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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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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的香里源,是座配有私人高尔夫球场的高级会馆。出入这里的都是这家会馆的VIP,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人,里面,包括魏津哲和陆鸣涧。
乔朗畅被介绍来这里当服务生近两个月了。经过紧凑培训,他现在总算能记住不同酒水的名称,并且按脸对号,把不同的酒送到对应的客人手中。
香里源还有好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服务生,背景经历天差地壤,但有一个特性高度雷同——外貌出众,野心超群!说起来乔朗畅在这群人里,可能算得最没抱负的——除了他,那些人里梦想最小的,也是从这里出去就能顺利接手自家的私家菜馆!
自然,能进这个地方,除了乔朗畅自身条件优渥之外,苗宝晶也用尽了现有的人脉。机会难得,所以乔朗畅上班以来兢兢业业,除了有两周时间实在排不开不得不调休飞去浙江录制节目以外,其他时间基本没缺过勤。而根据可靠消息,魏津哲来这里消遣的频率还算高,正常情况一个月一两次,陆鸣涧就不一定,有时候几个月才露一次面。但既然打定了主意守株待兔,乔朗畅也就做好了长期驻守的打算。
不可否认,乔朗畅其实也想过走捷径——去陆鸣涧公司堵人!但实地调研后发现这办法完全不可行:一来陆鸣涧未必天天在公司,而且就算在,乔朗畅也没这面子让陆大佬忙里抽闲腾出工作时间接见个“无名之辈”(况且为的还是人家明确拒绝过的事);二计,等他下班,但人家的车库他根本进不去,再说陆鸣涧身边配有安保,冒冒失失接近的生脸不被打半死也得被送进局子喝茶!加上乔朗畅怎么也还残存些自尊,不想被人以为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投机分子——虽然事实也差不太多,但乔朗畅觉得,像陆鸣涧这种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虽然或许偶尔同情心泛滥,做些扶贫助弱的事,比如在机场捞个因为语言不通而被关进小黑屋的半文盲,但本质是深刻鄙夷只会甩手等吃落地桃的弱渣的!而根据苗宝晶的经验分析,成功人士或许鄙视幻想不劳而获的坐享其成者,但一般不排斥为了目标而极尽所能、凭智慧和能力走点捷径的人。所以,乔朗畅觉得自己,应该算达标吧。
只是机关算尽,事情的发展还是不太遂人愿:正式上班超一月,不要说陆鸣涧,就连传闻露面算频繁的魏津哲到现在还没见到影子。倒是不想招惹的,偏偏还惹上了身。
乔朗畅从进会所大门开始,就暗祷今天那个丧门星的张总不要露面,但换好衣服跨进大厅、听到那声熟悉而不带情绪的召唤的一刻,就知道希望又落空了。
这会所一周才开五天,姓张的两周加起来已来八天,而且都是七点出头就到。乔朗畅实在纳闷,他开的那两家公司业务究竟得有多稀疏,才能抽得出这么多空闲来?但腹诽归腹诽,客人点名服务,内心再抗拒也得微笑迎上。
张总看来今天心情一如既往不好,乔朗畅每报一种酒名他就要挑一下刺,酒单被乔朗畅来来回回背了三遍,他才勉为其难点下一瓶九零年的波尔多。松口气,乔朗畅出门下单----配餐间和调酒间都在隔壁,而且这里是单线服务制,点单下单送餐都必须由同一人完成。
拿了酒回来,在门口远远见到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快走几步推开门,乔朗畅露出标准的待客微笑:“周总。”
来人点点头,回以温和笑容:“小乔,今天又上班?偶尔也要休息休息啊!”
乔朗畅点点头,算是接纳了意见。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周总看到他手里的酒,就叮嘱他忙完去自己那桌点单,乔朗畅当然从命。
把酒送到,介于张总的杠精体质,乔朗畅开瓶之前照例要跟他确认酒的产地年份等等,但张总今天显然没那耐心,直接让开瓶。根据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乔朗畅知道这位煤老板家的富二代学历虽然能看,但肚子里的实货恐怕不比自己多,那一通法文送到面前也就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好歹乔朗畅还兢兢业业背过译文小抄),偶尔一看也是为装逼。
说心里话,乔朗畅其实挺替这位张总不值:家里有矿,海天盛筵、游轮派对、私人飞机、带网红明星包七星酒店这样一眼就能让人滴血的炫富法它不香吗?非要来这有钱人扎堆还一个赛一个“凡尔赛”的私密会所,喝酒不讲价钱非论来源品相历史,吹牛不谈谁赚钱多偏聊什么公益、多元化产业,好不容易娱个乐吧,还不带通俗易懂的二十一点炸金花,一个沉闷的桥牌玩一晚上不见钱!这让当初削尖脑袋挤进会所以为可借钱开道融入上流社会洗掉先天土味的张总情何以堪?
