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农家女》清醒了的猫

67、借口

　　下午下班的铃声响了，李晓玉的手头上还有点活没忙完，先下班了的刘莉莉跑来帮忙点数，顺嘴把宋淑芬也去请她参加婚礼的事儿给说了。

　　因为这件突然冒出来的喜事，两人一边忙活一边八卦，嘀嘀咕咕了一阵，手上的动作就不知不觉放慢了速度，等忙活完了，两人转身关仓库门的时候，突然发现仓库门侧有个垂着头、看不清面目的人像个幽灵似的站在那里，顿时被吓得大叫了一声，而最怕鬼怪的刘莉莉立马躲到了李晓玉身后。

　　李晓玉定了定神，仔细一看，发现那人是戴着红袖章的吴学兵，一股邪火顿时从心底窜了起来，立马开口骂道：“吴学兵！你偷偷站在那里干嘛？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她看到吴学兵，整个人都不得劲了，这个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想干嘛呢？

　　吴学兵对李晓玉的怒斥毫不在意，说道：“有句话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怕什么？难道你们藏有什么秘密不能让人知道？”接着，他呲了呲牙，故意虎着一张脸吓唬李晓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还不快给我老实交代！”

　　李晓玉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侧身拉出藏在她身后的刘莉莉，对吴学兵冷笑道：“行，那就让莉莉一五一十给你交代去！”

　　说完这话，李晓玉把刘莉莉往吴学兵跟前一推，让他们俩作妖去，她还得赶紧关门下班，没空闹腾。

　　刘莉莉在李晓玉确定那人是吴学兵而不是没有鬼怪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李晓玉把她从身后拉出来并推到吴学兵身边那会儿，她正心虚呢，不敢去看李晓玉的脸色，只能对着吴学兵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人就在这了，你要我交代什么？”

　　“不敢、不敢，我哪敢让你交代啊。”
　　面对刘莉莉没好气的质问，吴学兵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舔着脸笑着解释：“我今天就是来接你去革、命、委员会，参加我们的动员会议，我在这找着你的时候，正好看到你们聊得起劲，我就没好意思打断你们，于是我就站在这里等你们下班，这不，我见你们出来了，忍不住就跟你们开了个玩笑。”

　　刘莉莉瞪了吴学兵一眼，又偷偷看向李晓玉，见李晓玉忙着锁仓库，没注意他们，就伸腿踢了吴学兵两脚，警告道：“你下回再敢这样吓我，我就不理你了！”

　　吴学兵小声告饶，没几句话就把刘莉莉哄得眉开眼笑了。

　　李晓玉锁好仓库后就站在一旁，围观了吴学兵哄刘莉莉的全过程，忍不住暗暗摇头，断定刘莉莉是真栽在吴学兵手上了。

　　“咳咳。”
　　李晓玉咳嗽两声，提醒两人还有人围观，对红着脸的刘莉莉说道：“既然你们要去参加革、命委员会的动员会，那我就先回去了。”

　　见刘莉莉想拉她一起去，她赶忙找了个理由推脱：“上次买的煤球快烧完了，我得赶紧去买点煤球回来备着，先走了啊。”

　　于是她朝两人挥了挥手，一路小跑跑掉了。

　　*

　　李晓玉往租住的房子走，在岔道口遇上了下班回家的许长安，两人淡淡地打过招呼后，一起往回走。

　　李晓玉用余光打量许长安，今日的许长安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许长安身形高大，头上戴着一顶军帽，身穿厚实的军大衣，戴着手套的双手，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拎着一块像是从某样家具上拆下来的长方形深紫色木料。许长安这样的形象表面上和平时的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李晓玉却觉得似乎不一样，似乎往日隐藏在许长安身体里的凌厉变少了，许长安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李晓玉从未见过这样的许长安，看着他脸上衔着的笑意，忍不住和他搭话，问道：“许大哥，我们这里地处南方，气候和北方的京都不一样，许婶第一年在这里过冬，她还待得习惯吧？”

　　许长安听到这话，愣了两秒，回道：“住得习惯。我娘是南方人，小的时候就是在南方长大的，虽然这里不是她的老家，但她住得还挺好的。”

　　李晓玉“哦”了一声，点点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以前她和许长安很少接触，今天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接触许长安这个人。

