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血皇后》横棪

6、chapter 6 罂粟血

　　八年后。
　　漫长的走廊中没有点燃壁灯，墙上镶嵌着的油画表面闪过暗淡的光。打磨得光滑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酒红色地毯，繁复的花纹仿佛是图标，对应着每一处的雕花大门。
　　玖兰遥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刚刚把门推开，还没完全进了书房，就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
　　玖兰枢半躺在长沙发上，一手撑着后脑勺，一手拿着一封文件。他似乎非常喜欢黑色的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了几粒纽扣，露出胸膛一小片洁白细腻的皮肤。原本应该非常禁欲的衣服，硬是让他穿出了几分诱惑的味道。
　　“日安，姐姐大人。”他甚至都没有起身，手一扬，就把自己正在看的文件扔给来人。
　　他的声音非常慵懒，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又要到了去元老院接受问话的日子了？”遥接住了文件，大体瞄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真不知道那些老家伙是怎么想的。”
　　作为至高无上的纯血种，没想到他俩却要受制于元老院那群年老的贵族。
　　她回来已经有七八年了，家族的动乱也基本被平息了。元老院居然还不放下对他们的干涉和监视，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大的脸。要不是因为王权派还没完全整顿好，那群老东西早就下台了。
　　她和玖兰枢虽然住在一起，但是基本活动还是各是各的，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就得在一起对口供，免得到时候互相尴尬。
　　“反正，时间还来得及，明天暂时取消对黑主灰阎的拜访。”她走到书桌旁，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转身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未经我允许，将家族的私人护卫放到了黑主学院里了？”
　　她拿着书走到沙发旁，俯下身盯着少年玉雕一般的面孔，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枢睁开眼睛，懒懒的看了她一眼。
　　“你说过，让我注意天宫雪姬。”他微微直起身子，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正好，我让星炼过去潜伏着，一边监视天宫雪姬，一边保护优姬。”
　　遥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叹息一声。
　　“距离我们进入黑主学院还有多久？”她坐在枢身边，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拿了下来。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远离优姬。按照计划，在优姬入学的时候，他们也应该带着下属进入黑主学院的夜间部，在那里继续活动。这个计划还是枢提出的，他不想距离优姬太遥远，她也只能支持他。
　　“还有一年。”枢看起来并不介意自己被拒绝，他翻了个身，枕在姐姐的膝盖上。
　　“也不知道距离我们计划结束还有多少年……”遥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眼里闪过一抹失落。她无比希望这一切都能尽快结束，但是她又不舍得，因为，一旦到了最后的终结，他就不会再和她又任何交集。
　　那个时候，她可能会真的和绯樱闲所说的一样，会坏掉吧……
　　家族中为何要多出她来呢？和上一辈的悠、树里、李土的情况一样，总会有一个人爱而不得，她、枢和优姬，必然有一个人退出。现在看来，是她。大概，她和李土所不同的是，李土执着的是占有和毁灭，而她更倾向于自己坏掉。
　　“接下来就是慢慢收网的时间。”枢闭上眼，“不会太久的。”
　　是吗……玖兰遥露出忧郁的神色，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她从小照顾并深爱的人。
　　到那个时候，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必须要离开了。
　　为了她所深爱的弟弟妹妹，也为了她仅剩的纯血种的高傲和尊严。
　　“姐姐大人，你不会背叛我吧。”她的手被用力握住，她惊诧之下低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眼里全然是陌生，陌生的让她感觉眼前这人不是她的弟弟，而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玖兰遥的目光中终于带了一丝悲悯。
