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活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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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慕青拿出这簇胎发的时候，饶是容华泉也不免抽了抽嘴角。
那并不能算是人类婴儿的毛发，甚至于它连一簇毛发都算不上，那是一根墨色的鸟类羽毛，哪怕这羽毛看起来不过拇指一般大小，但其上清晰的纹路都在彰显这是一根翎毛。
容子昂食指微动，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容慕青手掌中央的翎毛便慢悠悠的飘到了容子昂的指尖。
容子昂上下打量了这根翎毛，翎毛上花纹流光溢彩，及时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不染尘埃。
其上传来极熟悉又极陌生的血脉气息，一半来自于十三年前流落此地的大妖肮脏的血脉，另一半属于容家容洛。
令人不快的气息。
容子昂垂眸，指尖松开，羽毛轻飘飘的落地，然而就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冰寒之气包裹了翎毛，将它冻成一块栩栩如生的冰雕，晶莹剔透。
容子昂的所有动作都是那么轻描淡写的，然而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在生气。这是容子昂难得有情绪表露的时刻，却无人觉得奇怪，所有人都理所当然，修为弱一点的如容子柒甚至产生了诚惶诚恐想要跪下的诡异情绪。
“请老夫人过来。”容子昂冷淡的声音传来，惊醒了容子柒。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今日正厅里聚集的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们，连个传话的下人都没有留下，容子柒瞥了眼主坐上的容子昂，突兀的觉得这咫尺般的距离宛如天堑。终于半是认命半是逃避般的去请容家那位老夫人了。
……
当容府大管家带领容府护卫闯入凌子洛的小院的时候，凌子洛正在天南城郊，提前送莫天问启程去往位于中州的天玄宫，最后凭着信物拜入天玄宫山门。
此去山高路远，天玄宫与容家同时默认不会给予过多帮助，也算是对名额获得者的一次试炼。
看着头顶几乎要与他眼睛齐平的莫天问，凌子洛难得微微躬身，与莫天问额头相抵。后者这几年虽然偶尔会遇上凌子洛不着调的亲昵，但总归还有点不习惯，当下脸都红了。
“问儿。”凌子洛压低了声音，仿若蛊惑“此行你自当小心，切记财不露白，不要与人争执，带着我给你的玉佩，伪装成凡人跟随凡俗商队便是。”
话中语气竟像是托孤一般。让莫天问隐约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父亲。”莫天问皱眉，刚想开口询问，却被凌子洛直接打断了。
“去吧，莫误了时辰。”凌子洛只是微笑着推了莫天问一把，不远处一个来自远方正准备回程的普通商队领队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只是因为凌子洛之前的酬金足够多才没有发作。见状，莫天问终于不在犹豫，深深的看了凌子洛一眼后便头也不回的向着商队的方向奔了过去。
凌子洛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带着莫天问的商队消失在地平线，脸上的笑容这才冷了下来。
凌子洛静静的伫立在原地，眼神空明看着远方，让系统根本猜不透它的宿主到底在想什么。
许久，一直到太阳早已从正中悄悄夕落，夕阳西下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系统这才终于弱弱的开口。
‘宿主，怎么了？’
‘无事。’凌子洛勾了勾嘴角，若是他没计算错误，此时莫天问一行人已经乘上水路，大约一日后就能离开天南地区了。
看到凌子洛的笑容，系统莫名的打了个哆嗦，这才继续不死心的发问
‘宿主，你真的让莫天问这么轻易地走了？’它还以为宿主会趁着这段时间与莫天问多多培养感情，结果没想到宿主竟然会提前送莫天问离开？
‘你看了《问天记》了么？’凌子洛轻抚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并没有直接回答系统的问题。
