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gl》三千白

129、闻讯息

　　人们所见的历史只是上位者的游戏。

　　如果有一天，你强大到足以撼动历史，哪怕你曾经浑身浴血，也能化做青史之上的一点氤氲，历久弥香。

　　历史从不公道。

　　在旁人眼里，武林盟主那是何等的人物，就是说她不是凡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甚至还会引得一大批狂热者的大力吹捧。可只有在盟主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三年这个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血旗中人在这件事上最有话语权，他们听过江湖中那些传的千奇百怪的流言，但无一例外，主人公武林盟主无一不是光鲜亮丽风生水起的，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人们说的是谁。

　　是这个他们身边的女子，他们的主人么？一定不是的。

　　若非此人拥盟主令；若非曾经他们五人在天下人面前，亲口尊此人为主；若非这张脸这对眸子天下怕是再难觅得，他们只会觉得，楚幽同当年她从白家宅子里救出的那些精神失常的女子，没什么分别。

　　独处的时候经常的自言自语，没人的时候说的话永远比有人的时候多，或者说，除了他们五人与她亲哥楚斌，楚幽几乎不与旁人讲话，与他们五人是例行公事，而与她哥哥也是勉力应答，有一句没一句，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小五曾有一次误打误撞的，听过楚幽的自言自语，一个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的人，却在听到盟主小声低语时候，冷汗一下子湿了衣襟：

　　“苏铭，你一定没死的，对不对，你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死的，你还是药人，怎么可能被我杀死呢？你是不是躲起来了，你是不是不想见我，一定是的，无论我怎么寻你，怎么寻你，你就是不出来，我看不见你，你不在我身边了，你去哪里了，我去了那么多地方，我找了你这么这么久，为什么一点你的踪迹都寻不到呢，我知道你没死的，你不会死的，可是我就是找不到你了。你一定是在躲我，你就是不想出来，你就是不想被我找到，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讨厌我，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都没事，你能不能不要在躲着我了，你回来吧，我不要什么盟主令，你让别人护我为什么不自己看着我，你还生我的气么？你一定恨死我了，你出来吧好不好，你来找我报仇吧好不好，你把我杀了好不好……”

　　一旁躲在黑暗里的小五一个大气都不敢出，她觉得，若是盟主大人知道自己偷听她说话了，肯定会杀了自己的，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若是惹到了这个女人，绝对是尸骨无存的后果。

　　这几年他们一直跟着这位现任盟主，几人这才发现，他们竟从未看透过这个女子，原本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对上敌人竟然这般冷酷决绝，冰封的眸子里哪有一丁点的怜悯了？而且这人神机妙算的程度令他们这些自己人每每想起，都是一阵后怕，想来若是这人用这般手段对付自己，自己能有命活到几时？

　　想想苏铭那等妖孽，还不是……

　　亏他们一开始竟然还敢对盟主那样说话。

　　也就是楚幽从不计较他们罢了。

　　一开始血旗五人觉得这人是害怕他们的，以为她是一个软弱的，怯懦的女子，直到很久之后，他们才知道，楚幽不与他们计较，不理会他们那些无理的行为，哪里是因为害怕？分明是因为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血旗。

　　而血旗……是苏铭送给她的。

　　所以那次遭遇危险，她作为盟主却没有一点把他们看作弃子的意思，死死的护着，一个也不丢下，拼个两败俱伤，甚至不惜自己无法全身而退。

　　那时候，盟主眼中的决绝让他们甚至无法开口相劝，恍惚中，他们几人觉得，自己就像是盟主的一样“东西”，而盟主的姿态分明就是，除非我死了，否则没人能碰我的东西。

　　倒是，托了那个死人的福了呢……

　　念头只是稍微一出现，血旗几人几乎控制不住的就想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头脑不清醒会不自觉地带出“死人”两字。这件事可是绝对做不得的，这是盟主触者必死的逆鳞。尽管大家都知道，苏铭早就已经不在了，那么锋利的刀，直直的捅了进去，精准的破坏了心脏，这如何能够不死呢？就是苏铭她化作鬼魂，这么久了大概也都灰飞烟灭了。每个人都知道真相，只有盟主她一个人不清醒。

