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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江楚客摇了摇头,表示没生气。
      谭雁晓小心翼翼窥察他脸色,低声道:“你为何总是不理我,适才那混混,你还和他说了好多话呢。我知道你话说多了嗓子不好,那你对我笑一笑也成啊。”
      江楚客不想笑,只得道:“可以赏你。”

      他本以为谭雁晓会推拒几句,结果却听他毫不客气道:“我跑出来接楚哥,楚哥自然要赏我的,就赏我以后可以和你们一起吃饭吧。”
      江楚客眉毛微微一挑,转首看他一眼,谭雁晓微笑道:“没了,就这个。我们一起吃饭。”

      他耐心等着江楚客回答,在咕噜咕噜的马车声中,江楚客嗯了一声,片刻后又道:“你身手不错。”
      谭雁晓终于听得他一声赞许,虽然轻描淡写的,也令他如闻纶音,简直心花怒放,忙凑近了些道:“不瞒楚哥,我学过一阵子武。可惜是偷偷摸摸学的,自己觉得并未入巷,然而下来就寻不到机会接着学了,一直深以为憾。”
      江楚客望着远方暮霭沉沉烟树簇簇,默然不语。

      这些天他在花坊中累得狠了,回去后匆匆吃了饭歇下,直到第二日近午时才醒。这一放松下来,只觉得全身酸疼,于是躺在炕上不动,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依稀有女孩子清脆的嬉笑声从西上房传来,想是秦客请来了村东的花家小姑娘帮着她赶做过年的新衣。
      忽然听到谭雁晓不情不愿的声音:“量什么量,你看一眼还不行?”

      尔后是秦客凶巴巴的声音呵斥道:“你过来,是我要量!你不肯给我们量,做好了穿不上可怎么办?半里刚才都乖乖量了,你连半里还不如。”
      谭雁晓不情不愿哼唧两声,末了大概是被秦客揪着量尺寸,片刻后听他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我想去看看楚哥醒了没有,他若是再不醒,连午饭也赶不上,饿坏了可怎么办?”

      秦客笑道:“就你殷勤,显得我们都是没用的。我这就做饭去。”
      谭雁晓蹑手蹑脚凑到东上房门口,先侧耳听了听,尔后悄悄推门而入,他见江楚客依旧躺在炕上,本以为他还睡着,凑近前一看,见他半睁着双目望着南窗出神。谭雁晓吓了一跳,稍有些不好意思,赔笑道:“楚哥,可是我吵醒了你?”

      江楚客摇摇头,谭雁晓道:“那你要不要洗漱?我去打热水来。”
      他转身就想出去,但行动起来依旧一瘸一拐的甚是不便,江楚客道:“不用。”
      谭雁晓只得折返,犹豫了一会儿,蹭着炕沿坐下,温声道:“楚哥。”他叫了一声,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江楚客等了一忽儿,主动道:“你可想学武?”
      谭雁晓忙点点头:“从前是有这个打算,但怕是没机会,也就不敢妄想。”
      江楚客道:“ 我想想。”起身开始穿衣服,谭雁晓试探着想来扶他,被他摆手拒绝。

      等他收拾妥当,秦客也做好了饭,今日因为花家小姑娘是客,午饭丰盛许多,几十个两面金黄沾着芝麻粒的羊肉烤饼,头一晚上就熬起的一锅雪白鲜香的羊骨头汤,丢进许多豆腐炖了。秦客前阵子在暖房角落的温床上种了一些芸薹、青蒜及芫荽,此时也恰好能吃,于是往羊汤里撒了切碎的芫荽,又清炒了芸薹和青蒜鸡蛋。
      花小姑娘比秦客大两岁,相貌娟秀皮肤白皙,瞧来在家里也很受娇宠。她神色有些羞怯,不声不响坐在秦客身边埋首吃饭。

      午后两个姑娘又去做衣服,江楚客就接着睡,待睡够了起来,见江半里乖乖坐在炕桌对面写字读书。炕桌上还多了一只盒子,装着被赎回来的两个建窑银毫盏。他拿起来正仔细看着,却忽然发现自己手腕上红红的一块,忙挽起袖子一看,手臂上竟起了一片一片的红疹。

      他觉出身上也有些瘙痒,但忍着没有抓挠。江半里却忽然抬头看到了他的脸,惊叫道:“楚哥......楚哥,你的脸坏了!”
      他大惊小怪的,立时引来了秦客和谭雁晓,见江楚客午时还好端端的脸,此时遍布了大大小小的红疹,形容颇有些可怖。秦客吓得一阵风窜出去,去找江三叔来看诊。

