肉。
杜栖凝仔细回想,越想越心惊。三年前,有一次,自己醉酒,宿在李宗的皇子府。那是夏夜,本就闷热,醉酒之后,更觉燥热。
那晚是风亦楼陪在杜栖凝身边,却执拗着不肯侍寝,被杜栖凝一气之下,罚去庭院跪着,但是夜里,在杜栖凝迷迷糊糊之际,却又主动宽衣解带……
难道是,难道是……杜栖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风亦楼,你可记得三年前的仲夏,我醉酒宿在李宗的皇子府之事。”
风亦楼当然记得,那时的杜栖凝更是年少轻狂,行事由心,在皇子府醉宿,还想迫自己侍寝,风亦楼坚决不从,杜栖凝恼了,直接将自己罚跪中庭。
“是。”风亦楼微欠身:“属下不敢忘,属下可是在院子中的桂树下,跪了整整一夜。”
“你确定?”杜栖凝脸色沉了:“真的是,跪了整整一夜?”
“是。”风亦楼恭应。
杜栖凝有点心律不齐了,但还想挣扎一下:“就是夜半,也不曾偷偷起来片刻吗?”
风亦楼刚要答话,杜栖凝手一摆:“你说实话就好,我绝对不怪你,一点儿也不怪。”
风亦楼觉得自家王爷好像很盼着自己说起来过一会儿似的,但是,他依旧是坚定地摇摇头道:“谢王爷体恤,不过亦儿确实乖乖地、一动不动地跪了一夜。”
完了,完了。杜栖凝傻了。果真是李玉,当年只觉得她像个疯丫头,没想到是真疯,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当时杜栖凝迷迷糊糊的要水喝,李玉还又给杜栖凝灌了一大碗烈酒,还用丝帕裹了杜栖凝的眼睛,杜栖凝还觉得挺有情趣。
“就是看不见你,本王也能直捣龙庭。”杜栖凝豪气地抓了李玉的手臂,按到床沿上……
杜栖凝一直以为是风亦楼,原来是被李玉下了套。
杜栖凝一掌“啪”地一下,再拍到楠木桌子上,吓了风亦楼一跳,忙过去拉起风亦楼的手:“王爷,你的手伤了。”
杜栖凝这才觉出痛来,可不是,手心被楠木桌角硌出血来了。桌角本是圆滑的,刚才杜栖凝为了试匕首的锋利度,在桌角上切了一块下去。
自作孽,不可活。
疼,杜栖凝直咧嘴,却是甩开风亦楼的手,点着他道:“都是你的错,总是不听本王的话,便是让你侍寝……”
“王爷。”风亦楼忙高叫一声,打断了杜栖凝的话,然后才小声道:“都是属下的错,王爷要打要罚都好,还是让子语少爷先帮您包扎一下吧。”
傅子语手里拿着洁白的纱布和一小瓶伤药,站在风亦楼身侧,很尴尬,是不是自己的动作太快了一些啊,好像听到了什么非礼勿听的话。
杜栖凝瞪傅子语一眼,这会儿手脚还挺麻利的。“让你对的账对好了吗?”
“还没。”傅子语摇头,他好像没什么机会专心对账啊。
“拿回你房里去对好,不叫你不许出来。”杜栖凝冷着脸道。
“是。”傅子语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风亦楼,快步走到窗边的桌子旁,收拾好账册,再过来对杜栖凝躬身一礼,忙着退出去了。
“我给王爷包一下。”风亦楼小心翼翼地问。
杜栖凝冷着脸坐着,把手递给风亦楼。
还好,伤口不大,风亦楼先用洁净的白布擦拭掉血迹,再撒上消炎的药粉,想着再用白布包裹一圈。
杜栖凝把手抽回来,看着已经止血了,不耐烦包了:“这点儿小伤还包什么,你等着给我包大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