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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镜花缘 ...

  •   【人生若只如初見•鏡花緣】

      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這即將顛覆的秋本王朝,呈現的就是這么一番景象。

      茶尾隼懶散地坐在茶館里的角落里,琥珀色的眸子從斗笠下透出笑意,嘴角勾勒出的弧度形成完美的偽裝。

      『哎,聽說沒有?秋本家的大名被人殺了!現在大名的宮殿里都亂作一團了。』

      『就是啊,還不是那一個個秋本家的人想著如何謀權篡位,一統天下呢。』

      幾個平民打扮的中年男子茶余飯後用來閒聊的話,就這么給茶尾隼聽去了,可他看來好像很平靜,淡淡地望著茶碗里的嫩葉上浮。

      『這位大哥,能不能說的詳細點呢?』

      茶尾起身就走向那桌,然後在旁人驚詫的目光中,徑直坐下。

      『可以是可以,不過……』

      他低頭看了看男人攤開的手,便已了然,從腰上的錢袋中摸出些許銀兩,放在了男人的手心里。

      男人的臉部稍微緩和了一下,漸漸露出滿足的表情,急不可待地把銀子放進了自己口袋。

      「亂世中的守財奴。」

      這是茶尾隼的定義。

      『那,可以開始說了么?』

      只見那男人倒也不急,悠哉游哉地端起茶碗把茶吹涼,淺淺地抿了一口。

      『小兄弟,怎么稱呼?』

      茶尾的臉上還是那副客氣謙恭的表情,金色的眼眸瞇起。

      『安藤夜。』

      說起這個名字,茶尾隼并沒有說假話。

      他的母親在嫁過來之前確實是姓安藤,而且在母親的家族里,大家是叫他夜,一點沒錯。

      『哦。那,安藤君,你想知道什麽?』

      『恩……我想是有關現在秋本王朝的事。』

      男人透出難堪的神色,隨後壓低聲音,在他耳邊低語。

      ………………

      約摸兩個時辰後,茶尾才慢慢道謝起身,拉低了斗笠向門口走去。

      誰想到……

      『安藤君,你當心!』

      只見茶尾單膝跪地,身體被男人扶著,右手架在木桌上,打翻了茶碗。

      誰都沒有注意到,茶尾隼的右手中捏著少量的粉末,接著如數撒入茶壺中。

      『啊…不小心被椅子絆倒,抱歉了。』

      說著便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揚長而去。

      等到出了茶館,茶尾拐進了一條偏僻小道,這才把右手攤開,手上竟是些青黛色的粉末。接著摸出一個小瓶,從瓶中倒了些液體在手中,然後用布拭去。

      『真是…被雛雛和蘇蘇兩個小丫頭看見,又要說我浪費資源了。』

      要怪只能怪那幾個男人倒霉,被自己撞上,做事不能留下禍患啊。

      茶尾隼自嘲地笑了幾聲,龍源和紫式配置了一個多月的毒藥,被自己用在幾個毫不相關的平民身上,不知道會不會被他們當場掐死。

      他本來只想用普通的毒,一下致死的,爲了不連累店家,只能用這種服下后幾日必死的毒了,現在幹事真不容易啊。

      儘管這么說,但人家拜托的任務還是要執行啊,否則把逆水堂的招牌砸了可不好。

      『逆水堂,可是老頭子一手創辦起來的,要就傳了一代傳到我手里就毀了,清明也沒什麽臉去看他了……』

      『算了…還是先去前面那人講的地方吧,恩…那地方叫什麽來著……』

      茶尾隼邊走邊自言自語,瞳子在街道兩旁漂移尋找著,不時的抬頭望望頭頂上熾熱的太陽。

      『恩?好像就是這裡呢……』

      茶尾又一次習慣性地瞇起眼,望著眼前的建筑物,因陽光照射的影子籠罩著半條街。

      這次要殺的人在……

      勾欄院?!

      連茶尾隼自己都吃驚了一下,瞳孔在琥珀中陡然縮小。

      不可能吧,即使再怎么樣,那些官爵貴族也犯不著為個賣笑之人動怒,再花大價錢雇人滅口吧?

      況且……

      看這樣子,這家店還是專門針對那種有龍陽之好的人。

      沒落了也就算了,沒想到那倒霉的傢伙還給賣到勾欄院里來了!

      猶豫再三,茶尾還是無奈何地搖著頭,準備進門。

      其實他并不是沒有經歷過,只是大部分時間都忙著打理逆水館,根本顧及不了這種風月之事。

      『可能……晚上去更好些呢。』

      愈夜愈烈,普天之下,便有這么一種生計。

      賣笑牟利,皮肉營生,自古以來為人所不齒。

      可又有誰知?

