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种牡丹[种田]》俞洛阳

39、第 39 章

　　宋杰在一侧帮着说项：“哎呦老大呀，你见谁家的下人敢这般跟主人怄气的！楚哥待你还不够好？管你吃穿，送你上学，零花钱要多少就给你多少。来这武学后小人我也算见了些世面，便是有些世家公子哥儿，也没你活得自在。如今又专程派阿勇来请你，现成的台阶你不下，是准备上天不成？快些跟我们回去吧，。”

　　他和宋勇两人拉拉扯扯纠缠着，谭雁晓也就半推半就跟着回了家。
　　江楚客这次想带崔英下广，但崔英当年签的是活契，他并不放心，于是专程把他叫来征询其意：“我此次下广要带人去。我看你做事不错，也沉得下性子。我的一些莳花之技，除非签了死契才可传授。签过之后，你成家立业由我一手包办，你可愿意长久跟着我？”

　　崔英无家无业一个孤儿，正愁没有前途。江楚客虽然待人冷淡了些，但实际非常可靠，值得人追随，他立时答应下来，正式签下了死契。

　　待谭雁晓回到家中，江楚客让秦客治了一桌酒席招待诸人，却是有活要派。他让宋勇在家负责照顾院中的牡丹，另又写信给李常棣，在十月底要送一百棵牡丹来江家，秦客要负责熏开这些牡丹，尔后年前分别给城中的梁镌家、王琅家、文般若家当做年礼送去，甚至单南麟家都要送到。若是真熏不开，那就直接去翟家园李家的摊位上拿货送礼。

　　年前送礼之时谭雁晓要回来，帮助秦客两人将此两件事完成。学中无事时也要常回来看看，别让家里出了什么疏漏。
　　秦客和谭雁晓一一答应下来，江楚客见谭雁晓一脸的不情愿，也不知在别扭什么，为了息事宁人，决定哄哄他，便道：“你们想要些什么，提前说与我，回头给你们带回来。”

　　谭雁晓摇摇头，神色冷峻，宋勇等人也并不敢多要什么。江楚客转首看着秦客，秦客笑道：“楚哥，春天的时候我看有人穿那种绒背锦的斗篷，瞧着挺好看。听说绒背锦产自杭州，你若是顺路，给我带两匹回来，我想要玫瑰红色的。你再带些宝蓝色的，我给你做件氅衣。”

　　绒背锦此物，江楚客依稀记得似乎在京师的布庄中见过，但具体什么样子却记不得，便点头应下。小姑娘就该学着打扮，若是行程顺利，他决定多带些绸缎布匹回来。
　　为着天色已晚，谭雁晓须得在家住一晚上。是晚江楚客已经安歇下，谭雁晓却抱了自己的枕头被褥过来，想与他一处睡。江楚客默不作声往一侧挪了挪，谭雁晓也就厚着脸皮躺下了。

　　窗外月上中天流光如玉，透过窗棂上一个个小格子，淡淡洒落两人身上。谭雁晓盯着江楚客的身影，眼神灼热得恨不得烧两个窟窿出来。过得许久许久，他轻声道：“楚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把自己带回来就行。”

　　江楚客侧身看着他，郑重道：“我定会在意自身安危，但天有不测风云，如果真回不来，我留给秦客有钱，节省点也够你把武学上完，你照顾他姐弟二人长大吧。”
　　万一在海上遇风浪船翻了，或者遇到海匪打劫了，或者带着牡丹到了广州，却恰逢极端天气导致血本无归，或者因为这具躯体的孱弱，一场大病让魂魄再次不知去向，一切皆有可能。

　　谭雁晓呆怔了一会儿，忽然伸手过去抓住了江楚客一只手，紧紧攥住，捏得他手骨剧痛：“楚哥，你如果不回来，我们就直接散伙。所以你必须回来！”
　　江楚客道：“我也想平安回来，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松手，疼。”

