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橘·秋菊》叶紫娆

5、Ｎ＋６

　　Ｎ＋６
　　回到家乡已是暮夜之际，众家掌灯时分。
　　越走越熟悉，越走越深刻。是了，折射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乡了。
　　玲菊激动得快要落泪，侧脸看明野时，也见明野的眼眶红了起来，两个人像被抛弃的孩子，回到妈妈身边便要好好发泄一下。
　　两人分道回家，相约明早再见。
　　孩子回家两家人都很开心，但他们眉尖的那一丝忧郁却也让家人知道必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孩子不说，家人也不好问什么。
　　玲菊的爸爸好像老了很多，看到玲菊却开心得一下子精神了，他忙着摘豆把菜地给玲菊展现他的厨艺。看着爸爸忙东忙西的身影，玲菊一下子心里软软的，不再因妈妈的离开而对爸爸有怨气了。虽然没有别人知道她是怨爸爸的，但她爸爸却是清清楚楚的，不过谁让他爱这个孩子呢，就算她怨他，有她在身边，他也觉得快乐的。
　　这一天，玲菊睡得很好。梦里都是甜蜜的幸福。

　　清晨起来，玲菊神采奕奕的。给长得很大的鸡鸭喂食，然后做饭，怀抱着上车前在城里偷买的橘子去明野家叫他起床。
　　阳光很好，有几丝光线从窗帘上照进明野房里。明野向来早上会嗜睡，沉沉地睡得像一幅美图。只是脸上那深深的疲惫让玲菊很是心疼。
　　把橘子放在床头，她蹲在床前，手轻轻抚着明野的脸，深深地迷醉着。明野，起床了。
　　等明野快睁开眼睛，玲菊已把手收了回去。站起身来。我要去山坡那了，你要快点，好要记得多穿点衣服，山上冷。
　　恩。明野双手枕头，慵懒地闭眼，享受懒床的快乐。
　　玲菊笑了声便退出明野的房间。

　　在老地方等了一会儿，明野拿着橘子上山了。
　　一切好像在回放一样。
　　一样地吃橘子，一样的绕小路，一样地到小溪边，一样地回家，一样地在午后上山看白云蓝天。
　　明野。玲菊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问。
　　恩？明野双手枕头躺在山坡上。阳光很温和。他舒服地笑着。
　　你记得以前我问过你两片云的事吗？
　　恩。
　　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吗？
　　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吗？
　　可是，那不是你的答案。
　　玲菊。明野收起笑容，坐了起来，随手把了几根小草在手上玩弄着。你一直都没注意到吗？其实那两片云并不能相逢的，因为那是两片高低不同的云，在我们看来或许是同一高度的，但其实相距很大……而且就算是能相遇的，也有可能会再分别的……
　　是吗。玲菊坚强地笑着，可是我们并不是云啊。
　　所以我们比云更身不由己。明野的眼里满是痛苦。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是银美。
　　可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啊。玲菊不放弃的追问。
　　所以我对你有兄妹情意。
　　你。玲菊生气地站起来。笨蛋，我不理你了。
　　看着玲菊哭着跑进小树林里。明野无奈地仰望天空。玲菊，原谅我。

　　他以为玲菊哭完就会回家的，可当玲菊的爸爸找上他后，他才后悔没跟着玲菊，玲菊竟然没回家。
　　安慰了下玲菊的爸爸后，明野便上山找林玲菊。
　　叶很黑，月光很微弱，差点都看不到路。风有点大，吹来很多树叶。明野身体微颤，显然是受不住大风，然而他没有后退。
　　玲菊，玲菊，玲菊。双掌环嘴成圆桶状，大声地叫着玲菊。那一刻，她的心里突然很害怕，甚至比被银美讨厌还要怕，他怕他再也见不到玲菊，他怕再也不能吃玲菊送来的橘子，他怕再也不能保护玲菊。那个给了他很多很多美好的玲菊。
　　心里被深深的恐惧印上了痛痕。越走越慢，心跳越来越快，脸色越来越苍白，一个人，好像可以看见灵魂从身体里面慢慢弥散而出。
　　玲菊……

　　等明野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这时玲菊正趴在他身边哭着，见他醒来，就高兴地擦干泪水，忙着给他喝水。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不舒服？玲菊红着眼紧张地问。
　　没事。明野微笑着，坐起来摸摸玲菊的头。你跑哪去了，我都找不到你。
　　曾经在那里，你对我说，‘丫头，我在你身边’。
　　小溪边。明野这才想起他还没去那里找过。
　　是了，是那里。曾经玲菊因为她妈妈离开，而躲在那里，很久很久不回家。他照片了好久才找到那里，看着脏兮兮的蹲在那里哭的玲菊，他心疼地蹲在她身边抱住她，学着大人的样子说：丫头，我在你身边。
　　他千万想不到，玲菊竟然会记得那么深，那对她而言是一个让她幸福的誓言，所以她才会爱上他。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句安慰的话竟成了伤害她的话。在长大时，他选择了另一个女孩的爱情，而放弃了她。
　　可是他并不想放弃她，他真的想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着，幸福地结婚生子，折射他给不了她的，所以当他看到她和颜常浩在一起时，他已经决定，让常浩来替他给玲菊幸福，这是他的愿望！
　　玲菊，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上银美吗？那时，我刚上高中，为了不让家里为我的学费费心，我总是利用课余时间打工。每天都要做很多工作，所以常常会累得力不从心。有一次给一个客人端酒时因为太累了，不小心洒了她一身的酒。那是个混混，经常打架干事。我哪里是他的对手，自然被揍，那时，是银美出现在我面前，救了我，可却因为我受了伤，我问她痛不痛，她说没什么感觉。她看起来很冷漠，但其实很善良温柔，她给我擦药，带我去收入高一些而且不会太累的地方工作。后来她介绍希绍和常浩和我认识，我和他们一见如故，很快便成了好哥们。可是到后来我才知道银美竟然是希绍的女朋友，我……
　　玲菊知道，银美带给明野的，是很多明野不曾有过的惊喜欢乐和痛苦，所以注定明野会喜欢上银美，而她会喜欢上明野也是注定的。所以，她不哭不怪不气。回叙看过太多明野对她的在乎，她只想满足的放手了。她不想痛苦，她只想要平分的幸福。
　　明野，我决定放手。玲菊笑如金菊。我们还是青梅竹马好吗？知识青梅竹马而已。
　　明野愣愣地看着她，看到了她的坚强。是啊，他的青梅不再是哪个脆弱的孩子了，她已经长大，不再惧怕风雨了。
　　恩，你永远是我最爱的青梅。明野轻轻地抱住玲菊。微笑着，祝你永远幸福。
　　两家的家长轻轻地站在门外，微笑着。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