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岁月》路乔然

11、10、

　　其实上课跟暑假之间也就是一个期末考试距离。
　　待最后一门结束，尹依托腮坐在自己位置上，悠哉悠哉地看着杨珍收拾着座位上的东西，她本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多，平时又喜欢买课外书，所以整理起来挺费劲。
　　“唉～”尹依叹了一口气，从她的书堆上面捞过一个高考单词本漫不经心地翻着，“有一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哼！老谋深算，阴险狡诈！说！你什么时候把书搬走的？我咋不知道？”杨珍边往书包里使劲塞着书边谴责道。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啊！拖延成性！”薄薄的练习册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后座晓晓开口催促∶“你好了没有啊？我都饿了！”
　　“快好了快好了！”杨珍说着，愈发手忙脚乱起来。
　　尹依无语，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根跳绳，起身将她书桌上的一摞书本整齐理好，上下左右用跳绳绑紧上捆，完事后拍了拍双手，冲杨珍挑眉道∶“怎么样？”
　　杨珍以破坏性十足的手法使劲抖了抖书捆，看得尹依心惊肉跳的，真是太暴力了……
　　见它依旧完好如初，不由满脸崇拜地望向尹依∶“组长，你太厉害了！”
　　“好了，别拍马屁了，赶紧回家吃饭去吧！我帮你一起搬下楼。”尹依冲她挥手。

　　待两个人骑着自行车要离开时，杨珍恋恋不舍地冲她挥着手臂∶“组长，你一定要记得想我啊！”
　　“放心吧，不会忘记你怀孕两个半月的啤酒肚的。”尹依递过去一个“你懂得”小眼神，有一次闲得无聊，尹依伸手去摸她肉肉的肚子，别说，手感真不错。
　　“你你你……”
　　杨珍刚一开口，便被旁边辛苦忍笑的晓晓给接了过去，“我们先走啦尹依，下星期补课的时候见！”
　　“嗯，下星期见！”尹依轻轻点头，视线转向杨珍，后者一脸傲娇地甩了甩刘海，“我可不补课，想见我，等下学期吧！”
　　等两个人骑着车走远了，尹依这才缓缓转身，抬眸望向身后这座三层小白楼，熟悉的教室，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的门窗，还有那个位置绝佳的阳台……
　　她的高一，真的就此结束了。

　　**

　　晚上，尹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侧躺着身子在枕边来回翻玩着自己那个老版的诺基亚手机，最后终是忍不住，打开了发件箱，拇指按着键盘打字∶我跟韩旭被分到同一个考场了，不过怎么没见他来考试？
　　可能也是刚刚睡下，白永智回的很快∶他下学期不来了。
　　尹依手指一顿∶不来了？！
　　白永智∶他本来是一中的，按道理应该上高二的，因为在学校太能混了，被他爸送到三中又读了一年高一。
　　尹依∶可他平时也不见他来上课……
　　白永智∶哈哈，换成我也不来，父母平时太忙，老师也不管，陪陪女朋友上上网，小日子过得不要太爽！
　　女朋友……
　　尹依盯着屏幕发怔，生怕是自己眼花，无形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破碎……
　　纤长浓密的双睫悄然阖上，也许是她贪求了，能再次相遇本身就是个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在改变，又何必再多奢望……
　　今后无论怎样，无论在哪儿，只要他过得好就行……