　　继几年前那一次见面之后，她最近又去见了一次绯樱闲，身上带着樱花香味儿，敏感又多疑的玖兰枢会察觉到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她没有料到，这个男人给予她的信任，居然会少得可怜。
　　她俯身，将一个清浅的吻落在枢的额头上。
　　“无论如何，即使是所有一切都分崩离析，我都不会背叛你。以纯血种之名起誓，与你立下契约。”
　　玖兰枢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眼中聚集起风暴，而后波浪翻滚，直至平静。他仿佛被蛊惑一般，鼻尖充斥着来自对方血液的甜美香气，灵巧的舌尖舔了舔不知何时露出的獠牙。
　　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血，想要咬住那雪白细腻的脖颈。
　　听到这熟悉的仿佛来自几千万年之前甚至更久的誓言，他感觉自己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仿佛重新焕发了生命力。但是，可惜的是，她不是她。虽然优姬也不是她，但是她和她相似的地方更多一些。
　　至少，能让始终沉浸在黑暗中的他感到温暖，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然而，在重新和玖兰遥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却开始有些动摇了。似乎是视角不同了，在他用一个陌生人的视角去观察她的时候，他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姐姐大人……”他忽然伸出双手，揽住了她的脖子。
　　这个动作如同出生时的孩童一般，玖兰遥眼前浮现出当初那个小小的团子的脸，恍惚之中并没有拒绝他近乎反常的举动。似乎在几百年前的某一天，尚在襁褓中的玖兰枢第一次对着年幼的她伸出手求抱抱的时候，她就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了。
　　“小枢……”她的眼神变得飘忽，情不自禁喊出了当初最亲密无间时的名字。
　　她抱住了那个孩子，如同当年她抱住他一样。
　　玖兰枢在她怀里，脸颊紧贴着她的锁骨。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如同抱婴儿一样抱过他了。这种被全心全意信任着拥抱着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纯血君都是敏感的，他可以很轻易的感觉到优姬对他并不是完全的信任和接纳，这让他感受到更多的痛苦和压抑。
　　能够让他如此近距离靠近的纯血种，居然是他一直防备着的姐姐。
　　“姐姐……”他的发丝摩挲着她的皮肤，留下轻微的痒。
　　玖兰家族的血统中似乎有远古的魅惑能力，饶是定力过人的玖兰遥，都有一瞬间的沉迷。她周身萦绕着男性纯血种的气息，来自玖兰枢的气息非常强势而霸道，在她稍微放松的那一瞬间直接把她的气息锁定包裹起来。
　　玖兰遥无法和始祖级别的气息抗衡，她沉浸在强大的力量压迫中，丝毫没有察觉怀中人的异常。等到她察觉的时候，差点出了大错。
　　在那獠牙刺入她的皮肤的那一瞬间，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让她从力量的绝对压迫中缓过神来。血液的味道已经在小小的房间里扩散开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血可以散发出如此甜美而诱人的气味。
　　玖兰遥的眼里一片猩红，她颤抖着，用最大的力量将玖兰枢一把推开。
　　她不想在对方还不清醒的时候奉献出自己的血。
　　“姐姐大人？”被她推开的少年一脸迷茫，唇角还沾着血。
　　“枢，冷静冷静吧，你似乎需要进食了。”遥一刻都无法停留，她感觉自己必须离开，不然这个少年将会成为她的食物。被他咬了一口的后果就是，她的食欲也被激起来了。一百多年没有进食的她，完全不能和这个有着最美味的血液的纯血种共处一室。
　　从降生到现在，她居然因为自己的弟弟而失控了。
　　等到她跌跌撞撞从书房中离开，坐在地上的少年才回过神来。
　　“姐姐大人……”枢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来自玖兰遥的血，眼睛的颜色变为深邃的暗红色。
　　纯血种只有饮下爱人的血液才会觉得满足，优姬的血液是他在咬玖兰遥之前品尝到的最美味和珍贵的血。如果说他从优姬的血液中感受到温暖和满足的话，那么他对玖兰遥的感觉，就只有食欲，而且是让他感到恐惧的、不好控制的食欲。
　　虽然玖兰遥留下的血只有几滴，但是这血液甜美如罂粟，让他忍不住想要吸干她。
　　想要更多……好想……吃了她……
　　嗜血的欲望被挑起来了，他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血液淀剂，忽然觉得无法下咽。他想要找到玖兰遥，然后禁锢她，用獠牙撕开她脖颈上的皮肤，大口畅饮那琼浆一般的血。
　　下次，下次不会让她逃走了。
　　渴血的欲望得不到满足，玖兰枢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眼眸在黑暗中殷红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