      水仙欲上鯉魚去,一夜芙蓉紅淚多。

      更何況身為男子,在同性身下承歡喘息,想必,也是件痛苦的事情。

      與其說茶尾隼對他們抱有漠然的態度,還不如說,其中同情的成分占了較大比例。

      不過,究竟是何等的人兒,會被賣到煙花之地,做起送往迎來的生意呢?

      茶尾這樣想道,心裡反而有了一絲期待。

      他用手在額頭上架了個涼棚,看清了大門上方牌匾上的字:東鳶館。

      向東漂浮的斷線紙鳶么?

      意喻還不錯。

      他在心裡這樣肯定著,隨後推開門進去。

      一推門進去,四個小童在邊上迎客,個個生的白凈秀氣,討人喜歡,特別是一雙眼睛,小小年紀便已看懂人情世故,眼眸流螢。

      茶尾隼不禁倒吸口冷氣,想自己這么大時,還不知人情為何物,環境造人么?

      『客官,您是第一次來吧?』

      其中一個小童見人進門,立即上前,奴顏媚骨,果然是受過訓練的,身上有些狐媚之氣。

      『恩……可能是。』

      說著,茶尾持著自身的敏感,朝四周望了一眼。

      本以為這裡會和藝伎館一樣,駭浪聲行,嗔笑撩人,出現些輕浮的舉動。沒料到,東鳶館與眾不同。

      溪水石橋,墨竹紅梅,以及各種名家手跡。

      『您要點哪位公子的牌?』

      他愣了一下,低頭看著小童手中的名冊。

      『你們這裡,有沒有一個叫影霖的?』

      那小童馬上掩唇一笑,然後抬起頭看著茶尾隼,跟其他幾個小童交換了幾下眼神。

      『聽見沒有?又是一個點影霖公子的。』

      茶尾隼剛想開口問個究竟,但從他們的神色上猜出了八九分。

      呵,看來這傢伙還是塊紅牌……

      淡灰的瓦墙,镂花的精致门窗,池沼里养着些许金鱼和各色鲤鱼,祖母绿的泊中荡着点点莲,清雅脱俗,鱼戏莲叶间,又是一景。

      整个店就环抱在狭长幽美的复廊里,复廊的外廊,紧贴着府内的碧水河塘,隐隐地看到府中树影婆娑,古亭挺立,翠竹淡花,随风摇曳,玲珑剔透,气象万千。

      琴弦笙樂,幽香拂面,哪裡知道這竟是為人所鄙夷的玉樓瑤殿。

      現在,就算門外金戈鐵馬,民不聊生,這門內,依然酒色生香,醉生夢死。

      茶尾隼這樣想著,心裡卻暗暗起了疑。

      『我叫遙翼。』

      自打他在門口出於習慣的開了幾句口,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沉默不語,眼看著跟著遙翼在回廊里穿梭來去將近一盞茶的功夫,卻還沒看到那倒霉傢伙。

      『究竟是被發現了還是怎麼?』

      終於在能被稱的上是長途跋涉的步行之後,茶尾被領到了院內深處最為隱蔽,甚至可以稱為偏僻的地方。

      『拜月軒?』

      他剛想拉住身旁的遙翼問個究竟,只見他黠邪地對著茶尾眨了兩下眼,然後轉身遠去,溜之大吉,一時把茶尾隼氣的說不出半句話。

      無奈啊,茶尾嘆了口氣,繼續抬頭細細琢磨其中的意味深長。

      『抬頭,明月居於山間;低頭,明月盈在湖間;至於這轉頭么,月上柳梢頭……』

      萬籟俱靜。

      許久,干澈明凈的嗓音幽幽地打破略顯呆板的情景。

      茶尾隼尋聲找去,朱閣窗前立著一個人,可光線渙散,看不清相貌。

      終於找到了……

      至少本質上算是個階段性勝利,接下來只要在這個基礎上努力就是了,他暗暗舒了口氣。

      然而,現實往往比想象更麻煩……

      源泉助次,15歲,胤龍城源泉貴族家的長子,戰亂中源泉家被誣陷通番賣國,株連九族。

      茶尾隼又在心裡默背了下助次的資料,這傢伙運氣真好,讓他活下來了。

      那委托人的意思是……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曉妝初過,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佳人舞點金钗溜。

      壹曲清歌,暫引櫻桃破;羅袖裛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碗。

      『閣下,下午好。』

      茶尾隼禮節性的微微欠下身,不卑不亢的笑容舉止,實在讓人火大。

      『我是高橋荒璟。』

      助次隱在黑暗深處,輕搖羽扇,獨勾嘴角,凄美絕倫……

      進門後,茶尾才徹底看清這人的容貌。

      妩媚溢芳,抚心凝神,深哀结郁,隽永深長。

      怕是還未夠,這樣的人兒,怎不讓世俗動容?令人肝腸寸斷也未嘗不可!