　　**

　　白永智估计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找的人了，除非有事，一般情况下都会在先锋网吧一楼大厅的某个位置坐着上网，跟着他耳濡目染，连尹依这个游戏绝缘体也对cf有了三两分皮毛了解。
　　尹依跟宁如一进网吧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尹依无声走到她身后，伸出食指，用指甲轻敲了敲他右侧的耳机，可能是玩的太投入，白永智吓了一跳，忙摘下耳机扭过头来，看到她俩后不由微微一笑∶“你俩咋来了？”
　　“叫你一起去吃饭。”宁如开口。
　　“你们先去吃吧，我现在打比赛嘞。”白永智说罢，戴上耳机继续。
　　尹依与宁如相视一眼，一左一右环胸站在他椅子两边，先锋网吧因为环境好网速一流，平时生意都特别好，一楼大厅更是经常满员，白永智周围也坐了不少男生，见此情形也都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
　　白永智自然也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一分钟过去了，他左右各看了一眼，左边的尹依正低头摆弄着手中钥匙环，右边的宁如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耳机里的队友传来对话任务，他连忙又将注意力转向了战场。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白永智突然起身，关电脑，一左一右各看了两个人一眼，伸着懒腰道∶“走，去吃饭。”

　　三个人在对面的美食一条街找了个名声不错的小餐馆坐下，两两相对的四人位，宁如刚挨着尹依坐下便被对面的白永智揪着马尾辫给拽了过去。
　　“白永智你干嘛！放手！”宁如被她突来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鉴于公共场合又不好太明显地发作。
　　“过来跟我坐。”轻而易举便把人给拉了过去，白永智举着筷子敲她的头∶“你跟尹依呆一块久了现在都学精了，以前多呆的一个小姑娘啊！”
　　尹依似有若无地瞟了他一眼，当没听见一般，继续淡定自若地翻菜单。
　　“你这是夸我啊还是骂我啊？”宁如整理着被弄乱头发的同时不忘朝他翻白眼。
　　“听不出来？”
　　宁如摇头。
　　“所以说你呆！”
　　“骂你真不亏你，整天犯神经病！”宁如说着一脚踹了过去，“你一天不损我可能死？”
　　白永智猛地侧身抓住她的腿，用筷子指着她，既惊又觉得好笑∶“靠！你这一脚要真踢上来，我将来还能不能生儿子了！我家可就我一根香火，生不了你包给我！”
　　“就你还想生儿子！做白日梦吧你！”宁如没好气将脚收回来，“就生闺女你就笑吧！”
　　“谁说我不能生儿子，我家人专门找人给我算过命了！我……”
　　“咳咳，我说二位……”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尹依终于开口，“先听我把菜点了你们再继续打情骂俏，如何？”
　　“谁跟他打情骂俏了，他也得配！”宁如不屑。
　　“我靠，你架子还挺大，我怎么就不配了？我好歹也……”

　　“收！”尹依蓦然打断，也不啰嗦，直接报菜名，“大盘鸡，水煮鱼，凉拌牛肉，清炒西兰花再加一个韭菜炒猪肝，怎么样？”
　　“我嘞！伙食这么好！”白永智听后两眼一亮，趴在桌面盯着她满脸八卦地询问∶“尹依你最近买彩票中大奖啦？”
　　尹依冲他笑了笑，举着杯子抿了口热茶∶“一会儿不够吃再加啊，别心疼钱。”
　　“必须啊！你都开口了！咱点这么多也吃不不完啊，等会儿，我给夏恒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反正他住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白永智说着便拿出了手机向门口走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见老板正拿着菜单笑着跟她们沟通，待白永智走过去的时候，老板已经笑着离开了。
　　“怎么了？老板跟你们说的啥？”
　　宁如托腮∶“他说店里没有韭菜炒猪肝这道菜，尹依让他炒出一盘，我们定价给钱。”
　　没有给他再问下去的机会，尹依盯着他的双眼问道∶“怎么感觉最近你整个人都特别憔悴，不会是因为宝宝没参加补习班的事哭了吧？”
　　“没有！怎么可能！”白永智立马反驳。
　　“那怎么整天一张寡妇脸，跟内分泌失调一样。”
　　“噗！哈哈哈，尹依你真损！”宁如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大笑道∶“他肯定昨天晚上又通宵了，早上不回家睡觉又继续打比赛才这个死样子！”
　　“呦喂～你咋这么懂我？”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猜得这么准，白永智猛然一愣，随后神情猥琐地嘿嘿笑道∶“你不是暗恋我吧？”
　　宁如很是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损他的话还没还的及说出口，服务员便把菜端了上来。
　　“你不会真没回家休息吧？”尹依一边帮服务员把菜端放好，一边抬眸瞟了他一眼问。
　　“嘿嘿……”白永智似乎还很骄傲，举着筷子得瑟一笑∶“我快二十七个小时没睡觉了，厉害吧？”
　　“嗯，不简单。”尹依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您老现在的生活还真是荒淫无度啊！这年头，当公公也不容易，肾虚了吧，来，吃点猪肝韭菜，多补补。”
　　说着，便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到他面前的骨碟里。

