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不讲理》一只肥鱼

2、学堂

　　“少泽贤侄诶……”
　　犹如身处狭窄的暗道，忽地地动山摇，一个圆滚滚的球迎面朝他滚开，躲无可躲。

　　探向袖间的手落了空，少年人猛地清醒过来。是呢，鱼肠剑已献给了金富贵作为贤侄“孝敬”长辈的“见面礼”，自是找不到的了。思及当初醒来后，在城主府中的一番经历，少年人心中默叹一声。

　　天阑国等级严明，郁蓝更是其中之甚。城中严格分为内城和外城。外城是平民住处，靠近内城边缘有一些小家族的不受重视的庶子女居住。而内城是贵族住地，亦是郁蓝城核心之地，中心是城主府。

　　学堂设置在内城，入学年龄一般是十二三岁。与埠锦城不同的是，郁蓝分文科和武科。文科是从古时传承下来的琴棋书画、经史文策，需要交纳高昂的学费才可入学。武科却是完全免费，只要经测试具有修炼的资质，便能入学。

　　他城破家亡，只空有一个贵族嫡子的头衔，身上最值钱的便是一把中品宝器，鱼肠剑。在看穿金富贵眼中流露出的贪婪之时，少年心中便有了计较。

　　中品宝器固然贵重，不过再是贵重也比不得自己的命重要。能以此换来性命暂安，且能得以进学堂求学，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察觉到四面投来的视线，少年人下一瞬已是敛容，在先生那声“苏少泽”喊到第三遍之前，忙站起来作揖。

　　“方才讲到哪了？”堂间敞亮处，一头戴纶巾，身着儒袍，相貌三十许的中年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举着书卷横在身前，目光灼灼。正是学堂负责武科教学的许文山。

　　“方才……”眉头微微颦起，他尚未作答，右侧有人动了动书页。

　　苏少泽默默收回视线，抬起头来，朗声作答：“正讲到修炼等级。”

　　许先生点了点头：“分哪几个境界？”

　　苏少泽略一作想，便回道：“一共五个境界。通元、储元、丹元、归真、破凡。”

　　“坐下吧。”

　　微微鞠了一躬，苏少泽撩开袍子坐了下来。

　　“元力，天地孕育的自然之力。通元，是谓之身体能够感知元力，为修炼之入门。天赋不好的人，即便能修炼，一辈子也只能停留在这个阶段。”
　　许先生往某处瞥了一眼，似是意有所指，但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其他人，身体能够储存一定量的元力，而不再是任之流逝，此时的境界便是储元。”

　　“到了储元境，筋脉的强度和容量决定了体内能储存的元力的多少。储存的元力，可直接化用为攻击或者防御，亦可驱动符咒，或者配合武器，达到更好的效果。”

　　“可以说，只有到达储元境，才有算真有自保的能力。”

　　一般的护城军，只需要储元境便可报名。但看埠锦城的待遇，便知道这些人多是炮灰或者肉盾，在强者面前不堪一击。

　　“而真正的高手，必是丹元境之上。丹元，既是体内储存的元力逐渐被炼化形成实质，此时已结成的元丹会反哺筋脉，使筋脉得到扩充和强化，能够调动更多的元力为己用。丹元境内又按五行分为五级，为金丹、木丹、水丹、火丹和土丹。体内的元丹越多，能调动的元力便越多，实力越强。”

　　然而，从丹元境开始，每一次的进阶都是天堑。可一旦跨越都有如洗髓，筋脉会不断得到强化。

　　“归真境，便是把体内的元丹由固化液，丹元成丹海，元液越纯量越多，实力越强。而归真之上，破凡……”先生突然叹了一口气。

　　本听得昏昏欲睡的人，突的催眠曲断了，纷纷抬起头来。

　　先生头一转，重新回到讲台处，接着说道：“自从最后一场神魔大战后，这个世界便乱了。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结果就是，神族、仙族和魔族从此遁迹，这个世界的元力也越发地稀薄，登仙台不知所踪。万年来已无人能达到破凡境，一举突破人仙之隔……”