　　眼看两人就快走到许家家门口了，李晓玉还找不着话题，干脆眼睛一闭，又开口问道：“许大哥，一会儿我要去我表舅家借推车拉煤球，你家的煤球还够吗？需不需要我顺道给你拉点回来？”
　　说完话后，李晓玉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话题太生硬了，一听就是没话找话。

　　许长安挑了挑眉，嘴角带笑，回道：“不用了，谢谢。我家的煤球还够。”

　　李晓玉尴尬地笑笑，不说话了，两人之间静默了下来。
　　正好许家到了，解了李晓玉的尴尬，许长安对李晓玉说了声，用脚轻轻踢开没有上锁的大门后，闪身进了许家。

　　李晓玉摸摸自己的鼻子，走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后，把挎包一丢，耸了耸肩，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打起精神后就从斗桌里拿出煤球票，去隔壁的赵裁缝家借小推车去。

　　赵家的小推车放在院子的草棚里闲着，李晓玉一问赵嫂子就借了，赵家的三个小孙子正好在家，八岁的赵国庆最大，眼见“表姑”李晓玉要去买煤球，眼睛就滴溜溜地转，嘴里嚷着要去帮“表姑”推车，立马起身跑到院子里帮李晓玉把小推车推出来。

　　赵婶子笑着说了赵国庆两句就任由大孙子折腾，心里却道大孙子真懂事儿，明白和李晓玉相处好了对自家有好处，以后能多换点地里出产的口粮。

　　在一旁玩耍的五岁赵国华和三岁的赵国红，是赵国庆的小跟班，见自己的大哥跑了，丢下手里的木头玩具也跟着往外跑。

　　两人经过赵婶子身边的时候，被赵婶子一把抓住衣领，不顾两人挣扎，一手一个拎着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训道：“你们两个小人跑什么跑，外面那么冷，冻坏了怎么办？！”

　　“我长大了，冻不坏！小妹留在家就行，我跟大哥出去耍耍。”
　　“不行！小妹留在家，你也留在家，你们俩个谁跑出去今晚我就不给谁饭吃！”
　　“那……那我还是留在家吧。”
　　……

　　听着赵家传出的声响，李晓玉推着小推车边走边笑，跟在她身后的赵国庆闲聊，问赵国庆在学校里上课认不认真啊，老师布置的作业有没有写完啊，和小伙伴们最近玩些什么啊……

　　一大一小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等把煤球买回来堆放好，赵国庆已经把他身边的事儿都给李晓玉倒了个一干二净。

　　李晓玉把暖水壶里的热水倒进洗脸盆，兑好温水后把自己和赵国庆收拾干净，然后进屋抓了两把红薯干塞进赵国庆的口袋，又拿了张油纸包了两把炒黄豆递给赵国庆。

　　李晓玉笑着对赵国庆说：“你拿好了啊，一会回去了和国华、国红一起吃。”得了便宜的赵国庆道了声谢，笑嘻嘻地跟在推着小推车的李晓玉身后回了家。

　　两人进了赵家门，赵国庆就飞快地跑回屋和他的小弟小妹分享新收到的零食，屋子里传出小孩子惊喜的“哇”声，听得李晓玉也跟着欢快了起来。

　　等把小推车推进草棚放好，李晓玉就高声和赵婶子打了声招呼，说明她已经把小推车送回来了就不进屋坐了。
　　此时的赵家正在做晚饭，她得避开了。

　　*

　　天色虽然还没有黑透，但李晓玉已经拉亮了电灯，躺在炕上看自己从收购站那里淘换来的一装白话文小说。

　　这本小说是民国时期出版的话本，才子佳人的故事里夹杂着一丝对当时民生的呐喊，也许是因为这本话本里描绘的的民生较少，没有触动当局的底线，所以才能成功刊印发行。

　　李晓玉读着这本小说，想象着当时明珠市的繁华，也想象着当时的租界、时局，她庆幸自己穿越的是这样的年代，假设她穿越的是民国时期那她可能早就死在炮、火里了。

　　“晓玉！晓玉！你在看什么书呢？看得这么入神，喊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听到。”刘莉莉边喊边解脖子上的围巾。