　　低沉且温柔的笑声蓦然从身后传来，尹依回头，正正好对上夏恒那双清黑发亮的眸子，她怔愣了下，见宁如忙着给他找碗筷，也手忙脚乱地往墙那边挪了挪，腾出位置。
　　“菜色不错啊！”夏恒动作很是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抿着口茶水扫了眼刚刚上齐的几道菜，“竟然还有清炒西兰花，这个菜是谁点的？”
　　“你旁边这位。”白永智握着筷满脸坏笑着指向尹依，“今天她请客，西兰花也是她点的。”
　　尹依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将满满一大碟猪肝炒韭菜推到他面前，“我请客没错，来，这一碟是专门给你点的，千万别浪费。”
　　“……”白永智满头黑线，表情有点糊。
　　“……”夏恒跟宁如互看了一眼，眸底尽是隐忍的笑意。

　　吃完饭，白永智才终于明白尹依那句她请客是什么意思……
　　宁如从书包里掏出十块钱，大义凛然地交给他道∶“这可是我一天的生活费，全交给你了。”
　　尹依则更可恨，慢悠悠地将口袋搜了个遍，掏出两个硬币……接着又掏出两个硬币……竟然还神色认真地反问∶“会不会拿的太多了？够你在先锋网吧冲两个小时的会员了……”
　　白永智哭着要去搜她的口袋，尹依站起身子，满脸坦然摊手∶“我今天出门没带钱包。”
　　“尹依你个阴险的小狐狸……”白永智欲哭无泪。
　　尹依耸肩∶“……”
　　白永智抹泪∶“……”
　　尹依慢条斯理地坐在原地喝茶∶“……”
　　两个人对视了足足大半分钟，就在夏恒忍笑起身要去买单的时候，尹依在桌子底下暗暗拉住他的衣角，后者微微一怔，随后又缓缓坐了下来。
　　终于，白永智在与她的眼神对抗中败下阵来，颤颤巍巍地掏出口袋里的毛爷爷买单去了，真的……肉疼啊……早知今日，一开始点单的时候就应该拦着她点的……
　　“你们俩，打什么注意呢？”等白永智走开，夏恒这才开口询问。
　　“他现在身上的零花钱几乎全拿去上网了。”尹依看着白永智的背影轻舒了口气。
　　“是啊，通宵一晚上不睡觉就算了，饭也不知道吃。”宁如也无奈。
　　“是这样。”夏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前几天我去乡下了，竟然没注意到，他可能是……没人玩了吧。”
　　目光触及到尹依手中一直把玩着的钥匙环，微微的好奇，夏恒修长的手指挑过来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这个是……陶哨？”
　　尹依轻轻点头。
　　“上面的花纹都快掉光了，应该有好几年了吧？”
　　“嗯，也就五六年的样子。”
　　“依依可宝贝这个东西啦！”坐在对面的宁如笑附和∶“我上次送了她一个新钥匙环都没见她用过，这个却一直带在身上。”
　　“用得久了，都产生感情了，不舍得换。”尹依神色自若地抿了口热茶。
　　夏恒点头，笑道∶“这个我记得小时候玩过，放了水才能吹响的那种。”
　　“对，像鸟叫一样，很好听。”尹依笑，她以前听过几次，如今声音却只能封存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