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邱乔]多米诺自行车事件》芸子熊猫

5、他的荣耀

　　[09]

　　不知道是谁说过，想象与现实间有难以逾越的鸿沟。乔一帆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稳住插卡的手，在这一刻对这一句话实在无比赞同。
　　回合战决出八强，淘汰赛一周一赛三周决冠，兴欣此刻正坐在挑战赛决赛的比赛席上。
　　众人左手触着键盘，右手握着鼠标，角色载入很快显示在了屏幕上。——最后的挑战赛，开始了。

　　其实在乔一帆的想象中，自己应该并不会在决赛场中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临危不惧源自于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而这种自信又累积于每分每秒的练习与磨砺。他从未停止过充实强大自己。
　　虽然“努力”在这片场地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但是至少这微不足道的努力，最低限度，总该可以平静下自己杂乱的内心。
　　乔一帆本是这样认为的。可当自己旁观了擂台赛叶修与邱非、孙翔的全力缠斗，目睹了早就熟悉了的苏沐橙强硬胜过孙哲平，而后毅然离开嘉世坐入兴欣的席位，又瞥见嘉世那边邱非全然面无表情地从观战席起了身，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当自己经历了这么些只有亲临现场才会经历的情景后，身体的颤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办法停下来。
　　紧张？兴奋？害怕？
　　乔一帆好像说不上来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情绪。可能哪种都有吧。不过这不重要。
　　他必须全神贯注，他绝对要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与潜力，他要赢。

　　当第一个鬼阵从手中送出的时候，乔一帆已经冷静下来了。
　　嘉世的拳法家被送进了自己的鬼阵之中，精神力和集中力在对方角色踏入阵中的瞬间飙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乔一帆的手指飞速敲击着键盘，前一天特意细心修剪过的指甲堪堪能接触到按键，手下敲出的律动清脆而连贯，畅快又淋漓。
　　肾上腺素带来的绝高体验持续的时间有限。然而配合着团队频道里的战术指令，两队间跌宕起伏的博弈掀起了神经上一波又一波兴奋的高潮。
　　这就是比赛！这就是荣耀！
　　嘉世的拳法家和牧师，兴欣的枪炮师晓枪和战斗法师寒烟柔。对方己方的角色相继倒下，却全都可圈可点轰轰烈烈。

　　乔一帆操作着阵鬼不停。接二连三的圆阵不断落下，狠狠限制着对手的行动。那阵里站着的两个战斗法师，其中一个就是和自己约定了一定要在决赛场上决一胜负的战斗格式邱非。
　　不知道屏幕那头的邱非此刻是什么表情。
　　乔一帆无心想象，也没有必要去知晓。
　　嘉世没有按照兴欣预想中的展开优先来解决自己的阵鬼。他们集火起了君莫笑，甚至对自己数个威力不小的鬼阵都置若罔闻。
　　乔一帆的脑海里哪有什么位置能留给那个“好友邱非”？他的眼睛盯着一叶之秋，盯着战斗格式，盯着生灵灭，他咬咬牙挤出空隙敲字让包子以控制技能起出一波攻势，叶修守住攻势破开局面，频道里指示了一句“鬼宴”，乔一帆当然立刻领会，鬼神盛宴，眼前顿时被鬼阵齐鸣的光影填得满当。
　　这是自己的杰作！
　　强烈的满足感充斥着头颅。即便在后来在一叶之秋与战斗格式的激烈强杀中一寸灰终于继包子入侵零血倒下，心脏在胸膛那种兴奋到极致的狂躁叫嚣也还是没有完全消逝。
　　他，乔一帆，一个一年来被所有人戏称为最靠近饮水机的队员的边缘人物，此刻，在这里，完成了对一支强大的队伍不可或缺的坚实支持。

　　一寸灰虽倒下了，但他在这整场比赛中做出的贡献并没有就此化为无用！
　　叶修的君莫笑和安文逸的小手冰凉在延续兴欣的力量。——这一份，由兴欣全员共同凝造出的决不言败的力量。
　　“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叶修对着孙翔，一字一句地敲出这荣耀的真理。
　　“是的……”
　　孙翔认败，嘉世沉沦，所有戏剧告一段落。
　　兴欣——胜利了！

