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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鉴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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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又是一个阳光煦暖、碧空如洗的好天气。
连齐下朝回府,在前院内室脱下厚重繁琐的朝服,换了一身轻薄的湖水色罗袍,云纹锦带缠腰,腰上系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尊贵雅致,面色清爽,径直往锦汐院而去。
途径一处花园,园子里栽种的名品牡丹渐次开了,一蓬蓬一簇簇,灼艳明媚,满地堆锦。
前方人影翩翩,舞姿曼妙,双臂飞起春罗袖,香风轻拂面。
跳舞的女子穿着一身粉色菱纱裙,肤如凝脂,杏眼红唇,纤腰楚楚,无数鲜红的花瓣从天上纷纷落下,飘飞在她的周身,衬得跳舞的女子美艳灵动,恍若花中仙子。
只不过附近并没有花树,这落花从何而来?
常福悄声道:“王爷,是王侍妾在跳舞。”
王碧芙眼角的余光瞥见王爷过来了,立刻扭着腰肢,风摆荷叶一般飘到连齐跟前,行了一个万福礼:“妾学了一支新舞,不知跳得好不好,今日花园里百花开放,风景宜人,就想着来这里练一练,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王爷。”
王碧芙说话时,偷眼瞧了连齐一眼,又很快低下头,贝齿咬着殷红的唇瓣,娇娇娆娆一笑,无限娇羞。
她昨日拜访王妃,没能和她笼络好感情,一时半会不能往正院跑得太勤,否则显得自己特别掉价,还会招王妃厌烦。
一计不成,那就再生一计。
王爷若是今日还去正院看望王妃,这条小道是必经之路,她一早精心打扮,来这里跳舞,没想到还真让她给遇见了。
相信以她的美貌和舞姿,一定能够勾住王爷的心的。
连齐的目光蜻蜓点水一般掠过王碧芙,望向两侧高树上隐藏的人影,面无表情道:“你喜欢跳舞,那就继续在这里跳好了。不过,叫你的人别再撒花瓣了,还要辛苦下人打扫。”
王碧芙闻言愣住,王爷怎么会对她美妙的舞姿无动于衷呢?不应该啊,明明她跳的非常好看!
常福挤眉弄眼,暗示道:“你的那点花花肠子,能瞒得过王爷的法眼吗?还不快回去!”
“王爷……”王碧芙眼含期待,娇唤道。
连齐不予理睬,信步前行。
快到嘴的鸭子眼看就要飞走,王碧芙连忙扯住连齐的衣袖,娇滴滴地撒娇:“王爷,您别走,我有话对您说。”
连齐额头青筋直跳,声音微冷,“何事?”
王碧芙眼睫轻颤,泪眼汪汪,将委屈巴巴的意态展现得淋漓尽致,“王爷,其实我是特意来这里等您的。王爷您不知道,这段时日我有多想您,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您能来锦玉院,可您总也不来。”
她扁扁嘴巴,又道:“我前两日病了,王爷好狠的心,都不来看看人家……”
连齐转脸看向王碧芙,淡漠的双眸微眯,“什么?你病了?那你昨日还去王妃那里,与她闲聊,就不怕过了病气给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王碧芙顿觉失言,一个劲地摇头否认:“我记错了,我是前些日子病的,早就好了,王爷不信可以问府医和我身边的丫鬟。”
连齐不耐烦道:“本王没那个闲心。”
王碧芙听他如此在意王妃,心里又妒又气,把连齐的袖子攥皱了都未察觉,“王爷别生气,我无论做什么,都只求王爷一顾,希望您在关心王妃娘娘之余,能够怜惜一点点宠爱给我,那样我就心满意足了。王爷若还生气,我给您跳支舞赔不是,好不好嘛?”
常福扬扬手里的佛尘,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拿自己跟王妃娘娘相比,还不快向王爷磕头认错!”
王碧芙肩膀一缩,吓了一大跳,嘤嘤哭了起来,“我没有,我冤枉,我只是思慕王爷,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求王爷念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千万别怪罪。”
这女人实在聒噪,连齐勾唇,“你喜欢跳舞是吗?”
王碧芙重重点头,“是的,王爷。”
连齐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吩咐随从:“常福,命人去厩房,牵本王的马来。”
王碧芙张了一下嘴巴,疑道:“王爷,您牵马作甚?”
“你想赔不是对吗?”连齐似笑非笑,“待会你在这里跳舞,本王的马看了喜欢,本王再过来欣赏。”
“啊?”王碧芙愣了半晌才转过弯来,花容失色,“这马儿又不是人,怎么懂得欣赏舞蹈?王爷您是说笑的吧?”
连齐冷声道:“本王像是在说笑吗?”
王爷不按常理出牌,常福看的是一愣一愣的,古有对牛弹琴,今有对马跳舞,跳的再好,都是白搭。
王氏今日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一会儿,小厮牵来一匹体型膘壮的黑色骏马。
“王氏,你可以开始了。”连齐说罢,拂袖离去。
常福紧随其后,最后看王碧芙的那一眼里,是满满的警告,以后别闲着没事作死,惹王爷不快,后果自负。
截胡失败,王碧芙只能心塞塞的对着王爷的马,挥起水袖跳舞。
连齐跨进锦汐院,立即有丫鬟迎上前来:“奴婢见过王爷。”
“你们王妃呢?”
