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紫轩.

18、朱衣 18

　　第十八章
　　朱衣看着洞外那始终不散的薄薄的雾气叹了声气，三个时辰过去了，也没听到悬崖顶上有什么声响。朱衣又叹一声，难不成莫远靖就丢下自己和离尘不管了？
　　江离尘见朱衣的愁眉，忍不住轻笑出声，“呵呵，你还指望莫远靖？”
　　“为何不指望？”朱衣转头反问。
　　“我们对莫远靖来说有什么重要的，我们失踪了，他再招新的门客就是了。顶着天一庄那么大的名头，还怕没人来吗？”江离尘的话刻薄，引的朱衣失笑，“你还真讨厌他。”
　　“我是想杀了他！”语言中的愤怒清晰无比。
　　朱衣靠在那凹凸不平的洞壁上，凝视着江离尘眼中的怒气，想了想问，“你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恨？”
　　江离尘不语，只是冷笑，但眼中笼起的是愤恨和忧愁。
　　“不能告诉我吗？”朱衣有些失望，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江离尘合上眼，十年前的事对他来说是个打击，也由此改变了他的命运，虽然有时也想，若不是因为那事，或许现在也不会是个自由杀手。但是，那样的失败对自己真的是个很惨痛的记忆。
　　阴郁凝在江离尘的眉宇间，朱衣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缩了回来，他想抚去江离尘拧起的眉，但是……叹了口气，朱衣低头不语。
　　江离尘睁开眼，见朱衣垂下头，不由得轻声道：“为什么就这么想知道。”
　　朱衣没有抬头，只是幽幽道：“因为是你的事，所以想知道。”
　　江离尘心一颤，撇过头去，“真的很想知道？”
　　朱衣抬起头，却是一笑，“我不勉强你，只是问问，毕竟那是你的秘密，也是你的痛苦，你不愿意说，那就当我刚才没说过。”
　　朱衣的目光转向洞口，虽然吹进的风吹得人身上凉悠悠的，但是和江离尘一起在这里，却又感到有些暖，毕竟不孤单了。
　　“我是个孤儿，在七岁那年被杀手门的人捡到。”江离尘的声音突然清晰的在朱衣耳边响起。
　　朱衣一怔，转过头去，看到的是江离尘那双清澈的眸子，就如他第一次看到的那样，清如泉水。
　　“于是我从小被杀手门培养，我的资质不错。几年下来后成为我那一辈中人的翘楚。我在十四岁那年便被派出去出任务。而后的两年里，我都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务。但是……”江离尘的声音突然变的阴冷起来，朱衣清楚的感觉到了江离尘语气中的浓浓恨意。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下怅然。
　　“我十六岁那年，也就是十年前。门主有心提拔我，于是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我若能顺利完成，便可成为杀手门里的顶尖人物。”江离尘说到这的时候，就听朱衣一声叹，“杀手……”
　　“呵呵……”江离尘讥笑起来，“杀手又如何，那是我活下去的方式！如果我没当杀手，那么我早冻死在街头！而且，这世上可杀的人实在太多了！”
　　朱衣默然不语。
　　江离尘继续道：“我既然已经当了杀手，那么我就要当杀手门里最好的！那样我才有自傲的本钱！可是，我万万没料到的是，就在我要顺利完成任务的时候，突然杀出一个人来。那个人，那个人只用了一招就打败了我！就是那招拈花拂柳手！那时我的右手腕差点废掉！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一直自傲的武功其实是那样的差！我败了，那人把人救走了。那时是在黑暗中，我想记住那人的模样，以后报仇的。但是，黑夜里只隐隐看那人身形看得出是个少年。”
　　“我知道我任务失败后的后果，我当时想过，不回杀手门了，可是，不回的话，会被杀手门追杀。最后我咬牙回去。任务完成可提升到顶点，任务失败却能把人打入地域！这就是杀手的生活！我本以为我会被杀，但是，死的人却是捡我回来养我长大的那人。是他替我挨了一剑，而我被打的半死，只剩一口气，被丢了出去。”
　　“我恨！我恨！”江离尘的怒气染到了朱衣，朱衣颤抖一下，移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过去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忘不了啊，一个少年，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只用一招就打败了我！这对我来说是个耻辱！我一直傲然的对自己说，我能成为杀手门里最顶尖的。可是我失败了……而且，我杀的那人本就是个该死的人，坏事做尽！我不觉得我有错，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在这世上对我好的人死了，因我而死。”江离尘凄然道，冷漠的面具已经不在，剩的只是那无尽的苍凉。
　　“我被丢出去后，我以为我这回该死掉了。我在七岁那年没死，上天垂怜我，让我多活了几年，这回终于是要把我的命给收回去了。就在我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躺在草丛里，绝望的看着天空时。有人出现了，他把我救了回去。当我的伤慢慢好了后，他收了我为徒。他是个自由杀手，见我资质不错，所以收了我为徒。我很感激他，因为我的命是他救回来的。于是我下了更多的功夫苦练，为的就是在自由杀手一派里做到顶尖。不过，最重要的就是找那人报仇！”
　　江离尘恨得磨牙的声音很清晰，朱衣的目光转到了一边，望着洞壁出神。
　　江离尘的愤怒渐渐平息下来，看到朱衣不知道在想什么，冷冷道：“怎么样，你要知道的全部知道了。”
　　朱衣低头，喃喃道：“原来……你遭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只因那人的一招……”
　　朱衣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不可闻，但是江离尘还是听见了，“你同情我？”
　　“我……”朱衣的话没说下去，只是抬起头来，对江离尘淡淡一笑，“你杀了莫远靖后，心愿就了了？”
　　“差不多吧，我已经是顶尖的杀手了，杀了莫远靖后。我就在江湖四处飘吧……”江离尘突然眉宇间飞扬起来，洒脱一笑，“终于是找到仇人了！”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朱衣似乎心情也好了起来，“你的心愿终于是要完成了，不过，你以后又孤单一人了……”
　　江离尘一怔，转过头来，凝视着朱衣的那双眼，朱衣的眼睛很漂亮，灵活有神，他眼里此刻带着怜悯，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江离尘的话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孤单一人……又是要一个人吗？
　　孤身在江湖上漂泊，而身边没了那道朱红色的影子……
　　“你……愿意和我一起吗？”江离尘的话最终是冲了出来。
　　朱衣一凛，神色却变得暗淡……沉默许久不说话。
　　江离尘的眼神冷了，凝了起来，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朱衣对自己难道没有感情？
　　他也沉默了，冷漠又浮了上来，两人各自靠着一方洞壁，空气冷凝着，谁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