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故事》心驰

17、第 17 章

　　秀秀也很纳闷，这个家为什么这样，丈夫对她有偏见，女儿跟她爸一个样，封建顽固，一个思路，她到底哪里有问题，怎么都觉得她是坏人呢！
　　秀秀很委屈，不懂为什么女儿就跟她爸好，忍不住的时候，秀秀就跟阿兰发脾气。阿兰拉着一张脸生闷气，好像比她还委屈。但是阿兰极少和她吵架，大概也是觉得跟妈妈吵架不孝顺吧，算她还是个懂道理的孩子。

　　秀秀没把所有精力放在琢磨丈夫和女儿身上，本身她也不是那种人，她需要的是刺激和新鲜。秀秀每天都在各种活动里找到自我，跟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出去旅游，唱歌，跳舞，别提多高兴了，想那些不开心的有啥用。

　　阿诚事业越来越好，经常出差，而且现在都出到国外去了，过去秀秀一提到阿诚就感觉上不了台面，现在她再也不那么想了。提起阿诚，身边朋友的老公没一个能比的。但是，她也没什么好炫耀的，毕竟钱没握在她手里，是阿诚自己在管。

　　阿诚现在一年能回来几次，一次大概休息半个月，下次去哪儿又不一定了。他到底赚了多少钱，秀秀不知道。有阵子秀秀不满意阿诚的做法，自己到他衣服兜里掏钱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就不信阿诚还能把她怎么的。

　　她是他老婆，花他的吃他的用他的不是应该的吗，就拿，就花，看他还能怎么样。

　　阿诚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理亏吧，没跟她吵架，由着她拿了。

　　其实秀秀自己有退休金，但是不够花，活动那么多，她总的给自己买衣服鞋化妆品什么的，当然不够了，不够她就去阿诚兜里拿，反正他也不能不给。

　　现在阿诚对她还算可以，不怎么跟她吵架了，大概是想开了吧，外面的女人怎么能跟她这个原配的老婆相比呢。算他醒悟地早。
　　这么一想，秀秀也觉得再计较没什么意思，反正房子有了，孩子也结婚了，什么也不用她操心，阿诚自己就什么都解决了。她也应该适当对阿诚示好，毕竟将来他们俩要度过下半辈子，而且阿诚还会给她做饭，家里内外的事也都打点得妥妥当当，毕竟比外面那些情人强多了。
　　那些情人哪个不是要她伺候的！

　　秀秀有时候心情好，能给阿诚洗床单被罩，其实也不是手洗，都放在洗衣机里洗的，那也毕竟是她的心意吧。她秀秀对他阿诚也不差。

　　阿诚不在家的时候，阿兰回来的次数比较少，回来了，她还得张罗做饭，又不能出去玩，太耽误事了，所以秀秀就告诉阿兰，等你爸回来的时候你再来吧。

　　母女俩没什么感情连接，所以秀秀并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孩子是她生的，但不是她养的，从小到大，阿兰的一切事务都由阿诚管理，她能管的就是带女儿去大众浴池洗澡，类似这些必须由女性完成的事情，其余的，她从来没管过。
　　包括阿兰生病发烧什么的，也都是阿诚带着去看病，她不需要操心。阿兰病成什么样，烧成什么样，怎么用的药，什么药过敏她都不知道。

　　有时候阿兰跟她提起学校的事儿，不提不知道，一提吓一跳。
　　阿兰都已经上高三了吗？
　　阿兰的学习成绩已经这么好了吗？
　　阿兰原来读的是工科啊？
　　阿兰原来是在那个班级啊？
　　诸如此类的事情就太多了，秀秀甚至不记得阿兰是哪年生的，什么时候生的。

