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先生几点钟》曲安二号

9、第9章

　　转眼军训就到了尾声。

　　为期五天的军训操练已经基本结束，学生们只剩下最后一个晚上。军训期间学生不上晚自习，会组织起来学习军歌和军营故事，但最后一天的晚上却放松很多，没有学习任务，大家以班级为单位坐到一起，唱唱歌聊聊天顺便和教官做告别。

　　因为都在外面操场上进行，所以比起军训，其实这个晚上的活动更类似于年级各班在室外开了次热闹的班会。

　　胡桃和其他5班的同学一起围坐成一个圈，在操场一角上开始他们本班的活动。胡桃的军训见习已经基本结束，最后一个晚上的活动主要为了放松，她自然要和其他学生一起参加。

　　经过几天军训，班上的学生之间已经基本混了个脸熟，此时三三两两说着话，隐约能看到小圈子的雏形。唯有胡桃是个例外，她是班上唯一一个申请了军训见习的学生，她没有和其他同学一起参加操练。

　　大家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时候，她在教室里写着她的感想小作文，只有早晚列队点名的时候她才会回到队伍里。五天的军训时间，她能和班上其他同学相处的时间不多，所以当其他同学都开始熟悉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全班最让人陌生的那一个。

　　此时看着大家热闹，还只和同桌纪嘉嘉一个打好了关系的胡桃便显得有点被冷落了。

　　类似的情况从小到大发生了无数次，胡桃慢慢已经习惯了。她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做，其他人一起参加的活动，她总是没办法参加，久而久之便很容易和同龄人产生很微妙的差距感。

　　长大之后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类似的情况也少了，但作为全班唯一一个没参加操练的学生，五天军训下来后还是难免微妙地其他同学产生了一点点距离。

　　不过和她最先熟悉起来的纪嘉嘉有心。注意到胡桃和班上同学没有其他人之前来得熟络，她聊天的时候会时不时带上胡桃几句。胡桃虽然进度落后于其他同学，但也正努力慢慢融入到班级里。

　　此时班上同学正围着教官话别。胡桃没有参加操练，对教官感情不深，对其他同学依依不舍的样子很难感同身受，便开始有点走神。

　　7班学生聚集的位置和5班相隔不远。胡桃朝7班的方向望去，在一群同样围坐在草地上的学生中很快找到了熊木黎的身影。

　　熊木黎很好找，一群黑毛之中，唯一红毛的那个就是他。

　　最终他还是没把头发染回来。校方一开始当然不愿意，几次思想教育都没能把他掰回来，后来连家长都通知来学校了。然而不知道熊木黎是怎么跟他父母沟通的，总之最后他竟然说服了让父母不干预他染头的事。

　　很多同学对此表示啧啧惊奇，不过胡桃倒是知道一点情况。

　　她和熊木黎住隔壁楼，从小一起长大，对熊木黎的家庭基本了解。他家养孩子是放养的理念，管束不多，基本上熊木黎想做的事，只要不违法违纪，而他又能说出合理理由的，他的父母都会尊重他的意愿。

　　这样的家庭教育下让熊木黎很小就独立了起来，他和普遍按照父母规划成长的同龄人相比，他更知道如何给自己做决定。

　　胡桃自认在这方面远远比不上熊木黎。她因为身体不好，又加之是女孩子，从小被家里管得特别严，她知道父母的做法都是出于担心，所以一直乖乖听话。

　　她对父母没有不满，也不是想要试试叛逆的滋味，只是偶尔还是会羡慕熊木黎和她完全不一样的成长过程，对他这种想做什么做什么的自由成长有种微妙的向往。

　　不过放养出来的熊木黎也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他性格养得很野。小时候一群孩子中他玩得最疯，浪到飞起，是小朋友中的孩子王。后来上学了，他不像很多同龄人一样有来自家庭望子成龙的压力，他充分享受校园生活，但学习上也随之有点懒散。

　　不过幸好后来他似乎开始发愤图强了，中考努力了一把。

　　胡桃猜熊木黎很可能就是用之前中考的发愤图强来说服父母同意他染个毛。

　　毕竟染发和学习其实两者间没有直接联系，只要他能好好学习进步，染个毛在开明的父母眼里大概只是年轻人无伤大雅的潮流。

　　说服了父母，家长的态度自然会影响学校，毕竟连家长都同意了，校方其实没什么发言权。所以最后通知了家长，还是没能成功让熊木黎就范，反而让他父母跟校方沟通交流了一波，勉强保住了熊木黎的一头红。