　　谭雁晓忙松了手，默默缩到一边，江楚客接着翻身睡去。睡梦中，他隐隐觉得谭雁晓似乎一整夜都翻来覆去未曾安眠。但年轻人精力好，第二天也看不出来什么，他倒是看到自己手腕两个乌青的指印，是昨晚谭雁晓捏的。
　　为了怕他尴尬，江楚客一直小心把手缩在袖子中，直到那指印渐渐褪去。

　　九月初，梁家十几条商船到位，停泊在东北水门外广济河南侧一处水泊码头附近。由于是内陆船，因此船体并不大，江楚客和梁镌议定其中三条船归自己使用，商船上的篙师水手及护航武师等人，均由梁家配备整齐，江家只需出三条船的租赁费用即可。他安排好船只，又带着崔英等人进了一趟京城，把城中几处冰库剩余的冰块撮了回来。

　　此时不管何处都已用不到冰，且又是底货，因此价格并不高。他指挥着崔英和宋勇，用草毡子将冰块里外三层厚厚裹了，整齐码在两条船的底舱中。谭雁晓专门请了假跟来相送，与崔英搭把手一起干活，让江楚客站在一边看着。
　　梁镌上船之时，听说此事，不免有些诧异。现下天气凉爽适宜，怎么也用不到冰块。他试探问道：“阿楚，你是因为怕热，所以带了这许多冰？”

　　江楚客道：“并不是，是牡丹需要此物。”
　　牡丹花芽必须经过长达一个月的寒冷期才能萌动。其实海上夜间寒凉，不用冰应该也可以，但他第一年下广催花，且这次除了给秦客留了一千贯钱，又把家中剩余的钱全搭上了，必须万分谨慎。

　　此事一言半语解释不清，纵然解释了梁镌也未必能听懂。
　　梁镌见他不知如何措辞的模样，以为是他们莳花行当中的秘诀，笑了一笑，不再多问。
　　待商船起航之时，谭雁晓在码头上跟着船跑了几步，却什么也没说，只默默无声目送船只离去。

　　路上江楚客本打算和崔英守着租来的船，却被梁镌强行拖上了自己乘坐的那条船，梁镌还专程安排了个单独舱室给他，笑道：“牡丹又没上船，你慌什么，等装了货再过去不迟。”

　　广济河为京师四大漕运之一，来往船只穿梭如织，沿岸处处可见大户人家在城外置办的山水园囿。此次除了梁家的商船，另有城中大商户的几十条船，众商家结伴同行，一路上好互相有个照应。

　　次日午后，船行至曹州，李常棣早早在码头上等候着，江楚客看着他将一万棵牡丹装了船，顺便结清货款。今年他要的牡丹数量多，双方商定四百钱一棵，因此付给李常棣四千两银子。
　　梁镌也跟在一侧看热闹，见他这一万棵牡丹大半用瓦盆栽着，剩余的一小半分别装在几只特制的厚纸箱中。他凑上去仔细瞧了瞧，见这纸箱中的牡丹竟是裸根，用半湿半干的厚麻布裹着根部，又用细麻绳缠了株冠，一排压一排，码得齐齐整整。

　　梁镌以自己那浅薄的莳花经验来判断了一下，诧异道：“我听说移栽花木要带什么娘家土，可你这一点土都不带的，能活吗？”
　　江楚客道：“牡丹不怕裸根，正好晾根催花。只是从前未曾一晾就是近两个月，所以我只敢动用两千棵先试试。”

　　离了曹州后，沿着广济河顺流而下，过济州、梁山泊，水路与济水相接，再往东过济南、章丘后入东海。
　　章丘这边有几个大船厂，负责寄存商船，顺便保养船只。众商家在此换了海船，海船比内陆船体型要大许多，因此江家的三船货物并成了两船。尔后船队绕过登州半岛，转而向南。恰北风渐起鸿雁南飞，几十只海船扯足风帆，一路南下而去。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