　　反正都是这些不重要的事，记得也没用。

　　阿兰结婚后都在婆家尽心尽力，说到她那个婆家，秀秀有点不满意。
　　老于家没钱，还有一身毛病。
　　于越他妈全家都是高血压，爸妈就是脑出血去世的，于越他妈也是这个毛病，年轻的时候就有过脑梗塞，阿兰刚嫁过去，她就脑出血了。小两口还没等过上好日子，钱就都花出去了，阿兰还得给她端屎端尿，想起这事儿她就生气，她这个当亲妈的还没让阿兰伺候过，她倒好，什么便宜都让她占了。
　　占人家便宜不说，她还不领情，口口声声说什么没连累孩子，有她老公就够了。
　　秀秀当时脑袋里就冒出来两个字“放屁”！什么叫没连累，我女儿嫁到你们家，你们总共花多少钱，一分钱都不愿意掏不说，还使劲地榨阿兰的钱和身体，这她这个当妈的都还没挑拣，他们还厚颜无耻地说阿兰各种毛病，怎么会有这种人。

　　后来于越他妈去世了，他爸又开始搞事情，真是一个身体有病，一个精神有病。并且这个精神有病的还间歇性的，有选择性的发作，看谁老实就欺负谁，这叫什么道理。我们阿兰大半夜凭什么要给他关水龙头，凭什么要陪他聊天，凭什么要管他们家没完没了的那摊子烂事！
　　一到用人用钱的时候就说什么一家人，一到让他们掏钱的时候就一副我穷我有理，你爱跟不跟的态度，真他妈气人！

　　房子是娘家买的，车是娘家买的，他除了给孩子添堵什么也没干。
　　秀秀虽然也是个粗人，没接受过高等教育，但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她极少弄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去博得别人同情，也从来不让女儿回来处理家事，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拖累孩子干什么。
　　但是他们老于家可真是太过分了，亲生儿子都被他们累的一脑袋白头发，现在还连累阿兰，成天往他那跑，一会儿给他干这一会儿给他干那，真是气死人了。

　　有一次吃饭，本来气氛挺好，那个不开化的亲家公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立刻就把阿诚给惹毛了，阿诚从来没在外人面前生气，更别提跟外人吵架了，那天是真生气了。
　　亲家公说了些类似于，我们照顾你们家女儿了，你得感谢，你买房子买车也是因为心疼你女儿，可不是我们婆家要的。阿诚气炸了，俩人虽然没大吵，但是气氛弄得很尴尬。

　　这个气并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的，他们婆家人前前后后三番四次地暗示这个意思，阿诚才生气的，这个亲家真是无药可救，如果不是看在于越这孩子还可以的份儿上，阿诚哪里会管他们一家死活！

　　便宜都让他们占了，到头来搞得像我们娘家倒贴似的。

　　平静之后，阿诚有些后悔。
　　觉得自己说的话过分了，想过要挽回局面，后来又一想，他到底哪里错了呢，他说的不是事实吗？
　　这么多年亲家都干了些什么——什么也没做，对两个孩子，对大家一丁点贡献都没有！
　　他烦的，不喜欢的，娘家都能包容，不跟他计较。他没钱，他做不明白的事，娘家都伸出援助之手。

　　亲家母的身后是还不是阿兰张罗的，包括后面一系列麻烦的程序，以及他们全家的大事小情，哪一个不是阿兰管的！

　　他这个当亲爹的心疼女儿有什么错！

　　女儿在你们家做牛做马你还一嘴道理，一副我从来没要求，还想反过来指指点点的样子真实欠揍！我女儿是嫁不出去吗？下嫁到你们家，你们不知道感恩，还反咬一口！
　　阿诚越想越气，打消了要挽回局面的念头。

　　而于越他爸这边，果然如阿兰所想。

　　于越他爸向来都是被人宠着顺着的，没被人指点批评过，倘若有人与他意见不同，他就不理人家了，但是亲家他又躲不开，所以这事儿他觉得自己委屈了。觉得阿兰他爸对他有意见，说话难听，把他的努力全都抹杀了。