　　乔一帆在看到孙翔发出这句附议的时候竟有一点想哭。眼眶很酸很胀，他不得不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能把这份涌上心头的情感按捺下去。
　　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可他者选择要与谁并肩却从来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事情。
　　乔一帆深知自己一直都是被排除在考虑范围外的存在。因为弱小，因为名不见经传。而现在，他终于也成长成为一个能让队友放心依靠、可以在关键时刻委以重任的荣耀选手了。
　　他在成长，他在一步步靠近甚至实现自己的梦想。

　　乔一帆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个很冷很冷的十二月，微草集体刷叶修打PK的时候。这位荣耀顶级大神在那时给自己的是一个实际上并不容易接受的建议。——一个透明如他的小边缘，就算改练了大神口中可能更加合适的职业，又能有什么前途呢？没人会在意，根本不会有人看见自己。
　　但乔一帆用自己少有的大胆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尝试。他试了，还坚持了。
　　从这张座椅上站起来，乔一帆还稍微有些重心不稳。他无比庆幸遇见了叶修的自己，更无比庆幸那个冬天的自己做出了这个没有让他后悔的决定。他还要走，还能继续，不如说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乔一帆，加油啊！

　　乔一帆抬手蹭了蹭眼角，在心里用力地对自己呐喊道。

　　[10]

　　挑战赛获胜，意味着兴欣终于成功成为了一支正经的职业战队。以陈果为首的一行人从领奖台上一退下来便立即乐不可支地开始了他们的狂欢。
　　兴欣甚至把赛后采访都忘了个精光，欣喜若狂地钻进一家饭店，平常不会沾染的酒精都高高举在了手上。
　　乔一帆在这觥筹交错的热闹里情绪也很高。但他稍微跟着喝了两口就慢慢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脑海里浮现出最后的最后和嘉世选手握手致意的画面。乔一帆跟在唐柔后边从嘉世队员面前一个个路过，当朝邱非微笑着伸出手的时候，他却没有抬眼看自己。
　　邱非的右手干燥却温暖，他伸手握住自己的，眼神锁在两人的相合手上一动不动。他手指下按的力道很大，乔一帆甚至怀疑结束这个握手后自己的手背是不是会被邱非握得红出一块。
　　“战斗格？”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可邱非却在这时候松开了手。他的眼神瞟过乔一帆的脖颈而后很快又重新垂了下去。
　　“恭喜。”他的声音很低，但分辨得出，语气非常真诚。
　　乔一帆抿住唇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身后的包子用力地把肩膀撞了过来，他嚷嚷着“一帆你好了没啊怎么这么磨叽”，一下就把乔一帆从邱非面前挤走了。
　　乔一帆只好作罢。继续往前握过了几人，却忍不住想看看邱非的状况。他在转移的途中转头朝邱非张望了一眼，倒是没有想到，刚才死活不愿意看着自己的邱非，此刻和自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眼神刚一对上邱非就立即扭回了头。他同伍晨握手，眼睛却没有像对自己那样躲闪开来。

　　他这是怎么了？乔一帆不禁疑惑，自己难道惹他生气了？
　　他觉得邱非不像是因为一场胜负就赌气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人，有些时候邱非内心的成熟和强大甚至连比他大上几岁的自己都自愧不如。可他们之间除了多了这一场胜负，什么其他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啊。

　　出神想着心事，乔一帆恍惚间被包子和公会里的其他成员忽悠着灌下了不少酒。也不用再等到回神了，乔一帆几杯酒下肚，神直接飘飘乎彻底飞出了身体。
　　“一帆？一帆你……” 身边的安文逸凑过来拍了拍自己，但后来他又说了什么，乔一帆却完全没有意识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深夜。
　　自己好像被带回到了酒店的房间，另一张床上安文逸的呼吸规律而绵长，乔一帆捂着晕乎乎的脑袋翻了个身，发现身上衣服的布料磨蹭得他很不舒服。
　　估计散场的时候醉鬼太多顾不上照顾吧？他还穿着外出的那套衣服，连手机都还好好地装在裤子口袋里。乔一帆有些脸红自己也成为了这醉鬼大军的一员，要不是在意邱非的事，他或许是可以再周旋着少喝两杯的。