　　破凡破凡，破不得凡，这个境界也犹如虚设。

　　先生这头正滔滔不绝，殊知他方才瞥向的那处，亦有三五人聚在一通窸窸窣窣地讨论着，并未有收敛，反而越发热闹起来。

　　“就是他？他就是那个苏少泽？”
　　“可不就是他嘛。听说是埠锦城城主的嫡子。”
　　“埠锦城？不就是那个一夜间就被鬼族屠尽的城吗？怎么还有活人？”
　　“谁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城主嫡子可是未来城主，身边肯定有很多人保护，说不定有人忠心护主呢。对吧，晟哥儿？”

　　被唤作“晟哥儿”的那人本坐在他们的前一桌。此时被拍了肩膀，不得不回了头。

　　窗外透进来的阳关洒在了他的侧脸上，清秀的眉眼，眉尾上挑带了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丰鼻薄唇，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他眉心的红痣，并不显女气，反而多了几分秀致。

　　此人，便是金铃儿双胞胎弟弟，也是郁蓝城城主唯一的嫡子，金晟。

　　金晟不耐烦地挥开那人的手：“管他那么多的，好好听课。”

　　“嘿，晟哥儿叫我们好好听课呢。”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那少年不敢弄出大声响，便拍着自己的腿儿，无声地咧着嘴笑。
　　他相貌颇为俊秀，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正是朝气勃勃的年纪，可他眼睑浮肿得厉害，被这么一晃荡，更是露出眼窝底下的乌青。

　　“贺年成，你有完没完？”怕又去哪里玩闹了。嫌恶地瞪了他一眼，金晟转正了身子，却盯着手里的书横看竖看都不顺眼，里头的方方正正的字都像要造反了一般，陌生的很，嗡嗡嗡地快要变成苍蝇飞出来。

　　身后的谈话还在继续着。
　　贺年成凭着自己是金富贵的亲侄子，已经把“听说”二字快说成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是一身血晕倒在城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还是铃儿表妹遇到了，好心救了他一命。”
　　“对对对，铃儿小姐就是心肠好。”

　　哼，他姐姐当然是最好的。心肠好，相貌好，出身又好，这样的三好少女，附近几个城池闭着眼都寻不着的了，唯有皇都那样人杰地灵的地方才可能寻见。
　　金晟心里哼唧哼唧的，放下了书，背悄悄往后靠了点，想听得再清楚些。

　　谁料贺年成不按常理出牌，话风马上就转了：“你们不知道，虽然埠锦城灭是灭了，活下来的人估计一只手都能数的尽。但是各大城主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姻亲关系，苏少泽那小子也不是无亲可投。所以，他来郁蓝，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想来投奔的。”

　　接话的人是个惯会做捧角的，立马道：“难道还有什么内情吗？哎哟，年成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快告诉我们吧。”

　　对啊对啊，那天爹爹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和苏少泽两人关起门聊的。我都听不到，难道贺年成这小子真知道什么不成？舅舅贺大丰消息最灵通了，一定是舅舅后来告诉他的。
　　心里信了几分，金晟已经把一边的椅子脚翘了起来了。

　　贺年成悄悄瞥了一眼，心里有数，面子上倒是无甚变化：“唉，你们是不知道啊。约莫十四年前，埠锦城城主苏傲恒因进献千年虎妖的虎鞭有功，得了皇城那边的某位的赏识。”

　　他抬手指了指天，猥琐地眨了下眼，“走通了路子，得了好些赏赐，埠锦城就壮大起来了。恰巧不久后，那苏城主得了儿子，我们城主一年后也得了对双胞胎。两人早些年关系不错，所以就……”

　　“不会吧？”立刻有人忍不住拍手顿足。

　　就什么啊？说清楚啊！金晟咬着牙，三只椅子脚都起来了。

　　“就定了儿女亲家！”贺年成一掌拍定。

　　“啪嗒”地一声，金晟失了平衡，脸着地，侧摔在了地上。

　　顿时，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包括话题的中心人物苏少泽。

　　“看什么看！好好上课！”金晟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脸，一手拍在桌上，瞪着眼睛环顾了一圈，被他目光扫到的人皆默默低下头装瞎作聋。最后他定在了苏少泽身上，无声地动着唇“放学后别走”。

　　未等回应，他便一屁股坐下，竖起了课本，堂而皇之地打起了瞌睡。

　　麻烦了啊。苏少泽面无表情地竖起课本，挡住偷窥而来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境界：通元、储元、丹元（金丹、木丹、水丹、火丹和土丹）、归真、破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