　　他不是对孩子没有贡献的，他已经把所有的钱拿来给孩子了，买车出的那五万可是他全部积蓄。
　　再说，他老伴去世了，他一个人生活，没人给他洗衣服做饭，没人照顾他，他多不容易啊，为什么都看不见他的艰难呢，这些人全都不理解他，真是讨厌！

　　于越他爸天生自私自利，只想自己，这已经是事实，这辈子也不可能改的。如若和他相处，就得忍他的那些毛病。

　　没担当，没责任感，孩子的未来从来没考虑过，有点儿事儿就着急上火，甚至掉眼泪。老婆活着的时候他可以指望老婆安慰，老婆没了，他现在也没人安慰了，还得靠自己。
　　这些其他人的生活日常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让他自己出去买菜——灾难！
　　让他一个人处理事情——灾难！
　　让他自己去医院体检——灾难！
　　让他给儿子拿钱——灾难！
　　让他出去参加家庭聚会——灾难！
　　让他自己关电灯开关，关水龙头——灾难！
　　让他开窗户给房子透气——灾难！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难以适应，都是大灾难！

　　于越他爸并不在乎别人天天都是这么生活的，他在不管这些，他只知道现在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没人给他做饭，没人听他使唤，没人给他关水龙头，没人给他洗厕所，这些事情都是灾难中的灾难！

　　他太难了！
　　这种生活不是人过的！
　　为什么就没人理解呢！

　　他这辈子多不容易啊！
　　再说，阿兰他爸居然假惺惺地心疼他儿子，真是搞笑，他这个当爹的还没说啥，哪里轮到他去心疼。
　　养儿子不就是为了防老吗？他使唤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对的？

　　你女儿嫁到我们家，那是她自己愿意，我还没挑她毛病多呢，现在还反过来挑我们毛病，我儿子多好啊，阿兰没了我儿子她还能生活吗，我儿子没了阿兰想找啥样的找不着，我儿子那么好！

　　于越他爸这个想法，幸好没有被阿诚知道，否则阿诚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但这些事情，阿兰是最清楚的，多年来，因为这些不正常的事儿跟于越吵了多少回已经数不清了。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于越他爸就是那样的人，不可能改的。想要平静生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忍，谁来忍，当然是阿兰来忍。

　　阿兰因为了解于越他爸，所以完全无可奈何。他的想法她也摸得很透彻，说到底受委屈的还是娘家，但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日子不可能重来，过一天是一天吧，只要他们俩好，也算没白费力气维持这个关系。只是她还是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有一天婆家忍能开开眼，懂懂道理，不要这么任性妄为！

　　闹了不愉快之后，秀秀给于越他爸发过一条信息，大意就是说阿诚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别放在心上。于越他爸没回，后来听说他根本不会看微信。

　　秀秀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一家子简直像从远古来的，什么也没见过，什么也不知道，土老帽进城，跟他们家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怎么就跟这么一家人做了亲家，秀秀很不喜欢这个亲家，但没办法，谁叫阿兰嫁过去了呢？

　　这事儿很是让阿诚心烦了好一阵子，阿诚这辈子也没跟除了老婆之外的人起什么冲突，而且还是这种尴尬的关系，他很后悔，会不会给阿兰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会不会让小两口吵架了！阿诚好几天没睡好觉，真心实意地忏悔过。

　　与此同时，于越他爸也好几天没睡好觉，但他并不是因为后悔，而是觉得自己没了面子，自己的努力被人否定，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阿兰他爸真不是个好人，以后再也不要见面才好！哼！

　　于越他爸并没有放弃任何使唤儿子的机会，儿子是我生的，我乐意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谁也管不着，于是，日子还在周而复始。

　　娘家人还是要担起一部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婆家人还是在拖后腿，这个模式，本世纪已无法改变！

　　就算天塌下来，于越他爸那个自私的脑袋也不会有任何一点的改变！
　　不要试图改变一个人，也不要对一个不可能改变的人抱有一丝丝幻想，因为那将终究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