“娘娘在书房,奴婢这就去禀报。”
“不必。”连齐大步流星往里走,“本王过去找她。”
书房在东侧间,房内整洁明亮,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桌子左右设有一个梅花样式的高几,分别搁着一只玉壶春瓶,插着将开未开的凝露花枝。旁边两列多宝架子上放着书籍和古玩,窗下设着一张琴桌,一把焦尾琴静置其上,充满一股文雅的书卷之气。
苏晴坐在书案后的圈椅上,翻了几页宣纸,上面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的可谓是好看。
放下书,她支着脑袋,陷入沉思。
当前的境况,她身娇体弱,能用的银钱不够傍身,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出府。
其实就算出去了,她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住在七王府里的这些日子,王爷待她不错,宠爱有加,好吃好喝供着不说,还安排了御医照顾,就连柳妃都不敢在她头上撒野,不如抱住王爷这条金大腿,安心在这里住着,当个米虫,等她生了孩子卸了货,做完月子,再筹谋跑路的事不迟。
至于苏晴晚的亲妈要在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来王府陪产,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吧,先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苏晴招手,唤芷兰上茶,似随口说起:“我怀孕之后,身子老是不大舒服,时常精神不济,记性也变差了,多想一些事情,便头疼的厉害。芷兰,你与我说说王爷的喜好习惯,我怕哪里疏漏了,万一犯糊涂说错话或者做错事,惹恼王爷可就不好了。”
显而易见,连千翊现如今是她最大的靠山,摸清他的脾性,照着他的喜好习惯行事,总不至于很快失宠。
芷兰奉上一盏温水,想了想,掰着手指道:“依奴婢所知,王爷喜欢骑马打猎,习剑比武,不喜甜食,喝茶只爱喝龙园胜雪……”
苏晴一条一条认真地默记于心,“嗯,这些我都知道,还有呢?”
“前院的常福公公是王爷跟前的老人,伺候王爷数年,知道的可比奴婢全面。”芷兰凑近小声道,“要不,回头有机会,奴婢跟常公公套套话?”
苏晴玉手一挥,准了:“行,需要送礼直接去库房取。”
连齐站在门口,听到苏晴向丫鬟打听连千翊的喜好,有些莫名奇妙的不爽。
想到如今的局面皆是他一手造成,更加郁闷了。
常福擦了一把冷汗,“王爷,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绝对不会私下向这些丫鬟卖消息。”
连齐没搭理他,握拳至唇边,清咳一声。
苏晴和芷兰对视一眼,止住话头,苏晴起身迎接:“王爷,您来了。”
连齐心里浸了一缸子醋,面上一片平静,甚至弯了一下唇角:“在做什么?”
苏晴笑道:“我闲来翻了几页书,打发时间。王爷,您喝茶吗?”
连齐大马金刀地往圈椅上一坐,下颌微微紧绷,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王爷稍候。”
书房的隔间有个小茶室,茶具茶叶齐备,苏晴叫人烧水泡茶,摆上茶点。
喝过茶,苏晴主动留王爷用午膳。
王爷这个时候都没说走,估摸着也是打算在这儿用膳的,挽留的话由她说出来,感觉会好一些。
男人嘛,爱面子!
常福从外头进来,向连齐低声禀报:“王爷,王氏一连跳舞到现在,体力不支,晕倒在地,奴才已经命人把她抬回锦玉院,府医也叫了。”
“本王知晓了。”连齐略略颔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接着便陪苏晴去饭厅用膳了。
一个上午过去,王爷言语寥寥,似乎不大开心,神色虽然温和,却像是装出来的,有点强颜欢笑的感觉。
这男人的心思也跟九曲十八弯似的绕不明白,苏晴不敢多问,小心应付。
苏晴有午睡的习惯,连齐若无其事陪她一起睡,醒来的时候,连齐穿戴整齐,坐在床前,微笑看着她:“你醒了。”
“嗯。”苏晴手撑着身子坐起,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朦胧,“什么时辰了?”
“未时。”连齐起身唤丫鬟进来伺候,“收拾一下,本王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晴对着他挺拔的背影问:“什么地方啊?”
连齐卖个关子,“去了便知。”
苏晴穿衣打扮拾掇妥当,出了院门,连齐站在门口,旁边停了一顶华丽的金漆雕花步辇。
连齐先上去,朝她伸出一只手:“过来。”
苏晴把手一交过去,就被他温暖宽厚的大手握在掌心,连齐轻轻一带,拉着她坐上步辇。
“起!”常福扬了扬佛尘,尖声喊道。
步辇被稳稳抬起,仆婢簇拥左右,紧紧跟随。
花园里,柳月吟与乔雪薇正在赏花。
柳月吟掐了一朵盛开的姚黄牡丹,抬眼瞧见不远处经过的步辇,描得细长的柳眉蹙起,“王爷是越发宠着苏晴晚了,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乔雪薇也瞧见了,酸道:“不就是怀个孩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柳月吟丢掉手里的花,锦缎攒珠的绣鞋碾上去,方才还鲜艳娇嫩的花朵瞬间变得零落不堪,“王爷看重子嗣,只要没了孩子,苏晴晚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乔雪薇琢磨着这句话,狐疑地眨眨眼睛,“姐姐该不会是想让王妃滑胎吧?正院里没有一个是咱们的人,这事办起来可不容易。”
“此事关系重大,当然要劳烦妹妹亲自出马了。”柳月吟望着满园花开如云的好景致,笑意悠悠道,“今日园子里花开的可真好,四处蜂飞蝶舞的,好不热闹。妹妹你说,这飞来飞去的蜜蜂万一蜇到人,可怎么好呢?”
乔雪薇若有所思,片刻,她猛地抬起头:“可是,姐姐,我怕……”
柳月吟握住她的手,亲切一笑:“王爷的宠爱总共就只有那么多,后院有人欢笑,自然就有人愁。”
“我和妹妹可不能做那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