      谭雁晓站在门首处不曾靠近,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似乎不可置信,又有一丝惶恐之色,片刻后道:“楚哥,你是不是不能吃羊肉?”
      中午的确吃了羊肉烤饼还喝了羊汤,江楚客思忖片刻,拿不准是否因此而起,便摆手让江半里先出去,免得是会过人的疾病。

      江半里只得先出房门去,谭雁晓却疾步奔至炕前,神色急迫,似乎欲言又止,江楚客微微抬眼瞥他,示意他也赶紧出去,谭雁晓道:“楚哥,你一定是不能吃羊肉!有的人吃了羊肉就会起风疹,你.......你就是这样。这个不会过人,我不会怕的,你要多喝水才成。”
      他忙着去给江楚客倒水,小心翼翼端了杯子过来,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如此紧张,江楚客不便拂他好意,只得将水喝了。

      江三叔过来替江楚客看诊,说法竟然和谭雁晓一模一样,说是有的人天生吃不得羊肉,吃了就会起风疹,服药也无用,只能耐心等着疹子自行消退,在此期间不能抓挠,饮食以清淡为主。
      最后江三叔还是留下一小瓶膏药,让他实在太痒了就抹一抹缓解症状,能忍就忍着,不出七八天即可自愈。谭雁晓见状忙主动请缨:“楚哥,我来给你背上抹药吧。”
      这药须得抹遍全身,背上自己上药不方便,确实由他抹药最为合适。

      江楚客道:“不用,能忍。”
      谭雁晓坚持道:“既然有药为什么能忍?我来给你抹。”

      他凑过去,主动去解江楚客的衣带。江楚客有些意外,却还未来得及阻拦,就被他三两下将上衣扒下来,又将头发拢到胸前去,露出脊背及肩颈,他却没有注意到谭雁晓的手在微微发抖。
      谭雁晓屏息凝神,盯着他左侧肩头略靠下的部位,那里有一道极浅淡的伤疤。

      江楚客等了一会儿,觉得冷,问道:“你抹不抹?”
      谭雁晓回神,忙道:“抹,这就抹这就抹!”那红疹在颈项四肢处颇多,脊背上倒也没有几处,他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替江楚客上药,抹到那处伤疤之时,低声问道:“楚哥,你这儿有一道疤,是怎么留下的?”

      江楚客道:“不记得了。”伤疤想必是这具身躯的上一个客户留下的,他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儿。
      谭雁晓手指轻轻顿了顿,平稳一下气息和心情,接着抹药,半晌后方道:“好了楚哥,你穿好衣服。”将药瓶子摆在炕桌上,梦游一般出了东上房。

      吃过晚饭后,秦客在灶上收拾碗筷,又将火封好,待天色彻底暗下来,她才出了灶房的门。一错眼间,忽看到见东厢房檐下一团黑影,再细看竟是谭雁晓蹲在那里,目不转瞬看着东上房的窗口上透出来的那一片昏黄色灯光,目中隐隐似有泪意。
      秦客还道是自己眼花了,盯着又细瞧了两眼,才讶异道:“雁哥儿你哭什么?怎么了?”

      谭雁晓身躯微微一抖,忙把脸转向一边,闷声道:“没哭。”
      秦客道:“你明明哭了。可是想家么?”
      谭雁晓:“没有就是没有。”

      两人在暗夜中僵持了一会儿,谭雁晓见她不肯走,只得道:“我给楚哥抹药,我只是担心他......”
      秦客震惊过后,有些无语,嘀咕道:“那你也不用偷偷在这里哭啊,江三叔说了不出几天就能好,以后不吃羊肉就行。你这样......倒显得我们冷心冷性的。”她气冲冲的,“就你体贴!”甩袖子回房而去。

      剩下谭雁晓一个人,依旧默默蹲着,他已经确认就是这个人,但看样子楚哥是完全忘记了从前的事儿,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却也不好说。
      他浑浑噩噩想到半夜,也想不出个头绪,只得无精打采回转了东厢去。

      这之后秦客做饭就十分留心,宁可麻烦一些,也不让江楚客再沾着一星半点的羊肉,半扇羊都便宜了谭雁晓和江半里两人。
      花家小姑娘帮了三天的忙,将江家所需之衣物做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每个人的鞋子秦客自己慢慢做。末了秦客送她回家去,又强行塞给她两串钱和两包点心。花家小姑娘见离得江家大门远了些,便神色忸怩拉着秦客的手,低声向她打听:“那个雁哥儿,可是你们家的亲戚吗?”

      秦客还小,不懂她为什么脸有些红,只实话实说:“不是,本来是个小叫花子,半夜偷偷摸进我家里找吃的,撵也撵不走,楚哥只得收下他,又让他签了身契。你是想借他去你家做活吗?那得等他腿好了,还得和楚哥商量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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