虽说没钱万万不能,但有钱也不是万能,有些圈子,的确不是靠钱就能砸进,所以多读点书脱离文盲圈还是很有必要!乔朗畅一边暗暗自勉,一边驾轻就熟打开那瓶标价过万的酒,又帮张总点了份餐,才得暂时脱身。
邻桌的周总点了瓶开胃酒,乔朗畅知道他平时最多只喝两杯,所以今天必然有同伴,当下问了人数。取酒回来时周总的一位同伴已到。乔朗畅把酒送上,谨慎而礼貌的看了新来者一眼,瞬时一怔:五官柔和的脸配上那副增添文质气的眼镜——
魏津哲!!
几秒的断片过后,乔朗畅佯装无事询问是否需要开酒,同时以一个自然的角度微微侧开脸——魏津哲只看过他的照片,相信不会有太深印象,这里灯光不算亮,所以只要避免正面对视,对方不至轻易认出他。
周总说酒可以开,他们还有一个人马上就到。乔朗畅脑中瞬时划过一个想法,即刻又被自己否定——不会那么巧吧?不过,万一……那还真有点不好处理……
手上传来的不太对劲的感觉乍把乔朗畅拉回现实——糟了,一分心,开瓶器戳歪顶到瓶颈了,现在肉眼已可见软木塞顶上的开裂!这……胆战心惊试着把开瓶器往外拉了拉,不幸中的万幸,深度够!暗吸口气,乔朗畅小心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把瓶塞一点点往外拔,经过十多秒的努力,终于成功脱困。把顶上已经破碎的软木塞藏进掌心,乔朗畅考虑着后计。
“你是新来的吧?”冷不防入耳的声音把他心脏激得一突跳。
管理好表情,乔朗畅抬头:魏津哲温文的脸上并不见波澜,所以也不知道这话是随意一问,还是发现了他刚才的“小动作”。没有犹豫,点头:“我才来一个月,很荣幸能为您服务,魏总。”
“小乔刚来不久,可能业务上还不太精透,但虚心好学,也很优秀,我是很看好他的。”周总带笑插话。
“周总过奖了,我要学的还很多。”乔朗畅回以一个谦虚的微笑,不过内心还是赞同他这番话的:别看只是一份服务生的工作,在这里却需要竞争上岗,和他同期的培训生六个人,他是最早拿到上岗资格的,就算这份成绩里有“脸”的加成,但耗时仅仅一个月不到,也令其他培训生望尘莫及了。
“对了,小乔还是个演员!”周总透些兴奋的声音打断乔朗畅的臆想,“魏总,你那边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不妨让小乔试试。”
话虽暖,却像块烙铁一样烙得乔朗畅耳根发烫,下意识低头: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直面魏津哲,万一被认出来该怎么办?然而怕什么偏偏还来什么,周总话音刚落——
“你是个演员?”魏津哲的口气显示他正思索。
完蛋!乔朗畅脑中一堆念头闪过,不敢应答,就在这时,周总忽然起身——
“陆总,来的挺快啊!”
陆——总?!
乔朗畅本就混乱的脑子被这两个字一击,短时之内似乎已陷瘫痪,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像根木头般矗立——这……他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周总,让你久等了。”
磁性的声音像束电流通过耳道刺激着乔朗畅的大脑,令之起死回生,一时在两个念头间挣扎:找个理由快速逃离还是留下假装不认识?逃?理由呢?肚子疼?忘了拿东西?那要不干脆请假?……
不,不行!脑路兜兜绕绕一圈倏然被拉直:蛰伏这许久,不就为等这样一个机会?虽说今天意外频出,局势濒临失控,但,如果放弃了,谁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留给他的时间可不多,既然他家没矿可继承,而他也不想永远被困在这里当个服务生,那就没有犹豫的余地。
拨云见日。乔朗畅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旁走两步拉开那张还没主人的椅子,静候贵宾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