　　乔一帆摸出手机，唤醒屏幕想看一眼时间，却发现后台的Q|Q在很早之前留了一堆未读提示。
　　他打开Q|Q一一查看，除了高英杰和其他好友给自己挑战赛夺冠的祝贺外，稍下一点的位置邱非的头像边竟然也挂着未读的红圈。
　　他连忙点开，发现邱非先发来了三个语音请求，而在那之后跟着的是短短两句问话。
　　战斗格：之后两天有空吗？
　　战斗格：要不要回H市以后去西湖逛逛？

　　乔一帆眯着眼睛把这两句话反复看了至少十来遍。他捉摸不透邱非的意思，他这是在约自己回H市旅游？
　　所以他没有要躲开自己？那握手的时候他为什么那么冷淡那么反常？
　　想不通。不懂邱非在干什么。
　　乔一帆闭上眼睛按住自己发痛的眼眶，头脑仍旧昏昏沉沉没有办法思考。他下意识地觉得要邱非发出这种邀约非常有问题，可什么都还没想出来，脸上身上淡淡的酒精味好像又一次把自己灌醉，乔一帆重新睁开眼，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回复。
　　一寸灰：好啊。

　　第二天早上，吵醒乔一帆的是手机提醒。
　　混沌的睡梦中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从自己身体里边发出的一样，而且连绵不绝，一声接着一声，总响个没完。
　　乔一帆不悦地哼哼了两声，一通乱摸发现手机原来就在自己怀里，大概是晚上根本没来得及把它放到床头柜就又睡过去了。
　　他把手机拎到自己眼前，艰难地把眼皮打开一条缝，隐约看见一个绿色的按钮，想也不想便一下按了下去。

　　“喂？”
　　手机离自己的耳朵不远，乔一帆听见听筒里竟冒出了说话的声音。
　　他刚是接了个电话？
　　乔一帆皱紧眉，把磨磨蹭蹭地把手机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啊？”
　　兴许是这声回应太过不羁，电话那头的人微微顿了顿，沉默持续了两秒，然后那人不确定地问道：“你还在睡觉？”
　　“嗯……”乔一帆一抬屁股把自己翻成仰躺，“昨天是喝得有点多。唔……对了你是谁啊？”
　　那头又沉默了两秒，这回大概是真的无语。
　　“邱非。”
　　听到这个名字，乔一帆顿时一个激灵直接坐了起来。
　　“怎么是你！？”
　　“你接语音都不看提示的吗？”

　　邱非觉得好笑，就听见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乔一帆好像对谁说了句什么，然后开门声、关门声，脚步声持续了一会儿后对方终于清了清嗓子，像是终于准备好应对这通电话。

　　“醒了？”
　　“嗯……不好意思啊。”

　　乔一帆有些羞赧，自己这真是连续两天在别人面前丑态毕露。这样不好，不好。
　　邱非没有理会乔一帆的尴尬，他也轻轻咳嗽了一声，像是为了酝酿接下来要说的话。

　　“所以凌晨答应的事，还作数吗？”
　　“啊？”
　　“去西湖。”邱非简短地道，他说看样子那果然是一个醉鬼半梦半醒间随手应下的邀请，说还好他今天又来确认了一遍不然就完全是一个人在空欢喜。
　　乔一帆赶忙说出一连串“不是”，他说自己记得，只是刚醒来脑子还没装好，储存卡还在失联。
　　邱非轻笑了声，他问出了半句关于旅游的问句，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没有把句子问完。
　　“还是晚点再说吧。”他道，“等你脑子装好、把机开好。”
　　乔一帆的脸又烫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一直在被这个人照顾。
　　“那我回去洗漱一下，等会儿回你电话。”他往回走了起来，想着不能总是让人家候着，自己也应该表现一下前辈的魅力。
　　“不用急。我也需要时间看看酒店和路线。既然你答应了我也可以着手稍微理一个攻略了。”

　　结果人家邱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又击沉了一只乔一帆。看吧，统筹规划安排全都大包大揽，自己看来这是要躺玩。

　　“你还真是可靠啊……”
　　“应该的。”

　　乔一帆脑袋边滴下大汗一滴，叹息一声声地冒出来，但嘴角却是抬着的。
　　可能他昨天只是刚输掉比赛心情不好吧，他想，谁规定成熟的人在遇上重创的时候不能发发火气呢？再说人家那根本也不是撒气。握手而已的事，自己竟然胡思乱想了这么多。
　　真是太不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