　　“哦，没什么，我就随便看看。”沉浸在小说里的李晓玉，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惊得差点跳起来，抬眼一看见是刘莉莉回来了，忙故作镇定地把小说藏进被子里，然后把书丢进空间随便换了一本高中课本出来。

　　刘莉莉挂好围巾，两步走到李晓玉前面，掀开被子拿起书后，发现李晓玉藏起来的竟然是本高中物理书，就咯咯地笑了：“哟，看物理书呢~~你都毕业了还看这书干嘛啊？”

　　李晓玉笑：“我无聊不行啊，打发下时间呗。”

　　刘莉莉一屁股坐到炕上，撞了下李晓玉的肩膀，坏笑道：“骗谁啊你，我打从初中认识你，你每次上物理课都死皱眉头，现在你跟我说拿物理书打发时间，你觉得我会信？”

　　李晓玉无所谓地说：“不信就算了，书就在你手里拿着，爱信不信。”

　　刘莉莉动了动自己的脑瓜子，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立马坐直身子，一脸正色地问李晓玉：“你不会是想学好物理以后好参加高考吧？你也知道今年的高考都推迟到现在了，教育部门都没说什么时候进行考试，和咱们同一届的那些决定参加高考的高中生如今可惨了，他们没有好工作又不知道还能不能考大学，大部分都留在家看家人脸色过活呢。你有稳定工作，还是别惦记考大学那事儿了。”

　　说完，刘莉莉还是不放心，担心李晓玉犯糊涂，再次叮嘱：“如今外头的人想当工人都没有门路，你可别自己作死干傻事！”

　　李晓玉虚心受教，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的，没工作我吃什么，我才不傻。”如今的高考说是推迟举行，实际上已经停止举办了，要等到七零年部分高校才会以推荐的形势招收工农大学生，她要参加的不是这几年的高考，而是七七年后的高考，所以目前当然是工作最重要。

　　听了李晓玉的保证，刘莉莉安心了，把书还给她，又把她去参加的革、命委员会动员会的情况给李晓玉说了一遍。

　　刘莉莉越说越激动，突然起身去拿她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块红袖章递给李晓玉，对李晓玉说道：“在动员会上，经过吴学兵的介绍我也成为了一名红小兵，你看，这就是我的红袖章！”

　　李晓玉仔细看了看红袖章，笑着对刘莉莉说：“这红色够现眼的啊，字也印得好，不戴的时候你可得收好了。”说罢，就还给刘莉莉。

　　刘莉莉接过红袖章，扬起下巴，神色傲然：“那是，这可是我是红小兵的身份证明，我可不能丢了。”

　　收好红袖章后，刘莉莉又喜滋滋地对李晓玉说道：“对了，我先偷偷告诉你，你可别传出去。今晚吴学兵送我回来，他跟我说要和我共同进步，一起为革命事业奋斗，我答应她了。”
　　说完后，刘莉莉的脸颊红彤彤的，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李晓玉，继续说道：“我和吴学兵的年龄都能扯证了，下个月初他家就请媒人上我家提亲，明年扯证结婚。”

　　闻言，李晓玉瞬间呆滞，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天晚上，李晓玉被刘莉莉丢下的这枚准红色炸、弹、炸、翻车了，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没能睡踏实，第二天她无精打采地顶着大黑圆圈去上班了，反倒是刘莉莉这个罪魁祸首神采奕奕。

　　中午李晓玉下班回家，经过许家的时候遇上了要出门的许母，许母被她憔悴的神色吓到了：“晓玉，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没精神。”

　　李晓玉努力提起精气神，对许母笑着摇头：“没事，我就是昨晚没睡好，脸色有点差，等会我补下觉，下午就有精神了。”

　　许母提醒李晓玉注意休息怄就不追问了，毕竟谁都有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于是转移话题，一脸热切地对李晓玉说：“昨晚你许大哥回家后跟我提了一嘴，说你要去买煤球，我这才想起来家里的煤球也不多了，你许大哥不当家根本不知道家里的煤球用得有多快，他还以为家里存有很多呢，正好我让他今天下午下班后就去买煤球，你家的煤球我让你许大哥顺道推回来吧。”

　　李晓玉一脸尴尬，赶忙说她昨晚已经去把煤球买回来了，不用麻烦许长安了。谢过热情的许母，李晓玉赶紧回了隔壁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