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中纪事》潇潇湘水

4、海中人参

　　自从来到闽地后，怀钦每日都能吃到不同的美味，整个人逐渐变得活泼起来，余嬷嬷乐得天天在屋里谢菩萨。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晴朗的时候，只穿单衣便可。

　　“表妹，早上吃的涂笋冻，是个什么来历？”

　　“涂笋，涂中之笋，是我们沿海滩涂上的一种笋。”

　　“咦，这么神奇？海滩上还能长出笋来？”

　　“是啊，你没见过，自然觉得奇怪了，你想不想去海边捡涂笋？”

　　“不过，怎么吃起来感觉不像笋呢？倒像是肉。”

　　“海里的笋，能跟你们山上的一样么？”

　　“那走！”

　　马车来到一处河口三角洲，梦娴让家丁们在路旁等候，自己拿了狭口篓往滩涂上走去。怀钦伸手道：“表妹，让我来拿吧。”

　　梦娴毫不客气地把篓子递给他，“怎么，吃我家的海鲜长力气了？前几次也不见你这般好心。”

　　怀钦无辜地挠了挠头，“那个……是我蠢，不是每个人都像表妹一样聪明的，我在京城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你一样的。”

　　梦娴聚精会神地在地上寻找着，这会儿还没到涂笋“泛滥”的季节，得看仔细些。

　　怀钦见她不说话，忙上前赔笑道：“你又生气了？”

　　“你加个‘又’字是何意？我何时生过你的气？”

　　“我见你不理我了，还以为又把你气着了。”

　　电光火石之间，梦娴伸手指向怀钦的脚边，“看！”

　　怀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见放在站的地方，有一条丑陋不堪的虫子，其色肉灰，身有棱纹，粗如小指，长两三寸，后面还拖着一个细长的尾巴，伸缩自如，正弓着身子在沙滩上蠕动。

　　这让他联想到某种不好的东西。

　　而且，这玩意儿由于长得比较大，比那种东西还要可怖得多。

　　梦娴道：“我小时候，也是你这样，后来，我家的大夫说，这种虫子可以入药，食用之后，使人精神百倍，身强体健，灵光乍现，年寿恒昌。”

　　原来表妹竟然吃过这种东西，怀钦再次看向那虫子，这次看时，便不觉得有多丑了，倒是有几分像蚕。

　　“好吃吗？”

　　“还不错。”

　　“真的？”怀钦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么丑的东西，能有多好吃呢。

　　“跟土笋冻的味道差不多吧。”

　　怀钦眼睛一亮，如果能跟涂笋冻相比，那可以说得上是美味了，只是，这可是虫子啊，味道怎么会像笋呢？

　　不过，这么丑的东西，实在下不了手啊。他正犹豫着，见梦娴已经伸手将其捉进篓子里，然后拿起小铁锹挖开了一抔沙子，下面果然“埋”着几条虫子。怀钦犹豫地伸出手去捉，碰到之后又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如此几次之后，终于敢下手。拿在手里，觉得软软的，并不会咬人，这才放心捉起虫子来。

　　“它有名字吗？”

　　“海人参。”

　　“嗯，一听就是一味大补药。”

　　“晚上我们吃这个。”

　　“你吃就不好，我不吃。”徒手去抓，已经是极限了，这么丑的东西，如何能入口？

　　“吃了海人参，就能变得跟我一样聪明。”

　　“你骗我的，我不吃。”

　　“我有骗过你吗？”

　　“那倒没有。”

　　“那你吃不吃？”

　　怀钦摇头，“我不吃，你吃就好。”

　　不到半个时辰，竹篓就装满了，足有三四斤之多，梦娴盖上盖子，让家丁搬到马车上去。一路上，她不在说话，寻思着怎么让表哥就范。

　　下午，怀钦跟着夫子读完书后，来到姑姑的院子，见梦娴不在，便陪着姑姑说话，等着用晚膳。

　　晚膳依旧有丰盛的涂笋冻，但是梦娴却没来吃。余夫人道：“你别理她，她自小骄纵惯了。”

　　怀钦摇摇头道：“才不是呢，表妹很好的，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咦？这次的涂笋冻跟早上的有点不太一样，似乎更好吃了，这是为什么呢？”

　　青鲤把这句话带到厢房的时候，梦娴道：“小蠢瓜，早上的是从渔民那里买的，这会儿吃的是我亲自挖的，当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