      他不禁來了興趣,究竟是如何讓人為他如此趨之若鶩。

      茶尾隼半天沒緩過神來,助次見著他奇怪的表情,不覺莞爾。

      這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啊,他頓時也有了興致。

      夏の匂い雨の中で
      (夏日的氣味在雨裏)

      光で目がくらんで
      (光彩令人目眩神迷)

      どんな言叶にも できない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一瞬うつるは あなたの优颜……
      (霎時間印出了你溫柔的容顔)

      『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鈎。花滿渚,酒滿甌。想得玉樓瑤殿影,萬頃波中得自由……』

      『這是……?』

      茶尾隼心生疑惑,他不清楚為什麽助次會毫無預兆的唱起這隻調子,這曲子的年齡比自己的還長,算起來,還是亡國之音。

      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已經滅亡,企圖篡位的紅宮家的曲子,秋本王朝統治時,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毀掉這隻曲子在城內的所有樂譜,對外宣稱這是靡靡之音,不登大雅之堂。

      自己年幼時見過紅宮家的族長,也聽過幾次這曲子,出於天生的敏感,不知怎么的就記了下來,當時被母親告誡不許再唱這首曲子,他雖然好奇,可沒再多問。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紅宮家的曲子。』

      助次停下吟唱,抬起眸子看著茶尾,好像在進行最後捕殺的獵人,對快要到手的獵物的弱點早已了如指掌了。

      『閣下說什麽?』

      茶尾隼感覺事態不妙,準備找尋藉口試圖離開。真不好對付,果然貴族一個個都不是吃素的呀。

      『安藤夜,高橋荒璟,到底哪個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呢?茶尾隼?』

      助次揚起笑容,嘴角的弧度讓人聞到血腥的味道。

      『看來不能玩了呢……』

      平日里長時間瞇起的眸子陡然睜開,金色的瞳仁里是無法藏匿的殺氣,噬人的氣息急不可待的拉開一次華美的殺戮樂章。

      『紅宮家的滅亡是你煽動大名干的吧?為什麽?!』

      下一刻,茶尾已從長袍下抽出長刀,刀刃與刀鞘摩擦發出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栗,這究竟是怎樣的一戰,興奮又恐懼。

      『呵…你問我做什麽?你讓我怎么說?』

      他才感覺臉上濕了一片,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滾燙的淚蘊在眼裡,一滴一滴敲打在他的心坎上,無法比擬的痛楚。

      『我親眼看見的……他們……殺了我的父母…………』

      我原以為…我不會再哭泣……

      我以為…我已經忘記……

      『你是說紅宮家?』

      『恩……』

      他秀眉緊蹙,茫然的直視著前方,好像個迷失歸路的小孩子。

      『那你究竟是做什麽的?』

      茶尾沒有回答,沉默,只是用一片沉默來回答訴說。

      還來不及等他反應,凜冽的刀刃已經抵上脖子汲取著溫度。這下一來,助次便是想反抗也是反抗不了,茶尾早就在下面遏制住了他的雙手,用力掙扎也是給壓制了回去,幾次下來,呼吸也開始變的漸漸急促起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紅宮家的殘餘么?……』

      助次不再動彈,絕望的閉上眼瞳,任憑他人擺布。

      『抱歉了,閣下……』

      長刀被茶尾提起,以破竹之勢向下移動,猛地貫穿了整個身體,一口血便止也止不住的從口中噴出,溫熱的液體隨即順著刀身流淌到手上,從指縫間泄在地上,開出了喋血紅蓮。

      『對不起……我愛你。』

      茶尾看著助次漸漸閉起的眼眸,安靜的就像具沒有生命的娃娃,表情乾淨又純粹。

      『欠你的,還是到下輩子再還吧。』

      他這樣微笑著,很快樂很高興的樣子,直到笑到有淚從眼角滲出…滑落…消失…

      茶尾抱起地上逐漸失去溫度的身體,翻過墻來到郊外,來到了一棵櫻花樹下,這是個與世無爭的地方。

      一切依然那么美好。

      世界不會因為你我的死亡而停止轉動,對于時間而言,我們只不過是它漫長年華中的過客而已。

      今天是如此,明天也是如此,直至世界毀滅的那天。

      生靈涂炭之時,抑是我們再見之日。

      如果滄海枯了

      還有一滴淚

      那也是為你空等的一千個輪回

      驀然回首

      卻是斬不斷的牽牽絆絆

      你所有的驕傲

      都只能在夢裡回味

      任歲月剝去紅裝

      無奈卻已傷痕累累

      血色櫻花漫天飛

      你為誰嫵媚

      不過是醉眼看花

      花也醉

      枯碎落葉漫天飛

      誰為你憔悴

      不過是緣來緣散

      緣如水

      …………

      【人生若只如初見•鏡花緣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镜花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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