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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上药 ...

  •   刚才还窸窸窣窣的主仆三人霎时安静下来,都傻愣愣地看着车帘后这张色若天人的脸。
      罗怀秋忘了膝盖上抽筋拔骨般的疼痛,微微张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天,出手帮她们的人竟然会是叶限!
      眼看着叶限那对墨色的远山眉一点点沉下去,罗怀秋连忙回过神,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多谢世子爷出手相助,怀秋感激不尽。刚才何姑姑的话还望世子爷别往心里去,姑姑也是因为关心则乱才一时失礼。怀秋这就上来,耽误了世子爷这么久,实在抱歉。”
      罗怀秋一举一动都符合礼数,奈何她现在沾了半身尘土,头上的双平髻也早在先前的颠簸中散得不成形状,而她脸上还隐隐约约有几道睡熟后留下的口水印子,落在叶限眼里纯粹是个邋里邋遢的毛丫头。
      叶限撇了撇唇,松手甩下帘子,自己退回到车厢里。何庆媳妇尴尬地看了罗怀秋一眼,罗怀秋耸肩,在李先槐的帮助下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
      叶限倒是很周到地坐到了马车最里面,留出足够的空间给罗怀秋主仆三人。
      上了车后叶限只管自己闭目养神,也不搭理罗怀秋她们,一时车里静得有些闷人。安福悄声问罗怀秋:“小姐,那咱们的马车怎么办?”
      罗怀秋苦笑了一下,“能怎么办,先留在这儿,到时候再差人来找。”
      叶限忽然抬了抬眼皮,“李先槐,去把车上那马卸下来,和咱们的马一块儿赶。”
      罗怀秋有些受宠若惊地向叶限道谢,叶限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李先槐重新套好了马,车子这才重新上了路。
      过了一会儿罗怀秋觉得不对劲,见叶限仍是假寐,壮着胆子问他:“世子爷,斗胆问一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京城。”叶限眼睛都不睁开,惜字如金。
      “啊呀!”罗怀秋叫了一声,“可是我和张六小姐约好了要去他们家在香山的别院的!”
      叶限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打量了罗怀秋一眼,“你和张居廉女儿私交甚密?”
      “您怎么知道张六小姐是张大人的女儿?”罗怀秋奇怪地看着叶限,叶限控制不住自己抽了一下嘴角。
      叶限真是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拐着弯儿讽刺人结果那人压根没察觉到自己被讽刺了。
      “就你现在这幅乱七八糟的样子还想着去见什么张六小姐,你们还真是亲密无间啊。”叶限冷冷地扫了罗怀秋一眼。
      罗怀秋伸手摸了摸头发,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确是乱得和流民差不多。再看看叶限那张精致的脸,虽然穿着宽松的襕衫却自有一番魏晋风骨,罗怀秋不由感到一阵害臊。
      难怪叶限看她的眼神那么嫌弃了!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估计得失约了。且不说叶限不会那么好心绕远路把她送到香山去,她现在这幅狼狈地样子也的确见不了张六小姐。这下可好了,必然是要得罪张居廉了。
      罗怀秋苦涩地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靠到车壁上,伸出手无意识地揉着受伤的膝盖。
      叶限忽然睁开眼睛,看了看罗怀秋的膝盖。过了一会儿,他打开背后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丢给罗怀秋,“上药。”
      叶限准头真好,小瓷瓶不偏不倚正砸到了罗怀秋膝盖上,把她疼得脸都变形了。安福赶紧把瓷瓶捡起来,见罗怀秋还只顾着龇牙咧嘴地吸冷气,只得怯生生地对叶限说:“谢……谢谢世子爷。”
      叶限自然是不会搭理一个奴婢,只用眼神盯着罗怀秋的膝盖。
      安福拿着这瓷瓶只觉得是烫手山芋。难道真在这马车上给罗怀秋上药?未出阁的姑娘和陌生男子同坐一车已经够出格了,若是掀起裙子当着叶限的面给罗怀秋上药,罗怀秋还嫁不嫁人了!