‘当然看过了，宿主你不能怀疑我的职业道德！’
‘那么你觉得莫天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凌子洛继续问道，然而还未等系统回答，又募得笑了‘我忘了你只是系统。’
男神你这是歧视！系统明明是比你们这些人类更高级的生命体。系统在心里疯狂反驳，然而因为某些规则，它没有办法将这些话传达给凌子洛，只能憋屈的闭嘴。
将系统的沉默当成默认，凌子洛稍有些意外的挑眉。他的系统竟然已经变得这么冷静了么。
‘你觉得莫天问聪明？运气好？有担当？重感情？’凌子洛随意的捡了几个词，在系统刚表示同意的时候，话锋一转：‘我反倒觉得他是个极凉薄之人。’
至少在曾经收到过他照顾的少年人之中，这是唯一一个对别离没有任何表示的家伙。
不期然的，凌子洛又想起与容子昂相处的曾经，至少在容子昂十四岁下山门历练之时，对他行的是三跪九叩的跪拜大礼。
虽然那时候凌子洛与容子昂都知道后者此次下山只是为了寻找当年的真相，向着仇人复仇。
比起莫天问的心性凉薄，容子昂却是完全相反，心魔易生，执念成魔，于修炼一途无益。
不过现在容子昂恐怕已经放下了，在曾经的魔修凌子洛神魂俱灭之时。
这也算作恶太多的因果报应吧，凌子洛难得有些自觉的想到。
就在凌子洛一边继续远望天南城外壮丽风光之时，搜索了一整个下午，甚至惊动了容子昂与容家各位长老的凌子洛终于被容府找到了。
以为‘容洛’提前得到消息带着莫天问出逃自告奋勇的‘容洛’的堂弟容霖，刚带着一群护卫出城门便撞见了凌子洛。
此时的容霖骑着一只白虎凶兽，此白虎虽然未开灵智，却有了几分机巧，乃是这天南城外白茂岭的虎王之子，白虎父母均被容霖之母所杀，只留下这一只白虎从幼崽开始养大，对容霖最是忠心不过。
“喲，这不是我洛堂哥么，你可让弟弟我好找啊。”容霖骑在白虎上，见到凌子洛也不下来，只是居高临下的示意身后护卫们将凌子洛围住。
面对着凌子洛，容霖身下白虎躁动不安，能直接一口吞下凌子洛的大张着，腥臭的涎液从它口中滴出，凌子洛微微皱起眉，后退了一步。
将凌子洛的后退当成了恐惧，容霖很满意的扬了扬下巴，这才想起他此次出城的目的。容霖环顾四周，并未见到莫天问的身影，只好拿着皮鞭指着凌子洛发问。
“那莫天问呢？”
闻言，凌子洛不悦的抬眼，那白虎瞬间被惊的后仰，骤然挣扎着倒退，容霖一时不查竟然被甩了下来。
被甩到地上的容霖刚想发火，又想起眼前还站着凌子洛，顿觉失了面子的他立刻色厉内茬的跳了起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把莫天问给我抓回来，抓他前记得给我往死里打。”容霖一挥皮鞭，周围的护卫顿时散了一大半。而这个时候容霖才回神看向了凌子洛。
“堂兄，那么就请你先同我回去了。”容霖这么说着，却是想凌子洛身旁周围两个心腹使了个眼色，凌子洛没有给他借题发挥动手的机会，十分有风骨的一甩衣袖，直接向着天南城城门走去。
凌子洛是被容霖趾高气扬的领进容府正厅的。
进入正厅，首先对上的便是容子昂不加掩饰的审视目光。
凌子洛一边听着系统‘啊啊，昂宝宝真帅’之类的叫唤，一边回忆着原容洛的性格，低着头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子昂哥，幸不辱命。”容霖一进入正厅，立刻献宝似的开口。前几日天玄宫的名额争夺者名单中是有他的，甚至还取得了不错的名次，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对于夺得头筹的莫天问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情绪，听闻容子昂下令捉拿容洛父子，立刻自告奋勇的带着护卫们寻找了。
闻言，容子昂微微点头。比起容子柒，容霖与他的关系却更近一点，名义上他的生母与容霖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此刻正厅中央，除去容慕青外还多了几人，一个保养得体长相美艳眉眼间却有些刻薄的中年女子，从她那华贵的衣服妆容就不难猜到这位应该就是‘容洛’的继母，自容子昂继承家业之后便很少露面的老夫人了。
距离老夫人不远处跪着一个老妇人并上两个哭哭啼啼的丑妇人。在这三个人身后，凌子洛还看见了一直打着哆嗦的容富贵，后者一对上凌子洛的眼睛，离开哭嚎着向他的脚踝扑了过来。
天知道那一刻，凌子洛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将容富贵一脚踹出去的，然而只要一想到此刻主位之上的那人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凌子洛只能默认容富贵一把抱住他的脚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顺带把鼻涕眼泪抹在他的裤子上。