　　可是，如果是装睡的人，又如何能叫得醒呢。

　　与那个名字有关的一切，都是无人能够触及的部分。

　　血旗几人也就由着她满世界找一个死人这般“胡闹”，可一段时间过去，几人反而觉得虽是在“胡闹”，楚幽所做，却也比历任盟主为人们做的事要多得多得多。于是五人猜测，这场只她一个人的过家家，楚幽到底能坚持到几时，即便真的悔不当初，这会儿也该认命了吧？可一晃，一年便就过去了；再一晃，又一个春夏秋冬。盟主却仿佛不知道似的，依然如旧。

　　再后来，他们走尽了所有城池，把车辙印在了每一方土地之上，却仍旧没寻到那人。即便没什么表情，眸子也冷的吓人，众人也能感觉到盟主大人的沮丧。

　　即便是要赎罪，这样也足矣了吧。

　　“回吧，回杭州。”楚幽说。

　　放弃了吧……几人想。

　　直到“醉欢楼”变成“慕苏楼”，几人有些愣了。

　　找不到，就改召唤了吗？

　　莫名的，这幢八角重檐的华美阁楼，青天白日之下竟有几分鬼气森森。

　　不过更令他们意外的是，盟主这般含蓄冷漠之人，竟然能给阁楼起这样一个昭告天下的名字。

　　慕苏楼……

　　深情之中……嗯……好像有点土……

　　太土了。

　　这么土的名字，应该不会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毕竟这么土……

　　直到有一天，一个皮肤黑的就和火炭似的人，求见盟主。掌旗使觉得，这人若是深夜出门，根本用不着夜行衣，身形也绝对隐的严严实实。

　　“抱歉，盟主大人拒不见客，请回吧。”掌旗使抱拳道，他察觉来人功夫不俗，却也没有惧意，朗声道。

　　“我有白景的消息，可否求见盟主她一面？”男子倒是恭敬，语气中无丝毫恃宠而骄。

　　白景的消息？掌旗使拧了眉，关于白景的假消息他们可没少遇到，每次盟主大人都会像只嗅到血腥味的狼一般，然而，一次次的毫无斩获也让盟主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即便找到了白景又如何？苏铭已经死了，找到白景也无疑是再一次的刺激她罢了，盟主她一直为复仇所困，这一刻，他竟然有几分希望盟主大人能够放下，能够做个平常人就好。况且，这么多次出现白景的消息，却没有一次是真实的，这次呢？可信度又有几分呢？盟主她还能经得起刺激几次？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身为血旗，此事应当如实汇报给盟主，等她来定夺的。

　　“盟主已经找到白景了，不劳阁下费心了，请回吧。”

　　这么说已经犯了大忌，但一向冷静自持的掌旗使这一刻却糊涂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他待盟主，并不像他想的那么清白。

　　“找到了？”皮肤黝黑的男子诧异，“不可能啊？”

　　“恕不远送。”掌旗使这是要赶人了。

　　“慢着！”

　　突然，一声清呵从天而降，一道身影纵轻功从楼梯中间的飘然而下，立在楼梯旁的扶手之上，目光冷冷的凝在掌旗使脸上。

　　掌旗使只觉得仿佛被冰锥刺中了一般，腿一软，跪倒在地。尽管如此，他也不后悔，盟主的眼睛里尽是红血丝，想来，大概是又做噩梦了，掌旗使想的不错，楚幽确实是身心俱疲，她也知道消息多半不是真的，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属下知错，请……请盟主大人责罚。”

　　楚幽清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便把目光转向来人。

　　“你说有白景的消息，希望是真的。”

　　“你……可记得我？”皮肤黝黑的男子微微抬头，有些紧张的看着楚幽。

　　楚幽眉头一皱，摇了摇头。

　　皮肤黝黑的男子苦笑一下，只觉得内心一阵莫名酸楚，盟主果然对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盟主大人别气，我此番前来，便是真的有事相告。前几日，我在杭州城打探白景其人下落，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却没想到有了点意外收获！”

　　“说下去。”

　　“有个小孩子，约莫四五岁左右的样子，说白景是他爹爹。”

　　孩子？一听到这个，楚幽只觉得全身的血几乎都要倒流，她强稳住身形。

　　“还……有么？”楚幽罕见的，声音有些发抖。

　　“嗯，那孩子好像说什么，爹和娘吃妖怪的肉，喝妖怪的血……”

　　脑海之中“嗡”的一声，楚幽紧紧握住拳，原本修剪的干净整齐的指甲，在大力之下嵌进掌心，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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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苏铭：听大家说，我媳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