      安福踌躇地看向何庆媳妇,何庆媳妇摇了摇头,接过瓷瓶,恭恭敬敬地对叶限说:“奴婢代我家小姐谢过世子爷,待回到府上一定给小姐上药。”
      叶限冷笑了一下,愈发厌恶这个不知好歹的仆妇,“若是等到回府,你们家小姐的膝盖恐怕得和裙子长在一起了。”言毕也不想再多管,阖上眼睛继续假寐。
      罗怀秋好容易缓过劲儿,听到叶限的话擦干眼泪仔细看了看膝盖,这才看清伤口处的血已经渗到了裙子表面,淡粉色的袄裙上露出两团暗红的血印。罗怀秋伸手去揭裙子,结果发现凝结的鲜血果真将裙子和血肉黏在了一起,每扯一点下来都疼得她又掉了眼泪。
      安福也意识到叶限言之有理,没有在意何庆媳妇警告的眼神,还是伸手一起替罗怀秋将袄裙一点一点小心地掀起来。
      何庆媳妇刚想出声阻止,却看到袄裙下罗怀秋血淋淋的伤口,一声惊呼硬生生噎在了嗓子眼。罗怀秋两条白嫩的小腿上落下两个半指宽的血洞,暗红的血痂和殷红的鲜血混杂在一起,真是怵目惊心。安福心疼地替罗怀秋上药,清凉的药膏每触碰一下,罗怀秋都忍不住疼得轻唤出声。
      叶限闭着眼睛,耳边全是小姑娘克制又凄凉的稚嫩哀呜,一声一声像是小石子落到水面上一样挠在他心底,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叶限觉得武定侯府的奴婢真是太不得劲了,怎么一个个都不会伺候人,硬是让罗怀秋受这么大罪。
      “让我来涂!”叶限睁开眼睛,伸出手就要抢药膏。
      这个举动可是吓坏了主仆三人,何庆媳妇赶忙侧了身子挡在罗怀秋身前,罗怀秋也不哭了,拼命摇着头说:“不用不用!不敢劳烦世子爷,马上就涂好了。”
      叶限被他们激烈的反应搞得有点糊涂,怔了一会儿,才沉下脸,不怎么高兴地重新靠回软垫子上。
      罗怀秋主仆三人终于松了口气,安福加快了上药的速度,罗怀秋也硬抗住疼痛一声不吭,生怕叶限再闹什么幺蛾子出来,可算是把这药给涂完了。
      上完了药,安福把小瓷瓶重新交还给罗怀秋,罗怀秋掂了掂,发现还有大半瓶,“世子爷,这药我要还您吗?”
      叶限闭着眼睛不理她。罗怀秋觉得很尴尬,只好一个人继续自言自语:“那,那怀秋就谢过世子爷赠药了。”
      叶限仍是没有半点反应。罗怀秋抿了抿嘴唇,攥着小瓷瓶也学着叶限的样子靠着车壁假寐。
      罗怀秋假寐了一会儿结果真的觉得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滑到安福肩膀上,很安详地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叶限睁开眼,就看到顶着一头乱发的小丫头皱着眉头咂吧着嘴睡得香甜。叶限忽然觉得很有趣,看着罗怀秋脏兮兮的小脸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这丫头心可真够大。
      何庆媳妇本来也昏昏欲睡,但看到这位世子爷盯着自家小姐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一下子警惕起来,借着给罗怀秋打扇的档儿,不动声色地遮住了罗怀秋的脸。
      叶限自然也察觉到了何庆媳妇的动作,简直想翻白眼。就罗怀秋现在这和流民差不离的样子,他难道还能有非分之想?见何庆媳妇竟然还想把罗怀秋的裙子放下来遮住她的腿,叶限忍不住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这声音有些大,罗怀秋的眼睫毛颤了颤,似乎要醒来。一时何庆媳妇和叶限都有些莫名地心虚,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一起屏息盯着罗怀秋。还好罗怀秋只是撅了撅嘴,继续睡得香甜。
      何庆媳妇松了口气,目光有些严厉地看向叶限,压低嗓门道:“世子爷请自重。”
      叶限从小被高氏教养得严,天文地理无所不通,骂人的脏字倒不会几句。但现在他真的想骂人了,“你就这么处心积虑地想害你家小姐?药还没干,血还没止住,裙子要就这么放下来了,到时候好好一小姑娘腿上落了疤,全是你给害的。”
      何庆媳妇涨红了脸,碍于对方是世子爷,硬生生把气给憋下来,几乎是咬着牙说:“多谢世子爷教诲。”
      叶限不想理这个蠢妇,歪着头把玩起腰间的玉佩。其实他更想捏捏罗怀秋肉乎乎的小脸。
      “世子爷,前头有两个流民拦车。”李先槐雄浑的嗓音打断了车厢里的宁静。
      罗怀秋被惊醒了,有些慌乱地睁开眼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正对上叶限那双流光溢彩却含了三分不耐的柳叶眼。
      叶限本想骂李先槐大惊小怪,却撞进了罗怀秋刚睡醒时还蒙了层水汽的眼睛里,小丫头茫然地看着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眼神里竟然是带了一丝依赖。叶限忽然就滞住了,嗓子像是被蜡堵住了似地发不出声音,只愣愣地盯着罗怀秋。直到那多事的仆妇冷冰冰地打断:“世子爷,您的侍卫叫您。”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甜饼来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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