“少爷啊，您可算来了，我真的不知道您去哪里了啊。”找到主心骨的容富贵连哭声都大了几分。
大抵是周围气氛太过肃穆，容富贵的哭声也逐渐停止，直到最后的抽噎声都消失不见，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所有人都在等容子昂开口询问，然而后者只是右手手肘抵着椅子扶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他的动作太过随意，随意的让凌子洛胳膊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良久，久到即使是沉迷容子昂颜值无法自拔的系统终于开始清醒的时候，容华泉终于不耐烦地代替容子昂向凌子洛发难。
“容洛，那个妖孽在哪。”
“妖孽？什么妖孽？”凌子洛迎上容华泉的眼神，又故作心虚状。见此，一直以来沉默着的容慕青也终于开口。
“自然是你的好儿子莫天问了。”
“慕青，你不要含血喷人。”闻言，‘容洛’面白如纸的反驳。
“呵，人证物证具在，由不得你抵赖。不仅与妖魔交合，甚至将所生的妖孽带回容家，到底居心何在！”容慕青质问道，眉眼间却是怎么都藏不起来的得意。
接下来顺理成章的，老夫人带来的当年替莫天问生母接生的稳婆，以及在莫天问生母身份曝光后本应该被处死却被老夫人暗中救下来的两个丫鬟，莫天问出生时的胎发，证据确凿，只等抓住莫天问当面对质与审判便可迅速解决，却独独卡在了抓住莫天问这件事情上。
一直到月上眉梢，正厅上容家的各位长辈还在就抓捕莫天问这一问题的细节进行讨论。但凌子洛却明白，这一遭，莫天问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按照正常行程，明天一觉睡醒，莫天问就彻底安全了。
至于容家会不会派人拦下？这可是以莫天问为主角的世界，《问天记》中越级挑战杀人的事件莫天问做起来简直轻车熟路了。
对于接下来莫天问的人身安全，凌子洛一点也不担心。莫天问只会遇难成祥，得到成长，而他一旦成功进入天玄宫，容家为了家族的脸面，只会帮他把身份问题隐瞒得彻底。
凌子洛对此十分自信。
凌子洛正等待着容家这伙长辈给他的审判结果，因着莫天问还在潜逃中，凌子洛并不需要担心在场哪位长辈一时冲动让他以死谢罪，至少他们会留着他这条命等莫天问被抓回来后一并处理，甚至于利用他作为诱饵钓莫天问这条大鱼也不无可能。
同样的，凌子洛也不担心接下来的牢狱生活质量会太过糟糕，一来莫天问这件事对于容家来说着实是严重失态，容家隐瞒都来不及不可能做的太过分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二来他这具身\\体到底还流着容家嫡系的血脉，左右也不可能太过苛待他。
故而目前的惩罚很有可能只是普通禁足。
这么想着，凌子洛完全可以预见到，几年之后，莫天问成为天玄宫内门弟子，正式走上他的成神之路的时候，荣归故里，见到当初一心为了他落得‘悲惨’境地的老父亲，终于感动。然后他凌子洛也终于圆满完成任务，回到源世界，离开这个世界，与这个容家家主江湖不见。
凌子洛的计划相当完美，甚至于若是告诉系统，系统一定会痛哭流涕地感动于男神竟然超出了他的预计，成长为一个正常的宿主了。
但是凌子洛万万没有想到，一切却是都是按照他的计划开始的，只是从一开始便出现了一点点的偏差，他被软禁在容府主院了。
换句话说，他被软禁在现任容氏族长、容家当代家主的院子里了。
凌子洛坐在椅子上，正对面的便是一张床，这张床除了占地面积大点，材质好点，床上用品看起来更昂贵一点外，似乎与‘容洛’院内的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呸，区别可太大了，也不看看是谁的床。系统难得对上了凌子洛的脑回路，却疯狂嘲讽。
“师尊，该就寝了。”床的主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厚重的大提琴。
凌子洛循声转身，正见到容子昂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头发披散，他盖上夜明珠，眼眸是全然没有掩饰的暗红色。
活该。系统如是评价道。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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