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人大师》袖底澜沧

27、飨河龙王

　　水墨画上宁静祥和的村庄，如果有原型的话，大概就是飨河村这样。

　　茅草屋错落而不凌乱，黄的黑的土狗在土路上穿行，男女老少各有各的活计，忙忙碌碌的为了生计奔波。

　　村中的祠堂想来是不许外人入内的，洛青河耐心的在屋外等候，年迈的村长从光线昏暗的祠堂伸出捧出一方小小的木盒。

　　打开木盒便闻见古朴的书香，里面放着飨河村向龙神献祭的记录。

　　被珍重保存的薄薄几张纸，记录的是飨河人祭的来历。

　　飨河村中没有人识字，祭祀的方法全靠一代代口耳相传，这则记录记载的是最初的祭祀，据说是出自当时主祭的方士之手。

　　什么方士会教唆用活人祭祀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洛青河翻阅起记载。

　　流传下来的飨河祭祀，是在每隔五年，便将少女沉入河中，祈求接下来的年份里风调雨顺的仪式。

　　然而根据这份保存在祠堂中的最早记录，这种仪式的起源却是为了阻止洪水。

　　记载上说，当年上游山洪暴发，飨河涨水，十里八乡变成了一片汪洋。

　　洪水久久不退，灾民的惨状惊动了上苍，一名方士奉灵谕而来，设坛作法命乡民叩拜，并将一名少女投入滚滚浊流中后，不出三天果然大水褪去，飨河恢复了平静。

　　五年一祭，是当时作法的方士千叮万嘱，绝对不能违背的神明的旨意。

　　“本来以为是邪门歪道搞出来的祸事，不过记载里写明的祭祀过程倒是很正统呢……”

　　从祠堂出来，洛青河回到了飨河岸边，俯视着滔滔水流，反复咀嚼着刚才读过的内容。

　　“洪灾吗……”

　　转过身往前眺望，飨河的地势较高，不远处的飨河村位于低洼地带，雨天想必很容易积水，若是河水泛滥，不难想象这一整片村落被瞬间吞没的景象。

　　结合之前进行过的调查，根据眼前的光景，洛青河开始凭借想象描绘出这一片地带几百年前的样貌。

　　滔天的洪水，流离失所的百姓，受神灵指引而来的方士。

　　在未被吞没的高低面对洪流架设起来的祭台，面黄肌瘦的灾民持续了一天一夜的祝念和祈祷，作为祭品被投入激流之中的无辜少女……

　　脚踝处忽然传来湿湿凉凉的感觉，洛青河吓了一跳，想象的画面就此中断。

　　“夏夏。”

　　回过头，就看见穿着水靠的女孩从身后的河水中探出头，笑嘻嘻的看着他。

　　脚边一条刚被丢上岸的倒霉的鱼，啪嗒哒的拍动尾鳍，不甘心就此沦为盘中餐。

　　在村中滞留已是第四天，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夏夏的关爱烤鱼，洛青河觉得小姑娘真的把自己当成路边的流浪猫了吧。

　　从一开始的白吃白喝到现在主动帮忙，夏夏在河边处理鲜鱼，洛青河架好火堆将其点燃。

　　“给。”

　　吃完今天份的烤鱼，洛青河将一条串着三粒木珠的红绳送给夏夏。

　　漂亮的艳红色吸引了女孩的目光，三粒木珠也打磨得十分光滑，摸上去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夏夏接过之后爱不释手，洛青河帮她戴在了手腕上。

　　“这是护身符，”洛青河说，“河里阴气重，你戴上这个就不用害怕被找替身的溺死鬼缠上了。”

　　木头和红绳都是常见的东西，而且两人几天下来已经积累了一定程度的友谊，夏夏就没有忸怩，爽朗的道过谢就收下了。

　　不过关于溺死鬼什么的，她倒是和洛青河有不同见解。

　　夏夏说：“才不会有溺死鬼呢，有龙神大人保佑，飨河就像家里一样安全。”

　　“怎么可能。”只当夏夏在说孩子话，洛青河笑着摇头。

　　哪条河里没淹死过人，即便魂魄被带入地府，可横死之人的怨气积淀在河中，形成没有意识只懂得害人的低等鬼将。

　　见洛青河不信，夏夏据理力争：“就是没有嘛！大家整年都在河里玩，从来没有听说有谁出过事！”

　　洛青河正要反驳，忽地一顿，转头望向飨河，笑容慢慢敛起，露出了探究的眼神。

　　夏夏的话提醒了他，先前只觉得飨河之水清灵，可现在一看，未免太过干净了。

　　每隔五年便用活人投河祭祀的地方，即便作为祭品的人再如何心甘情愿，死亡带来的痛苦，产生的怨气，哪怕只有一丝也会积存下来。

　　可他观察了飨河这么多天，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有类似的阴气沉积。

　　是被龙神净化了吗？

　　可如果是如此负责任的正道神明，飨河村又什么会流传下残酷的人祭？

　　思维陷入死胡同，洛青河怎么也找不到打开关键的钥匙。

　　亲眼看一次祭祀的话或许就能弄明白，可上一次的飨河祭是在去年。

　　五年一祭，今年也才刚刚入夏。

　　可也只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