　　如今看学校的态度，似乎隐隐有种准备对熊木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感觉了。

　　不过该批评的还是会批评。熊木黎是没有被按着把头发染回来，但还是被全校点名批评通报了一次。

　　他现在不止在年级里有名，他在全校学生之中都小有名气，几乎成了狂放不羁的学生代表。

　　所有人都知道高一7班有个红发的熊木黎。

　　胡桃看着不远处熊木黎的身影，想起了前天她给他偷偷送去的饮料和巧克力。

　　她那天送完东西之后心虚了很久。虽然她没有做坏事，但总有种自己不能见光的感觉，事实上她做的事确实不敢见光，她有点害怕暴露自己心底隐秘的小心思。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或者怎样的期待去给熊木黎送东西。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修补她和熊木黎的关系，当时只是一时冲动，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东西已经送出去了。

　　她如今和熊木黎的关系完全没有好到能互相送东西。他们平时连日常对话都没有，她贸贸然给他送东西，她给他造成困扰。

　　可这件冲动下做出的事情，又寄托着胡桃的期待。她没有留下名字，一来是不敢认，二来是她心里其实希望着熊木黎能把她认出来。这仿佛是一种心有灵犀的证明，证明熊木黎还没有把她这个曾经的小伙伴彻底忘掉。

　　她的心情很矛盾，一边害怕熊木黎把她认出来，一边又期待着熊木黎能把她认出来。

　　可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熊木黎并没有找上胡桃。

　　想到自己的小心思没有暴露，胡桃松了一口气，但转念想想熊木黎或许根本就想不到这是她送的东西，或者认出来了但并不想搭理她……胡桃又有点沮丧。

　　她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那边7班的学生似乎正在起哄，不知道说了什么把熊木黎给推到人群中心了。他站在中央，被坐围成一圈的全班同学包围着，一身校服配着一头红发，看起来格外显眼。

　　身边的教官拍了拍他肩膀，问他为什么选择了来这所学校，还和学校赌气把头发染成这样。教官嗓门大，离得不远的胡桃听得一清二楚。

　　胡桃竖起了耳朵等待熊木黎的答案。她其实也很好奇熊木黎到底为什么对染发这件事那么执着，虽然她觉得红发的阿黎确实帅气，可她认识的熊木黎平时并不是喜欢无缘无故和学校家长对着干的中二病。

　　熊木黎闻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起码从胡桃的角度看，她觉得他罕见地扭捏了起来。熊木黎支支吾吾了很久，最后才终于听见他说：“和喜欢的女孩子去了不同学校……”

　　“胡桃！”

　　坐在身旁的纪嘉嘉拍了拍胡桃的肩膀，把原本正专心致志偷听着隔壁班动静的胡桃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她慌慌张张地回答，眼睛心虚地不敢看纪嘉嘉。

　　是不是被发现她心不在焉一直在注意着隔壁班的人了……

　　“叫你呢。”纪嘉嘉推了她一把，示意她起身走到中央。

　　他们班之前在给教官送别，在教官给他们唱了首军歌之后，又随即抽同学的学号，让人给全班同学表演个才艺。唱首歌，朗诵篇课文，或者讲个笑话，表演什么都不拘，反正大家只图个热闹，也没要求要做的多好。

　　然后刚刚抽到胡桃了。

　　胡桃虽然性格安静，但她并不过分腼腆，被抽到了也不扭捏，起身给大家简单唱了首梁静茹的《暖暖》。她的声音有点小，唱得也不算特别出众，但十几岁的女孩子声音干净，歌声轻轻浅浅飘在夜色里，大家听着特别舒服。

　　唱完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安静乖巧地坐着。

　　班上的同学还在继续玩闹，很快又有下一位同学被抽到，起身给大家讲了个特别好笑的段子，全班同学笑成一团。胡桃低头浅浅笑着，注意力却全放到了隔壁7班的方向。

　　熊木黎已经坐回去了，正侧头和旁边的同学聊着天。胡桃想着之前听到的话，觉得心里闷闷的，好像被人塞满了不透气的棉花。

　　阿黎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啊……

作者有话说

　　作者今天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